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介賓

《景岳全書》~ 卷之十七理集·雜證謨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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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十七理集·雜證謨 (5)

1. 論脾胃

脾胃為水穀之海,得後天之氣也。何也?蓋人之始生本乎精血之原,人之既生,由乎水穀之養,非精血無以立形體之基,非水穀無以成形體之壯。精血之司在命門,水穀之司在脾胃,故命門得先天之氣,脾胃得後天之氣也。是以水穀之海,本賴先天為之主,而精血之海,又必賴後天為之資。

故人之自生至老,凡先天之有不足者,但得後天培養之力,則補天之功亦可居其強半,此脾胃之氣所關於人生者不小。且先天如朝廷,後天如司道,執政在先天,布政在後天,故人自有生以後,無非後天為之用,而形色動定,一無胃氣之不可。故經曰:平人之常氣稟於胃,胃者平人之常氣也,人無胃氣曰逆,逆者死。

白話文:

脾胃是消化食物的器官,它負責吸收來自後天的營養。這是因為人剛出生時,生命起源於先天精血,但出生後,人體就需要依靠食物來維持生命。沒有精血,就無法建立身體的基礎;沒有食物,就無法讓身體強壯。精血的運作由命門掌管,食物的消化則由脾胃負責,所以命門接收先天之氣,而脾胃接收後天之氣。因此,消化食物的器官,需要先天之氣作為基礎,而精血的生成,則需要後天之氣的滋養。

所以,人從出生到老,如果先天不足,只要依靠後天營養的補充,就可以彌補先天不足,脾胃的氣對於人的一生至關重要。就像朝廷需要地方官員來執政,後天就如同地方官員,負責執行的任務。從人出生之後,一切活動都需要依靠後天,無論是身體的形態、顏色、動作,都離不開胃氣。所以經書上說:「一般人的常氣來源於胃,胃就是一般人的常氣。人沒有胃氣就叫做逆,逆則死亡。」

又曰:人以水穀為本,人絕水穀則死,脈無胃氣亦死。正以人之胃氣即土氣也,萬物無土皆不可,故土居五行之中而主於四季,即此義也。

由此推之,則凡胃氣之關於人者,無所不至,即臟腑、聲色、脈候、形體,無不皆有胃氣,胃氣若失,便是凶候。如五臟胃氣之病,則凡氣短氣奪而聲啞喘急者,此肺之胃敗也。神魂失守,昏昧日甚,而畏寒異常者,此心之胃敗也。躁擾煩劇,囊縮痙強,而恐懼無已者,此肝膽之胃敗也;脹滿不能運,飲食不能入,肉脫痰壅而服藥不應者,此脾之胃敗也。關門不能禁,水泉不能化,熱蒸不能退,骨痛之極不能解者,此腎之胃敗也。

白話文:

古人說,人依靠飲食為根本,若人斷絕飲食就會死亡,脈象中沒有胃氣也會死亡。因為人的胃氣就如同土氣,萬物沒有土就無法生存,所以土居於五行之中,主導四季,道理就在這裡。

由此推論,胃氣對於人體的影響無所不在,包括臟腑、聲音、面色、脈象、身形等,都與胃氣息息相關。若胃氣虛弱,就是不祥之兆。比如五臟胃氣的疾病,氣喘吁吁、聲音嘶啞、呼吸急促,就是肺的胃氣衰敗;精神渙散、昏迷加重、怕冷異常,就是心的胃氣衰敗;躁動不安、腹部痙攣、極度恐懼,就是肝膽的胃氣衰敗;腹脹難消、食慾不振、消瘦痰多、服藥無效,就是脾的胃氣衰敗;肛門失禁、水腫難消、發熱不止、骨骼疼痛難忍,就是腎的胃氣衰敗。

又如五色之有胃氣者,無論青紅黑白,皆宜兼蒼黃明潤,若色赤如赭,或如衃血;色青如藍,或如草滋;色白如鹽,或如枯骨;色黃如枳實,或如黃土;色黑如炲,或如地蒼,而加之沉晦,是皆五色之胃敗也。又如脈象之有胃氣者,經曰:脈弱以滑,是有胃氣;脈實以堅,謂之益甚;脈逆四時,為不可治。故無論浮、沉、遲、數,皆宜兼見緩滑,方是脈中之胃氣。

若見但弦、但鉤、但毛、但石、但代,或弦搏之極而全無和氣,或微渺之極而全無神氣,總云真臟之見,是皆五脈之胃敗也。不獨此也,即如情性氣質,亦無不關於胃氣,蓋土性厚重,而輕薄者少胃氣,土色蒼固,而夭嫩者少胃氣,是可知土氣為萬物之源,胃氣為養生之主,胃強則強,胃弱則衰,有胃則生,無胃則死。

白話文:

古人認為五色、脈象、性格氣質都與胃氣息息相關。顏色方面,無論青紅黑白,都應該帶有蒼黃潤澤的光彩,如果顏色偏紅如赭石或血色,偏青如藍或草綠,偏白如鹽或枯骨,偏黃如枳實或黃土,偏黑如焦炭或灰土,並且色澤暗淡,就代表胃氣衰敗。脈象方面,經書中提到脈象弱而滑者,代表有胃氣;脈象實而堅者,代表胃氣過盛;脈象逆反四時之常,則無可救治。因此,無論脈象浮沉遲數,都應該兼具緩滑的特點,才是健康的胃氣表現。

如果脈象只見弦、鉤、毛、石、代,或者弦搏過甚而無和緩之氣,或者微弱至極而無生機,這些都是臟腑衰敗的徵兆,代表胃氣不足。不僅如此,性格氣質也與胃氣有關,性格厚重沉穩者,胃氣較強;性格輕薄急躁者,胃氣較弱。土性蒼勁堅固者,胃氣充盈;體質夭嫩虛弱者,胃氣不足。因此,土氣是萬物之源,胃氣是養生之主,胃氣強盛則身體強壯,胃氣虛弱則身體衰敗,有胃氣則生機勃勃,無胃氣則命不久矣。

是以養生家必當以脾胃為先,而凡脾胃受傷之處,所不可不察也。蓋脾胃之傷於外者,惟勞倦最能傷脾,脾傷則表裡相通,而胃受其困者為甚。脾胃之傷於內者,惟思憂忿怒最為傷心,心傷則母子相關,而化源隔絕者為甚,此脾胃之傷於勞倦情志者,較之飲食寒暑為更多也。故經曰:二陽之病發於脾,有不得隱曲,女子不月,其傳為風消,其傳為息賁者,死不治。

再此之外,則脾胃屬土,惟火能生,故其本性則常惡寒喜暖,使非真有邪火,則寒涼之物最宜慎用,實所以防其微也。若待受傷,救之能無晚乎?此脾胃之傷於寒涼生冷者,又飲食嗜好之最易最多者也。故昔有柳公度者,善於攝生,或問其致壽之術,則曰:我無他也,但不以氣海熟生物,暖冷物,亦不以元氣佐喜怒耳。此得善養脾胃之道,所以便能致壽。

白話文:

因此,注重養生的人一定要以脾胃為重,而凡是脾胃受損的地方,都必須仔細觀察。因為脾胃受傷的原因,外在的因素中,勞累最容易傷脾,脾傷則表裡相通,而胃受到影響更大。脾胃受傷的原因,內在的因素中,思慮、憂愁、憤怒最傷心,心傷則會影響脾胃,導致脾胃的運化功能受阻,這比飲食寒暑造成的傷害更嚴重。因此經書上說:陽氣不足的病症從脾胃開始,會導致各種身體問題,例如女性月經不調,甚至演變成更嚴重的疾病,最終無法治癒。

除此之外,脾胃屬土,需要火來生,因此天生就怕冷喜暖,除非是真有熱證,否則寒涼的食物最好慎用,這是為了防微杜漸。等到脾胃已經受傷,再想救治就可能太遲了。而飲食習慣中,最容易傷害脾胃的就是寒涼生冷的食物。過去有一位名叫柳公度的老人,精通養生之道,有人問他長壽的秘訣,他就說:「我沒有什麼特別的秘訣,只是從不讓胃寒,也不讓脾胃受喜怒情緒的影響。」這就是善於養脾胃的方法,所以才能長壽。

故凡欲察病者,必須先察胃氣,凡欲治病者,必須常顧胃氣,胃氣無損,諸可無慮。奈何今之醫家習矣不察,初不知元氣胃氣為何物,動輒止知攻病,開口便云有火,以致敗人胃氣,絕人穀氣者,不可勝紀。殊不知病之與命,孰為重輕?正之與邪,孰為緩急?矧此中的確之用,孰者宜先,孰者宜後,自有標本一定之理,原非可以意湊猜摸者也。

世有庸流,每借竊一二成語,東扯西拽,以似為是,偏執惑亂,欺人誤人,倘不幸遇之而不能燭其真偽,其亦命之使然乎,悲乎!悲乎!

白話文:

想要了解病症,必須先觀察胃氣;想要治療疾病,必須時刻留意胃氣。只要胃氣不受損害,就不用過於擔心。然而,如今的醫生們卻習以為常地不察,根本不知道元氣和胃氣是什麼,一遇到病症就只知道猛攻,張口就說有火,導致損傷病人胃氣,斷絕病人食慾的例子不勝枚舉。他們全然不知,疾病和性命孰輕孰重?正氣和邪氣孰緩孰急?更何況醫治疾病的具體方法,哪些應該優先,哪些應該後置,都有其固定的道理,絕對不能隨意猜測。

世上有許多庸醫,總是竊取一兩個成語,東拉西扯,假裝自己懂醫術,偏執固執、混淆視聽,欺騙病人、誤導病人。如果不幸遇到這種庸醫,又無法辨別真偽,只能說是命運使然,實在令人悲痛!

2. 論東垣《脾胃論》

人以水穀為本,故脾胃為養生之本,惟東垣獨知其義,發為《脾胃論》曰:歷觀《內經》諸篇而參考之,則元氣之充足,皆由脾胃之氣無所傷,而後能滋養元氣,若胃氣之本弱,飲食自倍,則脾胃之氣既傷,而元氣亦不能充,此諸病之所由生也。因引《內經》之義,如《生氣通天論》曰:蒼天之氣,清淨則志意治,順之則陽氣固,雖有賊邪,弗能害也。陽氣者,煩勞則張。

故蒼天之氣貴清淨,陽氣惡煩勞,此病從脾胃生者一也。又引《五常政大論》曰:陰精所奉其人壽,陽精所降其人夭。陰精所奉,謂脾胃既和,穀氣上升,春夏令行,故其人壽。陽精所降,謂脾胃不和,穀氣下流,收藏令行,故其人夭,此病從脾胃生者二也。又引《六節藏象論》曰:脾胃、大腸、小腸、三焦、膀胱者,倉廩之本,營之居也,此至陰之類,通於土氣。凡十一臟者,皆取決於膽也。

白話文:

人體以飲食為根本,因此脾胃是養生的根本。東垣先生獨特地理解這個道理,寫下了《脾胃論》。他深入研究《內經》各篇,並參照其他醫書,發現元氣充沛的根本,在於脾胃之氣不受損傷,如此才能滋養元氣。如果胃氣本就虛弱,飲食過量,則脾胃之氣受到損傷,元氣也無法充沛,這就是各種疾病的根源。

東垣先生引用《內經》的論述,例如《生氣通天論》中說:「蒼天之氣,清淨則志意治,順之則陽氣固,雖有賊邪,弗能害也。陽氣者,煩勞則張。」意思是,天地的氣息要清淨,陽氣才能堅固,不受外邪侵害。而陽氣容易因勞累而消耗。

因此,天地之氣貴在清淨,陽氣則厭惡勞累,這是疾病從脾胃生出的第一個原因。

東垣先生又引用《五常政大論》的論述,其中說:「陰精所奉其人壽,陽精所降其人夭。陰精所奉,謂脾胃既和,穀氣上升,春夏令行,故其人壽。陽精所降,謂脾胃不和,穀氣下流,收藏令行,故其人夭。」意思是,陰精的滋養能讓人長壽,陽精的衰敗則會讓人短命。當脾胃調和,穀氣上升,春夏令時,就能滋養陰精,使人長壽。反之,脾胃不調,穀氣下降,秋冬令時,就會衰敗陽精,使人短命。這是疾病從脾胃生出的第二個原因。

東垣先生還引用《六節藏象論》的論述,其中說:「脾胃、大腸、小腸、三焦、膀胱者,倉廩之本,營之居也,此至陰之類,通於土氣。凡十一臟者,皆取決於膽也。」意思是,脾胃、大腸、小腸、三焦、膀胱是人體的根本,是氣血的住所,屬於至陰,與土氣相通。而所有臟器都受到膽的調節。

夫膽者,少陽春生之氣,春氣生則萬化安,故膽氣春升,則餘臟從之,膽氣不升,則餐泄腸澼不一而起,此病從脾胃生者三也。又引《本論》曰:天食人以五氣,地食人以五味,此之謂氣者,上焦開發,宣五穀味,熏膚,充身,澤毛,若霧露之溉,是謂氣。氣或乖錯,人何以生?此病從脾胃生者四也。

夫內傷脾胃,乃傷其氣,外感風寒,乃傷其形,傷其外為有餘,有餘者瀉之;傷其內為不足,不足者補之。內傷不足之病,苟誤認作外感有餘之病,而反瀉之,則虛其虛也。實實虛虛,如此死者,醫殺之耳。然則奈何?惟當以辛甘溫之劑補其中而升其陽,甘寒以瀉其火則愈矣。

白話文:

膽是少陽之氣,主司春天生發之氣,春天生機勃發,萬物生長,因此膽氣在春天應該上升。膽氣上升,其他臟腑才能順暢運作,如果膽氣不升,就會出現飲食不消、大便稀溏等問題,這是脾胃病的第三種原因。

《黃帝內經》中提到,人體依靠天地之氣而存活。天地之氣通過脾胃運化,轉化為人體所需之氣。氣從上焦發散,宣佈五穀的味道,滋養皮膚,充盈身體,潤澤毛髮,就像霧露滋潤大地一樣,這就是氣。如果氣失調,人體就會生病。這是脾胃病的第四種原因。

內傷損傷脾胃,主要損傷的是人體的氣,而外感風寒則主要損傷人體的形。外感屬於有餘,有餘則需要瀉去;內傷屬於不足,不足則需要補益。如果誤將內傷不足的病症當作外感有餘的病症,而用瀉法治療,就會使本來不足的虛弱更加嚴重。實則補之,虛則補之,如果這樣做,患者就會被醫死。那麼應該怎麼做呢?應該用辛甘溫的藥物補益脾胃,升發陽氣,用甘寒的藥物瀉去火氣,這樣就能治癒。

經曰:勞者溫之,損者溫之。又曰:溫能除大熱,大忌苦寒之藥。諸如此論,皆東垣獨得之見也。

茲察其所謂蒼天貴清淨,陽氣惡煩勞者,此指勞倦之為病也。所謂收藏令行,故其人夭者,此指陰盛陽衰之為病也。所謂春氣升則萬物安者,此指降則無生之為病也。所謂氣或乖錯,人何以生者,此指陽氣受傷之為病也。東垣此言,其垂惠後世,開導末學之功,誠非小矣。

獨怪其前論中又有矛盾之談,如曰飲食失節,寒溫不適,脾胃乃傷,此固喜、怒、憂、恐損耗元氣,資助心火,心不主令,相火代之,相火者,下焦包絡之火,元氣之賊也,火與元氣不兩立,火勝則乘其土位,此所以為病。若此數語,則大見矛盾矣。第觀其前四條,則總慮陽氣之受傷也,故曰大忌苦寒之藥。

白話文:

古籍記載:「勞累的人要溫補,虛損的人也要溫補。」又說:「溫暖可以去除大熱,絕對不能服用苦寒的藥物。」這些論述都是東垣獨特的見解。

仔細觀察他的觀點,所謂「蒼天貴清淨,陽氣惡煩勞」,是指勞累過度導致疾病。所謂「收藏令行,故其人夭者」,是指陰盛陽衰的病症。所謂「春氣升則萬物安者」,是指陽氣下降導致無法生長。所謂「氣或乖錯,人何以生者」,是指陽氣受損導致疾病。東垣這些言論,對後世醫學的貢獻很大,對於後學者來說,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寶貴教誨。

只是奇怪的是,他在之前的論述中出現了矛盾的說法。他說:「飲食不節制,寒溫不適,脾胃就會受損,這是因為喜怒憂恐會消耗元氣,助長心火,心臟無法主導,相火就代替了它。相火是下焦包絡之火,是元氣的賊,火與元氣不能共存。火旺盛就會侵犯脾胃,這就是生病的原因。」這段話就顯得前後矛盾了。然而,觀察他前四條論述,可以發現他主要擔心陽氣受損,所以才說「大忌苦寒之藥」。

此一節又云火勝之為病,更當何法以治之?且所云喜、怒、憂、恐損傷元氣,資助心火,火勝則乘其土位,此何說也?夫元氣既損,多見生陽日縮,神氣日消,何以反助心火?脾胃屬土,得火則生,何謂火勝則乘其土位?且人之元氣,本貴清和,寒固能病,熱亦能病。

然熱傷元氣,而因勞動火者,固常有之,此自不得不從清補;若因勞犯寒,而寒傷脾胃者,尤酷尤甚,此可概言為火乎?第熱證顯而寒證隱,故熱證易見而寒證不之覺也;真熱證猶易辨,而假熱證尤不易辨也。矧元氣屬陽,火其類也,而熱為同氣,邪猶可制;陰為陽賊,寒其仇也,而生機被伐,無不速亡,故經云少火生氣,未聞少寒生氣也。又云避風如避箭,未聞避熱如避箭也。

白話文:

這段話提到火盛導致疾病,應該如何治療。它也解釋了喜怒憂恐會損傷元氣,助長心火,火盛則會侵犯脾胃,這是什麼道理呢?元氣受損,表現為陽氣不足,精神萎靡,為何反而會助長心火?脾胃屬土,火能生土,何謂火盛則侵犯脾胃?人體元氣應該清和,寒能致病,熱也能致病。

但熱傷元氣,是因為勞動導致火盛,這確實需要清補。如果因勞累受寒,寒傷脾胃,這情況更嚴重,能概括為火盛嗎?熱證明顯,寒證隱藏,所以熱證容易察覺,寒證不易察觉;真正的熱證尚且容易辨別,假的熱證更難辨别。何况元氣屬陽,火是它的同類,热是同氣,邪氣尚可控制;陰是陽氣的敵人,寒是它的仇敵,生機被侵伐,無不迅速死亡,所以經書說少火生氣,從未聽說少寒生氣。又說避風如避箭,從未聽說避熱如避箭。

由此觀之,則何不曰寒與元氣不兩立,而反云火與元氣不兩立乎?茲舉火字特以為言,致令後生之妄言火者,反盡忘東垣前四條之格言,而單執不兩立之說,用為治火之成按,是東垣戒之而反以誨之,此其白璧之瑕,余實不能不為東垣惜也。

及再考東垣之方,如補中益氣湯,升陽益胃湯,黃耆人參湯,清暑益氣湯等方,每用升柴,此即其培養春生之意,而每用芩連,亦即其制伏火邪之意,第以二三分之芩連,固未必即敗陽氣,而以五七分之參朮,果即能斡旋元氣乎?用是思及仲景,見其立方之則,用味不過三四品,用數每至二三兩;且人之氣血本大同,疾病多相類,而仲景之方大而簡,東垣之方小而雜,何其懸絕一至如此?此其中要必有至道存焉。賓以後學,固不敢直判其孰是孰非,而私心向往,則不能不霄壤於其間也。

一、脾胃三方,有論在前飲食門。

白話文:

既然寒邪和元氣不能共存,為何不直接說寒邪和元氣不兩立,反而要說火邪和元氣不兩立呢?我特別提出“火”字,結果後輩們只看到“不兩立”的說法,胡亂用火,完全忘記了東垣先生之前提出的四個原則,把“不兩立”當作治火的準則,這不是東垣先生告誡他們,反而在教導他們嗎?這真是美玉的瑕疵,我實在為東垣先生感到惋惜。

再看東垣先生的方劑,像補中益氣湯、升陽益胃湯、黃耆人參湯、清暑益氣湯等等,每味藥都用柴胡,這是為了培養春季生發的陽氣;每味藥都用黃芩、黃連,這是為了抑制火邪。但是,用二三分的黃芩、黃連,未必就會傷陽氣;用五七分的參、朮,真的能調節元氣嗎?想到仲景先生,他的方劑只用三四味藥,用量也只有二三兩。而且人體的氣血本質上都差不多,疾病也多有相似之處,仲景先生的方劑大而簡潔,東垣先生的方劑小而複雜,兩者之間差距如此之大,其中一定有至理存在。我雖然不敢妄下斷言,說誰對誰錯,但私心嚮往,卻忍不住在心中感慨兩者的差別。

關於脾胃三方,之前在飲食門已經有所論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