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醫統大全》~ 卷之三十一 (1)
卷之三十一 (1)
1. 水腫病源於濕熱
《原病式》曰：或云：水腫者，由脾虛而不能制其腎水，則水氣妄行，而脾主四肢，故水氣遊走四肢，身面俱腫者，似是而實非也。夫治水腫腹脹，以辛苦寒藥為君，而大利其大小便也。經曰：中滿者治之於內。然則豈為脾土之虛也？此說正與《素問》相反。
經曰：諸濕腫滿，皆屬於脾。又云：太陰所主胕腫。又曰：濕勝則濡泄，甚則水閉胕腫，皆所謂太陰脾土濕氣之實甚也。又曰：諸腹脹大，皆屬於熱。又曰：諸胕腫疼酸，皆所謂心火實熱，安得言脾虛不能制腎水之實甚乎？故諸水腫者，濕熱之相兼也。如六月濕熱太甚，而庶物隆盛，水腫之象明可見矣。
故古人制以辛苦寒藥治之。蓋以辛散結而苦燥濕，以寒除熱，而隨其利，濕去結散熱退氣和而已。所以妄謂脾虛不能制其腎水者，但謂數下致之，又多水液故也。豈知巴豆熱毒，耗損腎水陰氣，則心火脾土自盛，濕熱相摶，則怫鬱痞隔，小便不利而水腫也。更宜下之者，以其辛苦寒藥能除濕熱怫鬱痞隔故也。
亦由傷寒下之太早而熱入以成結胸者，更宜陷胸湯丸寒藥下之。又如傷寒誤用巴豆熱毒下之，而熱勢轉甚，更宜調胃承氣湯寒藥下之者也。
若夫世傳銀粉之藥以治水腫而愈者，以其善開怫鬱痞隔故也，甚不可過度而加害耳。況銀粉亦能傷牙齒者，謂毒氣感於腸胃，而精神氣血水穀能勝其毒，故毒氣循經上行而至齒齦嫩薄之分，則為害也。上下齒縫者，手足陽明胃之經也。凡用此藥，當先固濟。或云：陰水遍身，而又惡寒，止是寒者，非也。
白話文：
所謂水腫，有人說是脾虛導致無法控制腎水，使得水氣亂跑。脾主四肢，所以水氣跑到四肢，導致全身和臉都腫起來，這看起來好像是這樣，但其實並不是。治療水腫腹脹，要用辛苦寒涼的藥物為主，來大量排泄大小便。經典說：「中滿的病症，要從內部治療。」這難道是說脾土虛弱嗎？這種說法和《素問》的觀點相反。
經典說：「各種濕氣引起的腫脹，都屬於脾。」又說：「太陰經主管腫脹。」還說：「濕氣過盛會導致泄瀉，嚴重會導致小便不通、腫脹。」這些都說明是太陰脾土濕氣過於嚴重。又說：「各種腹脹，都屬於熱。」還說：「各種腫脹疼痛痠麻，都是因為心火實熱。」怎麼能說是脾虛不能控制腎水呢？所以，各種水腫都是濕熱互相結合造成的。就像六月濕熱太盛，萬物茂盛，水腫的現象就很明顯。
所以古人用辛苦寒涼的藥物來治療，用辛味藥來疏散鬱結，用苦味藥來燥濕，用寒涼藥來去除熱邪，並隨著排泄來去除濕氣、疏散鬱結、消退熱邪，使氣機平和。那些妄稱脾虛不能控制腎水的人，只是認為多次瀉下導致了這種情況，而且體內液體太多造成的。他們哪裡知道巴豆這種熱性毒藥，會耗損腎水的陰氣，導致心火和脾土更旺盛，濕熱相互結合，就會出現鬱悶、痞塞、小便不暢而導致水腫。更應該用瀉下的藥物，是因為辛苦寒涼的藥物能去除濕熱、鬱悶和痞塞。
也有因為傷寒早期就過度使用瀉藥，導致熱邪內陷形成結胸的，更應該用陷胸湯丸等寒涼藥來瀉下。又比如傷寒誤用巴豆等熱性毒藥來瀉下，導致熱勢反而更嚴重，更應該用調胃承氣湯等寒涼藥來瀉下。
至於世俗流傳用銀粉治療水腫而痊癒的，是因為它能很好地開解鬱悶、痞塞，但千萬不能過量使用，以免造成傷害。而且銀粉也會傷害牙齒，是因為毒氣影響到腸胃，但精神、氣血、水穀能夠抵禦這種毒素，所以毒氣會沿著經脈上行到牙齦等薄弱部位，造成傷害。上下牙齒的縫隙是手足陽明胃經所經過的地方。凡是使用這種藥物，應該先鞏固正氣。還有人說：全身水腫，而且怕冷，只是因為寒氣，這是不對的。
2. 水腫由脾虛所致
《盧氏醫鏡》以水腫隸於腎肝胃三經，而不及脾。下文繼以肺金盛生水，水溢妄行之說，豈理也哉？夫脾土受病，肺為之子焉，固不能自盛而生水。然肺金氣清而能生水，則滋長腎陰，奉行降令，為生化之源，何病腫之有？今為腫之水，乃腐濁之氣滲透經絡，流注溪谷，灌入隧道，血亦因之而化水，欲藉脾土以制之，導腎氣以利之。殊不知脾病則金氣衰，木寡於畏而來侮土，脾欲不病不可得矣。
治法宜清心經之火，補養脾土，全運化之職。肺氣下降，滲道開通，敗濁之氣，其稍清者復回而為氣為血為津液，其濁者在上為汗，在下為溺，以漸而分消矣。盧不明言而更曰制木燥水，得非白圭以鄰為壑乎？
《直指》云：賈洛陽以病腫不治，必為痼疾，雖有扁鵲，亦莫能為。則知腫之危惡，非他病比也。夫人所以得存其性命者，水與谷而已。水則腎主之，谷則脾主之。惟腎虛不能行水，惟脾虛不能制水。胃與脾合氣，胃為水穀之海，因虛而不能傳化。故腎水氾濫，反得以浸漬脾土。
於是三焦停滯，經絡壅塞，水滲於皮膚，注於肌肉而發腫矣。其狀目胞上下微起，肢體重著，咳喘怔忡，股間清冷，小便澀黃，皮薄而光，手按成窟，舉手即滿是也。
白話文：
水腫的形成，是因為脾的功能虛弱所導致。《盧氏醫鏡》這本書將水腫歸咎於腎、肝、胃三條經絡，卻沒有提到脾，又說肺金太旺盛會產生水，導致水四處流竄，這實在是不合道理。脾土生病了，身為脾的兒子的肺，自然也不會旺盛到能產生水。而且肺金之氣清淨，如果真的能產生水，那也會滋養腎陰，協助腎臟將水往下排出，成為身體生成津液的來源，怎麼可能會導致水腫呢？現在造成水腫的水，其實是腐敗污濁的氣體滲透到經絡，流到各處，甚至侵入組織，血液也跟著變成水，如果想要靠脾土來控制它，藉由導引腎氣來利水，恐怕是行不通的。因為脾虛會導致肺金之氣衰弱，肝木因為沒有了對手的壓制，反而會反過來欺負脾土，所以脾土想不生病都不可能。
治療的方法應該是清除心經的火氣，補養脾土，讓脾恢復運化水濕的功能。當肺氣能順利下降，滲透水液的管道也暢通時，那些敗壞污濁的氣體，其中較為清澈的部分，就會重新變回氣、血、津液，而污濁的部分則會向上從汗排出，向下從小便排出，逐漸地被排除。盧氏不明白這個道理，反而說要控制肝木，使水乾燥，這不是把問題推給別人，自己卻不負責嗎？
《直指》這本書說，賈洛陽因為水腫而無法治好，必定會變成難以根治的頑疾，就算有扁鵲這樣的名醫也束手無策。由此可知，水腫這種病是非常危險嚴重的，和其他疾病不同。人之所以能夠生存，靠的是水和食物。水由腎臟主管，食物由脾臟主管。只有當腎虛不能運行水液，脾虛不能控制水液時，才會導致水腫。胃和脾氣相合，胃是水穀的海洋，因為虛弱而不能傳導消化，所以腎水會過於氾濫，反而會浸漬脾土。
這樣一來，三焦氣機就會停滯，經絡也會阻塞，水滲透到皮膚，積聚在肌肉，就形成水腫。症狀表現為眼皮上下微微浮腫，四肢沉重無力，咳嗽氣喘，心悸不安，大腿內側冰冷，小便困難且顏色黃濁，皮膚薄而光滑，用手按壓會凹陷，放開後會立刻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