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岳全書》~ 卷之二十七必集·雜證謨 (2)
卷之二十七必集·雜證謨 (2)
1. 論證(共四條)
眼目一證,雖古有五輪八廓及七十二證之辨,余嘗細察之,似皆非切當之論,徒資惑亂,不足憑也。以愚論之,則凡病目者,非火有餘則陰不足耳,但辨以虛實二字,可盡之矣。蓋凡病紅腫赤痛,及少壯暫得之病,或因積熱而發者,皆屬之有餘。其有既無紅腫,又無熱痛,而但或昏或澀,或眩運,或無光,或年及中衰,或酒色過度,以致羞明黑暗,瞪視無力,珠痛如摳等證,則無非水之不足也。
虛者當補,實者當瀉,此固其辨矣,然而實中亦有兼虛者,此於腫痛中亦當察其不足;虛中亦有兼實者,又於衰弱內亦當辨其有餘,總之,虛實殊途,自有形氣脈色可診可辨也。知斯二者,則目證雖多,無餘義矣。
一、眼科有風熱之說,今醫家凡見火證,無論有風無風,無不稱為風熱,多從散治,而不知風之為義,最當辨析。夫風本陽邪,然必有外感,方是真風,因風生熱者,風去火自息,此宜散之風也。若本無外感,止因內火上炎而為癢為痛者,人亦稱為風熱,蓋木屬肝,肝主風,因熱極而生風者,熱去風自息,此不宜散者也。如果風由外感,必見頭痛鼻塞,或為寒熱,或多涕淚,或筋骨痠疼而脈見緊數,方可兼散。
如無表證,而陰火熾於上者,則凡防風、荊芥、升麻、白芷、細辛、川芎、薄荷、羌活之類,皆不宜用;雖曰亦有芩、連、梔、柏,自能清火,然宜升者不宜降,用散者是也,宜降者不宜升,用清者是也。若用藥不精,未免自相掣肘,多致可速者反遲,病輕者反重,耽視日久,而翳障損明,無所不致,又孰能辨其由然哉,此不可不察其陰陽升降之道也。外有升陽散火辨在二卷中,亦宜參閱。
一、眼目之證,當察色以辨虛實。經曰:黃赤者多熱氣,青白者少熱氣。故凡治黃赤者,宜清肝瀉火,治青白者,宜壯腎扶陽,此固不易之法也。至於目黃一證,尤宜辨其虛實,不可謂黃者必由熱也,蓋有實熱而黃者,有虛寒而黃者。實熱之黃如造麴者然,此以濕熱內蓄,鬱蒸而成,熱去則黃自退,非清利不可也。
若虛寒之黃,則猶草木之凋,此以元陽日剝,津液消索而然,其為病也,既無有餘之形氣,又無煩熱之脈證,惟因乾涸,所以枯黃。凡此類者,其衰已甚,使非大加溫補,何以回生?切不可因其色黃,概執為熱,而再加清利,鮮不危矣。
一、翳障當分虛實。大都外障者,多由赤痛而成,赤痛不已,則或為胬肉,或為瘢㮨,此皆有餘之證,治當內清其火,外磨其障。若內障者,外無雲翳而內有矇蔽,《綱目》謂其有翳在黑睛,內遮瞳子而然。《龍木論》又云:腦脂流下作翳者,足太陽之邪也;肝風衝上作翳者,足厥陰之邪也。
故治法以針言之,則當取三經之俞,如天柱、風府、大沖、通里等穴是也。又聞有巧手妙心,能用金針於黑眼內拔去雲翳,取效最捷者,此雖聞之,而實未見其人也。又有所謂內障者,察其瞳子則本無遮隔,惟其珠色青藍,或微兼綠色,或瞳人散大,別無熱壅等證,而病目視不明,或多見黑花等證,此悉由腎氣不足,故致瞳子無光,若有所障而實無障也,治當專補腎水,氣虛者尤當兼補其氣。
又有七情不節,肝氣上逆,或挾火邪而為矇昧不明,若有所障者,雖其外無赤痛,然必睛珠脹悶,或口鼻如煙,此亦有餘之證。氣逆者先當順氣,多火者兼宜清火;若氣不甚滯,火不甚盛,必當滋養肝血。然有餘者,多暴至,若因循日積者,多不足也,又當以此辨之。
2. 論治(共六條)
一、火證眼目赤痛,或腫或澀,或羞明脹悶,凡暴病而火之甚者,宜抽薪飲加減主之。火之微者,宜徙薪飲、黃芩黃連湯之類主之。若陰虛而火盛者,宜加減一陰煎、瀉白散、滋陰地黃丸之類主之。若久病不已,或屢發而多火者,宜黃連羊肝丸、明目羊肝丸,或固本還睛丸之類主之。
一、真陰不足,本無火證,而但目視無光,及昏黑倦視等證,悉由水虧血少而然,宜《濟陰》地黃丸、左歸丸之類主之。或兼微火者,宜明目地黃丸、固本還睛丸之類主之。若陰中之陽虛者,宜大補元煎、左歸飲、人參養營湯、十全大補湯之類主之。
一、風熱腫痛之證,察其果有外感,方可從散,宜芎辛散、明目細辛湯、助陽和血湯之類擇而用之。若風熱相兼者,宜芍藥清肝散、當歸龍膽湯、蟬花散之類主之。
一、翳障遮睛,凡火有未清者,宜蟬花散、八味還睛散之類主之。凡退翳諸藥,如白蒺藜,木賊、蜜蒙花、蛇蛻、蟬蛻、青葙子、草決明、石決明、夜明砂之類,皆所宜用。然欲退翳於已成,終屬費力,不若早杜其源也。
一、點眼諸方,載者固多,然皆不若金露散之為妥也,或用丹砂散亦妙。若火連五臟,熱毒深遠,而凡過用寒涼點洗者,多致留邪,大非良法。若火邪不甚而暴為赤痛者,用雞子黃連膏,其效甚捷,或黃連膏。
一、目眶歲久赤爛,俗呼為赤瞎是也,當以三稜針刺目眶外出血,以瀉濕熱而愈。或用洗爛弦風赤眼方,亦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