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介賓

《景岳全書》~ 卷之十五性集·雜證謨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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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十五性集·雜證謨 (5)

1. 論治(共五條)

一、陰暑證,凡暑月外感風寒,以致陰邪抑遏陽氣,而病為發熱頭痛,肢體拘急痠疼,無汗惡寒,脈緊等症,此即傷寒之屬。治以解散為主,宜正柴胡飲、小柴胡湯,或一、二、三、四柴胡飲之類,酌其寒熱虛實,隨宜用之。若脈見微細,氣體虛弱,不可發汗者,但宜補中氣,使元氣漸充,則寒邪自散,不必攻邪也。或用補中益氣湯主之。

若邪感於外,而火盛於內,或陽明熱甚者,宜柴胡白虎煎之類主之。若寒邪在表未解,而六脈微細,背冷惡寒,或嘔惡泄瀉,內無熱證者,此正伏陰在內,而邪不易解,雖在暑月,亦速宜溫中,如理陰煎、理中湯、大溫中飲、麻桂飲之類,皆宜速用,不可疑也。亦不可遲也。

若邪盛於外而中不甚虛者,或以五積散。以上諸證有不能盡者,俱宜以傷寒門諸法,察而治之。

一、陰暑證,凡內傷生冷,致損胃氣,而病為腹痛、泄瀉、嘔吐者,治宜以溫中散寒為主。若初受寒邪,停積未散,而脾氣未虛者,先宜以抑扶煎、五德丸之類主之。若胃氣微虛者,宜佐關煎、五德丸主之。若胃氣再虛者,宜溫胃飲、理中湯主之。若吐瀉已甚,脾腎兼傷,而痛連小腹二陰,或成痢者,宜胃關煎、理陰煎,或九氣丹之類主之。

若表中寒邪,內傷主冷,表裡俱病者,宜兼治之,以和胃飲加柴胡,或溫胃飲加柴胡,或新方諸柴胡飲,察虛實而用之。古方用大順散為溫中之總治,亦何足以盡之也。

一、陽暑以酷熱傷人,本為熱證,然陽中又有陰陽,此不可不辨。凡暑熱中人者,其氣必虛,以火能剋金而熱傷氣也。然熱者不可不清,虛者不可不補,但陽中之陽者宜兼乎清,如身熱,頭痛,煩躁,大渴,大汗,脈洪滑,喜冷水,大便乾結,小水赤痛之類,皆陽證也。若氣不甚虛,而但有火證者,宜白虎湯,或益元散主之。

或火盛之甚者,惟玉泉散更妙。若汗出脈虛浮,煩渴有火而少氣者,宜白虎加人參湯,或仲景竹葉石膏湯、《宣明》桂苓甘露飲之類主之。若眩暈少氣,雖煩渴而火不甚者,宜生脈散主之。以上諸法,用治陽中之陽,皆古法之善者。若雖壯熱口渴,而脈虛無力,或重按全無,及神困氣促者,此脾胃氣虛,元陽不足,假火之證,若誤用白虎等劑,其危立至。

一、凡中暑熱者,人皆知為陽證,而不知陽中有陰也。蓋外中熱邪,而內亦熱者,此表裡俱熱,方是陽證,治宜清補如前。若內本無熱,而因熱傷氣,但氣虛於中者,便有伏陰之象,故凡治暑熱之證,最當辨其陰陽虛實。若脈虛無力,或為惡寒背寒,或為嘔惡,或為腹痛泄瀉,或四肢鼻尖微冷,或不喜涼茶涼水,或息短氣促,無力以動之類,皆陽中之陰證也。凡見此類,但當專顧元氣,惟宜獨參湯,徐徐與之為最妙。

若兼微嘔惡寒者,宜加煨姜與人參等分主之。再其甚者,則養中煎、理中湯、五君子煎,或五福飲、理陰煎之類,皆當隨宜用之。若虛寒之甚,則舍時從證,桂附皆所必用,切不可因暑熱之名,而執用寒涼解暑等劑再伐陽氣,則變有不可測也。若夏月於盛暑中,過於勞倦,因而中暑者,其勞倦既已傷脾,暑熱又以傷氣,此本內傷大虛之候,當專以調補為先,然後察其有火無火,或有邪無邪,而兼治如前可也。

一、夏月因暑致病,而醫有不知伏陰,誤投寒劑,以致吐瀉腹痛,或外熱內寒,煩躁多渴,狀若傷寒。但察其脈微神困,便是陰盛格陽之證,速宜溫藥以救其內。

一、夏月既傷暑熱,復傷生冷,外熱內寒者,當專以內寒為主。有滯者,清其滯;無滯者,益其氣。但溫中理脾,脾氣既復,而暑無不退也。

2. 論香薷飲

香薷飲乃夏月通用之藥餌,常見富貴之家多有備此。令老少時常服之,用以防暑。而不知人之宜此者少,不宜此者多也。若誤用之,必反致疾,何也?蓋香薷一物,氣香竄而性沉寒。惟其氣竄,所以能通達上下,而去菀蒸之濕熱。惟其性寒,所以能解渴除煩,而清搏結之火邪。

然必果屬陽臟,果有火邪,果脾胃氣強,肥甘過度,而宜寒畏熱者,乃足以當之,且賴其清涼,未必無益。若氣本不充,則服之最能損氣。火本非實,而服之乃以敗陽。凡素稟陰柔,及年質將半,飲食不健,軀體素弱之輩,不知利害而效尤妄用者,未有不反助伏陰,損傷胃氣,而致為吐瀉腹痛,及陰寒危敗等證。若加黃連,其寒尤甚,厚朴破氣,均非所宜。

用者不可不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