《景岳全書》~ 卷之十四性集·雜證謨 (4)
卷之十四性集·雜證謨 (4)
1. 嶺表十說（吳興章傑）
九、瘴病不一，而土人以啞瘴最為危急，其狀初得之即失音。不過一二日，即致不救。醫家多言為極熱所致，或云內蘊熱而外為感寒所激。近見北醫有用煎生附子一味愈此疾者，得非以熱治熱，或是發散寒氣耶？予嘗聞有飲溪澗水中毒，令人失音，則知凡失音者，未必皆瘴也。
溪澗水毒，灼然有之，道路多無井泉，而瀕江之民與夫山行者，皆飲溪澗之水，豈無邂逅遇毒者？故途人所以多病此，得非是歟。
十、傳雲嶺外多毒草，彘食之，而人食其肉者亦毒人。所以北人度嶺，多戒食彘。然而嶺南能致瘴毒者，非止一端，豈在是耶。順泉云：嶺南之彘，在市井者，食豆與酒糟。在鄉村者，食糠與碎米、芋苗，未有食草者。若然，則牛馬羊畜之肉，悉皆不可食也，可乎？此其所以不足信也。
白話文：
九、瘴病種類繁多，但當地人認為啞瘴最為危險，這種病的症狀是剛發病就失聲。通常一兩天內就會死亡，難以救治。醫生大多認為這是極度燥熱引起的，或者說是體內有熱，又受到外來的寒氣刺激所導致。最近看到北方來的醫生用單味生附子煎煮的藥來治療這種病，而且治好了，難道是用熱性藥來治療熱性病，還是用藥來驅散寒氣呢？我曾經聽說有人喝了溪水中毒，導致失聲，因此知道凡是失聲的人，未必都是得了瘴病。
溪水有毒，這是確實存在的，路上大多沒有水井，靠近江邊的居民和在山裡行走的人，都喝溪水，難道沒有人碰巧遇到水有毒嗎？所以路人容易生病，難道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十、傳說嶺南地區有很多毒草，豬吃了這些毒草，人再吃豬肉也會中毒。所以北方人到嶺南，大多不吃豬肉。然而嶺南能導致瘴毒的原因，不只有一種，難道僅僅是因為這個嗎？順泉說：嶺南的豬，在城鎮裡的是吃豆子和酒糟長大的，在鄉村裡的則是吃米糠、碎米和芋頭苗長大的，沒有吃草的。如果這樣說，那麼牛、馬、羊這些家畜的肉，也都不可以吃了，這說得通嗎？這個說法是沒有道理的。
2. 回頭瘴說
舊傳出嶺之後，復有回頭瘴者。大概與在廣而發瘴，及方入廣而不伏水土者不異。蓋南方陽氣常泄，陰氣常盛，二氣相搏，四時悉有寒熱之氣，人感之，即作寒熱之病。寒則戰慄，熱則怫鬱，多由得汗而解，此廣瘴之寒熱也。今所謂回頭瘴，及方入廣而不伏水土者，亦不過陰陽相搏，氣候不調而感疾耳。
嶺南天氣，冬無霜雪，春寒，秋熱，氣候不齊，或一日而忽然更變，與方外天氣大不相侔。今回頭瘴者，蓋是先受廣中之氣，復感外方之氣，冷熱相忤，寒暄不調，遂作陰陽相搏之疾，須度時候之寒熱，量元氣之厚薄。如出嶺於孟冬時者，廣尚多暄而少寒，或轉北風，或有暴冷。
若屆途之際，宜服和解散、神朮散之類，和脾胃以逐風邪。及至外方，則天寒地凍，將及境之際，可服正氣散、人參養胃湯之類。絕舊瘴以御時寒可也。然此四藥，亦特筌蹄耳，其實在保躬調養，酌序消詳，切不可以得出瘴地而恣欲，此病之所由作也。故所謂回頭瘴者，豈虛語哉。
白話文：
過去流傳說，出了嶺南地區後，還有一種「回頭瘴」的說法。這大概跟在廣州一帶發作的瘴氣，以及剛到廣州還不適應當地水土的情況差不多。因為南方陽氣經常外洩，陰氣經常旺盛，陰陽二氣互相搏擊，一年四季都有寒熱之氣，人如果感受到了，就會產生忽冷忽熱的疾病。冷的時候會發抖，熱的時候會煩躁，大多能透過流汗來緩解，這就是廣州瘴氣的寒熱症狀。現在說的「回頭瘴」，以及剛到廣州還不適應水土的人，也都是因為陰陽二氣互相搏擊，氣候不調和而生病。
嶺南的天氣，冬天沒有霜雪，春天寒冷，秋天炎熱，氣候不穩定，有時一天之內就會突然變化，跟其他地方的天氣很不一樣。現在說的「回頭瘴」，大概是因為先感受了廣州當地的氣候，又感受了其他地方的氣候，冷熱互相衝突，寒暖不調，就產生了陰陽二氣互相搏擊的疾病，必須仔細觀察寒熱的變化，並衡量身體的強弱。如果是在冬季初出嶺南，那時廣州還比較溫暖而少寒冷，有時會轉為北風，或突然變冷。
如果在旅途中，應該服用和解散、神朮散之類的藥方，來調和脾胃，驅散風邪。等到到達外地，天氣就會變得寒冷，接近目的地時，可以服用正氣散、人參養胃湯之類的藥方，來斷絕舊有的瘴氣，抵禦當時的寒冷。然而，這四種藥方，也只是應急用的工具，最重要的還是在於保養身體，仔細調理，千萬不可以為離開瘴氣地區就放縱慾望，這就是這種病會發作的原因。所以說的「回頭瘴」，難道是沒有道理的嗎？
3. 治瘴續說
繼洪曰：予寓嶺南既久，愈知瘴疾不易用藥。若病人身熱而復寒，謂之冷瘴，不換金正氣散主之。若身熱胸痞，或嘔，或噎，大便不利者，嘉禾散。若病輕而覺有食積，兼用些少感應丸，無積者，不可用。若病重者，不可妄用。轉利，惟當溫中固下。若冬末春初，因寒而作大熱者，小柴胡湯。
夏月因暑氣者，六和湯。若身極熱，而頭極痛，脈數者，為熱瘴，宜用南人挑草子法，亦不可不服藥。第此證病深，最為難治。蓋涼藥多不可用，惟宜熱藥，須得法以用之，如附子湯冷服者，是也。然此非工巧以處之則不可。如身熱汗不多，頭痛未解，或且與和解散。如腰以上極熱，腰以下稍涼，胸膈煩渴，腰腿重疼，或大便溏滑，其脈數而按之不實，此陽浮陰閉也。惟李待詔生薑附子湯最妙。
凡初病者，以生薑附子能發散耳。若病經去汗既多，虛煩潮上，則惟恐其不斂不降，宜用熟附、乾薑、沉香而冷服之。若便利，則不必沉香。如煩甚，則少加竹茹。渴甚，多加人參、北五味。咳逆加丁香、淡竹葉。若煩躁而有異象，眩惑，夜不安寢，可略與溫膽湯。惟大便利者，不可服。
若煩渴大作，宜奪命散，或用冷湯，倍加人參、附子。若煩熱，大便自利，或小便不澀，不可以赤為熱，或膝脛以下稍涼，此乃病邪所激，氣血俱虛，表熱無以養中，故水熱而內虛也。可急服姜附湯之類，及灸氣海、足三里。若至四肢厥冷，兩足冷甚，頭額虛汗，或時咳逆，脈數而促，其證多危，惟以三建湯之屬，能斂心液，能壯真陽，可以更生也。又有啞瘴，即熱瘴之甚者。
醫書謂血得寒則凝泣，得熱則淖溢。故熱瘴面赤，心熱，舌破，鼻衄，皆瘴熱沸其血上湧所致，故宜用挑草子法。甚則血上塞其心竅，故昏不能言，或但噫噫作聲，即啞瘴也。治此者，當散其血，用《局方》黑神散，立見神效。其或涎迷心竅而舌強者亦有之，卻非真啞瘴也，及兼風痰之證者，俱當審察而後用治。
（本論有無稽之方，俱削去不錄）
白話文：
治瘴續說
繼洪說：我在嶺南住了很久，更加了解瘴氣這種病很難用藥治療。如果病人發燒又怕冷，這叫做冷瘴，用不換金正氣散來治療。如果發燒、胸悶、想吐、打嗝，大便不通暢，就用嘉禾散。如果病情輕微，覺得有食物積滯，可以搭配少量感應丸，沒有積滯就不要用。如果病情嚴重，更不能亂用藥。如果吃了藥腹瀉，就應該溫補脾胃、鞏固下元。如果是冬天末期或春天初期，因為受寒而發高燒，就用小柴胡湯。
夏天因為暑氣引起的，就用六和湯。如果身體非常熱，而且頭非常痛，脈搏跳動很快，這是熱瘴，可以用南方人挑草子（一種瀉熱藥）的方法治療，但也不能不吃藥。只是這種病很嚴重，非常難治。因為寒涼的藥大多不能用，只能用溫熱的藥，而且要懂得方法才能用，例如附子湯要冷服，就是這樣。但如果不是有經驗的醫生就無法處理。如果發燒但汗不多，頭痛還沒好，或許可以用和解散。如果腰以上非常熱，腰以下稍微涼，胸口煩躁口渴，腰腿痠痛，或大便稀溏，脈搏快但按下去沒力，這是陽氣浮越、陰氣閉塞。只有李待詔的生薑附子湯最有效。
一般來說，剛發病的時候，用生薑附子可以發散病邪。如果出汗太多，導致虛煩、潮熱上湧，就怕它不能收斂下降，應該用熟附子、乾薑、沉香冷服。如果腹瀉，就不用沉香。如果煩躁得很，可以加一點竹茹。如果口渴得很，多加人參、北五味子。如果咳嗽，加丁香、淡竹葉。如果煩躁不安，出現奇怪的症狀、頭暈、夜晚睡不著，可以稍微用溫膽湯。但是如果大便通暢，就不能用。
如果口渴得很嚴重，可以用奪命散，或者用冷水送服，加倍人參、附子。如果發燒煩躁，大便自己滑利，或小便不澀，不能因為臉紅就認為是熱證，或者膝蓋以下稍微涼，這是病邪擾動，氣血虛弱，表面的熱沒有辦法滋養內裡，所以外表看起來熱，但內部是虛的。要趕快服用薑附湯之類的藥，並灸氣海、足三里穴。如果到四肢冰冷、兩腳冰涼，頭部額頭冒虛汗，有時咳嗽，脈搏快而且跳動不規則，這種情況就很危險，只有三建湯之類的藥，能夠收斂心液、壯陽氣，才可以恢復生機。還有一種啞瘴，就是熱瘴很嚴重的情況。
醫書說，血遇到寒冷就會凝固，遇到熱就會稀爛。所以熱瘴會臉紅、心熱、舌頭破裂、流鼻血，都是因為瘴氣的熱使血液沸騰上湧導致的，所以要用挑草子的方法。嚴重的話，血液會堵塞心竅，導致昏迷不能說話，或者只會發出哼哼的聲音，這就是啞瘴。治療這種情況，要散開瘀血，用《局方》的黑神散，效果非常顯著。有時候，是因為痰涎迷糊心竅，導致舌頭僵硬，這不是真正的啞瘴。還有一些是兼有風痰的症狀，都要仔細辨別清楚才能治療。
（本論中一些沒有根據的偏方，都刪去不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