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岳全書》~ 卷之十一從集·雜證謨 (5)
卷之十一從集·雜證謨 (5)
1. 論治血氣（共二條）
凡非風口眼歪斜，半身不遂，及四肢無力，掉搖拘攣之屬，皆筋骨之病也。夫肝主筋，腎主骨，肝藏血，腎藏精。精血虧損，不能滋養百骸，故筋有緩急之病，骨有痿弱之病，總由精血敗傷而然。即如樹木之衰，一枝津液不到，即一枝枯槁，人之偏廢亦猶是也。經曰：足得血而能步，掌得血而能握。
今其偏廢如此，豈非血氣衰敗之故乎？臨川陳先生曰：醫風先醫血，血行風自滅。蓋謂肝邪之見，本由肝血之虛，肝血虛則燥氣乘之，而木從金化，風必隨之，故治此者，只當養血以除燥，則真陰復而假風自散矣。若用風藥，則風能勝濕，血必愈燥，大非宜也。
一、偏枯拘急痿弱之類，本由陰虛，言之詳矣。然血氣本不相離，故陰中有氣，陰中亦有血。何以辨之？夫血非氣不行，氣非血不化。凡血中無氣，則病為縱緩廢弛；氣中無血，則病為抽掣拘攣。何也？蓋氣主動，無氣則不能動，不能動則不能舉矣；血主靜，無血則不能靜，不能靜則不能舒矣。故筋緩者，當責其無氣；筋急者，當責其無血。
無血者宜三陰煎，或大營煎、小營煎之類主之。無氣者宜五福飲、四君子湯、十全大補湯之類主之。其與痿證之不動，痛風之不靜者，義稍不同，詳列本門。
白話文：
凡不是因為中風導致的口眼歪斜、半身不遂，以及四肢無力、搖晃、抽筋等症狀，都屬於筋骨方面的疾病。肝臟主管筋，腎臟主管骨，肝臟儲藏血液，腎臟儲藏精氣。如果精血虧損，就不能滋養全身的骨骼和肌肉，所以筋會出現鬆弛或抽緊的毛病，骨骼會有萎軟無力的毛病，這些總的來說都是因為精血虧損導致的。就像樹木衰弱一樣，只要有一根枝條得不到水分，就會枯萎，人的身體偏廢也是這個道理。《黃帝內經》說：腳得到血液的滋養才能行走，手掌得到血液的滋養才能握持。
現在身體出現偏廢的情況，難道不是因為血氣衰敗的緣故嗎？臨川的陳先生說：治療風病，要先治療血液，血行通暢，風自然就會消失。這句話的意思是說，肝邪的出現，根本原因在於肝血虛弱，肝血虛弱就會導致燥熱之氣入侵，使木氣受到金氣的影響而化為風，所以治療這種情況，只需要補養血液來去除燥熱，那麼真陰之氣就會恢復，而虛假的風也會自然消散。如果用治療風邪的藥物，那麼風邪會助長燥熱，使血液更加乾枯，這樣做是大錯特錯的。
一、像偏癱、肢體拘緊、痿軟無力等症狀，根本原因是陰虛，前面已經詳細說明過了。但是血和氣本來就不能分離，所以陰中也有氣，陰中也有血。那要如何分辨呢？血液如果沒有氣的推動就不能運行，氣如果沒有血的滋養也不能產生。凡是血液中沒有氣，那麼病症就會表現為肢體鬆弛無力；如果氣中沒有血，那麼病症就會表現為抽搐拘攣。為什麼呢？因為氣主管運動，沒有氣就不能動，不能動就不能抬舉；血主管靜止，沒有血就不能安靜，不能安靜就不能舒展。所以筋脈鬆弛，應該歸咎於氣不足；筋脈抽緊，應該歸咎於血不足。
對於血不足的病症，應該用三陰煎、或大營煎、小營煎之類的藥方來治療。對於氣不足的病症，應該用五福飲、四君子湯、十全大補湯之類的藥方來治療。至於痿證不能動，以及痛風不能靜的病症，和這裡所說的病症稍微不同，我會在後面的章節中詳細列出。
2. 非風諸證治法（共十二條）
凡非風證未有不因表裡俱虛而病者也，外病者病在經。內病者，病在臟。治此之法，只當以培補元氣為主。若無兼證，亦不宜攻補兼施，徒致無益。蓋其形體之壞，神志之亂，皆根本傷敗之病，何邪之有？能復其元，則庶乎可望其愈。
一、初病卒倒，危急不醒，但察其有無死證。如無死證，而形氣不脫，又無痰氣，但扶定掐其人中，自當漸醒，或以白湯、薑湯徐徐灌之，亦可待其甦醒，然後察證治之。若無痰無氣，而息微色白，脈弱暴脫者，急以獨參湯或淡薑湯灌之俱可。若其有痰甚者，以前治痰法吐之；其痰不甚，或以白湯調抱龍丸一丸，以暫開其痰。
無痰聲者不可用。若因氣厥昏沉而氣壅喘滿，氣閉不醒者，則用淡薑湯調蘇合丸一丸，以暫開其氣。若氣不壅滿者不可用。其有久之不醒，或牙關不能開者，則以半夏或牙皂、細辛之類為末，少許吹入鼻中。有嚏者可治，無嚏者不可治；或以皂莢為末，捻紙燒煙衝入鼻中亦可。
一、人於中年之後，多有此證，其衰可知。經云：人年四十而陰氣自半，正以陰虛為言也。夫人生於陽而根於陰，根本衰則人必病，根本敗則人必危矣。所謂根本者，即真陰也。人知陰虛惟一，而不知陰虛有二：如陰中之水虛，則多熱多燥，而病在精血；陰中之火虛，則多寒多滯，而病在神氣。若水火俱傷，則形神俱弊，難為力矣。
火虛者，宜大補元煎、右歸飲、右歸丸、八味地黃丸之類主之，庶可以益火之源；水虛者，宜左歸飲、左歸丸、六味地黃丸之類主之，庶可以壯水之主。若氣血俱虛，速宜以大補元煎之類，悉力挽回，庶可療也。凡多熱多火者忌辛溫，及參朮薑桂之類，皆不宜輕用；多寒多濕者忌清涼，如生地、芍藥、麥冬、石斛之類，皆非所宜。
若氣虛卒倒，別無痰火氣實等證，而或者妄言中風，遽用牛黃丸、蘇合丸之類再散其氣，則不可救矣。
一、非風有火盛而病者，即陽證也。火甚者，宜專治其火，以徙薪飲、抽薪飲、白虎湯之類酌而用之。火微者，宜兼補其陰，以一陰煎、二陰煎、或加減一陰煎之類主之。凡治火之法，但使火去六七，即當調治其本。然陽盛者陰必病，故治熱必從血分。甚者用苦寒，微者用甘涼，欲其從乎陰也。
一、非風有寒盛而病者，即陰證也，專宜益火。寒微者，宜溫胃飲、八味地黃丸之類主之。寒甚者宜右歸飲、回陽飲、理中湯、四逆湯之類主之。然寒勝者陽必病，故治寒之法，必從氣分而從乎陽也。如陽脫寒甚者，仍宜灸關元、氣海、神闕，以回其陽氣。
一、非風眩運，掉搖惑亂者，總由氣虛於上而然。經曰：上氣不足，腦為之不滿，頭為之苦傾，目為之苦眩。又曰：上虛則眩，此明訓也。凡微覺此證，即當以五福飲之類培其中氣；虛甚者，即宜用大補元煎，或十全大補湯之類治之。否則，卒倒之漸所由至也。丹溪曰：無痰不作運。豈眩運者必皆痰證耶？此言最為不妥，別有詳義，見眩運門。
白話文：
所有非風證的疾病，都是因為身體內外虛弱而引起的。外在的病是經絡的病，內在的病是臟腑的病。治療這種病，主要應該以培補元氣為主。如果沒有其他的合併症狀，也不應該同時用攻邪和補虛的方法，這樣做反而沒有好處。因為這些疾病是身體根本受損導致的形體衰敗和精神錯亂，哪裡有什麼邪氣呢？只要能恢復元氣，就可能會有康復的希望。
一、剛發病突然昏倒，情況危急不醒人事，要先觀察是否有死亡的徵兆。如果沒有死亡的徵兆，而且形體氣息沒有脫失，也沒有痰和氣堵塞的情況，只要扶正身體，按壓人中穴，自然就會慢慢醒來。或者用白開水、薑湯慢慢餵他，也可以等他甦醒，然後再觀察症狀進行治療。如果沒有痰也沒有氣，但是呼吸微弱，臉色蒼白，脈象微弱且突然脫落的，要趕緊用獨參湯或者淡薑湯灌服都可以。如果痰很多，用之前治療痰的方法將痰吐出來；如果痰不多，可以將抱龍丸用白開水調服一丸，暫時化開痰。沒有痰聲的人不能用這個方法。如果因為氣厥而昏迷，氣塞喘不過氣，無法醒來的，就用淡薑湯調服蘇合丸一丸，暫時疏通氣機。如果沒有氣塞的現象就不能用。如果長時間不醒，或者牙關緊閉無法打開，就將半夏或牙皂、細辛等研磨成粉末，少量吹入鼻孔。打噴嚏的可以治療，不打噴嚏的就不能治療；也可以用皂莢磨成粉，用紙撚點燃煙燻鼻子也可以。
一、人到中年以後，很多都有這種疾病，衰弱的情況可以想見。經典說：人到四十歲，陰氣就減少一半，這就是說陰虛。人依靠陽氣而生，根基於陰氣，根基衰弱人就會生病，根基敗壞人就危險了。所謂的根基，就是真陰。人們只知道陰虛只有一種，卻不知道陰虛有兩種：如果陰中的水虛，就會多熱多燥，病在精血；如果陰中的火虛，就會多寒多滯，病在神氣。如果水火都受損傷，就會形體和精神都衰敗，難以治療了。
火虛的，適合用大補元煎、右歸飲、右歸丸、八味地黃丸之類的藥方來治療，可以增益火的來源；水虛的，適合用左歸飲、左歸丸、六味地黃丸之類的藥方來治療，可以強壯水的根本。如果氣血都虛弱，要趕緊用大補元煎之類的藥方全力挽救，或許可以治好。凡是多熱多火的，忌用辛溫的藥物，像人參、白朮、生薑、桂枝之類的，都不宜輕易使用；多寒多濕的，忌用清涼的藥物，像生地、芍藥、麥冬、石斛之類的，都不適合使用。
如果氣虛突然昏倒，沒有其他痰火氣實的症狀，而有人妄稱是中風，就急著用牛黃丸、蘇合丸之類的藥來耗散氣機，那就無法救治了。
一、非風證有火氣旺盛而發病的，就是陽證。火氣很旺的，應該專門治療火氣，可以用徙薪飲、抽薪飲、白虎湯之類的藥方酌情使用。火氣輕微的，應該同時補養陰氣，可以用一陰煎、二陰煎、或者加減一陰煎之類的藥方來治療。凡是治療火氣的方法，只要火氣消退六七分，就應當調理根本。陽氣旺盛的人，陰氣一定會衰弱，所以治療熱證必須從血分入手。病情嚴重的用苦寒的藥，病情輕微的用甘涼的藥，讓熱邪從陰氣而解。
一、非風證有寒氣旺盛而發病的，就是陰證，應該專門增益火氣。寒氣輕微的，適合用溫胃飲、八味地黃丸之類的藥方來治療。寒氣很旺的，適合用右歸飲、回陽飲、理中湯、四逆湯之類的藥方來治療。寒氣勝過陽氣，陽氣一定會衰弱，所以治療寒證的方法，必須從氣分入手，而讓陽氣得以恢復。如果陽氣脫失，寒氣很重的，仍然應該艾灸關元穴、氣海穴、神闕穴，來恢復陽氣。
一、非風引起的眩暈，頭暈目眩，搖晃不定，都是因為上部的氣虛造成的。經典說：上部的氣不足，腦部就會空虛不充實，頭就會感到傾斜，眼睛就會感到眩暈。又說：上部虛弱就會眩暈，這是明確的訓誡。凡是稍微感覺到這種症狀，就應當用五福飲之類的藥方來培養中氣；虛弱嚴重的，就應該用大補元煎，或者十全大補湯之類的藥方來治療。否則，就會逐漸昏倒。朱丹溪說：沒有痰不會引起眩暈。難道眩暈的人一定都是痰證嗎？這個說法很不妥當，另有詳細的解釋，請參考眩暈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