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醫統大全》~ 序 (6)
序 (6)
1. 序
《醫統》一書，新安徐君所編次者。徐君自言其少時喜攻醫術，即古今方書裒輯甚備。即未備，輒又遍歷坊肆間，訪文獻大家求之矣。以是博精諸方伎，為人已病奇驗。行遊京師，諸貴人飭輿馬迎君者，踵相屬也。往歲吾鄉侍御少泉郝公疾，予過而問焉。其僕為予言：昨朝出，無恙。
比暮，之客所，與客語未竟，忽自仆地。及持歸，即患左臂不和，又時作眩狀，疾呼弗省也。予私心危之，屬醫數輩至，治皆弗驗，乃往迎徐君。徐君視諸醫所為治，則笑曰：夫茲病，郁也，煩懣而不宣，其發必遽，紜緣於陽絡，為臂痹；逆攻於上，必作眩。諸君以風治之，左矣。
乃為清痰發郁之劑飲之。有頃，少泉公目微瞬，噓唏服臆，淚淫淫承睫，呼兒以泣。眾驚問其故。有客曰：少泉公性至孝，即京邸寧獨居，不以攜家，曰：留侍太夫人爾。以故公子卒且數月，不及聞。既聞，意其拊擗忉怛，顧避左右，無以盡哀，則含悲貯慟而止。兼為太夫人慮，恐以其孫毀，奈何不鬱而為疾？徐君言是也。
於是，眾皆撟舌相視，奇徐君術為神。不數日，少泉公愈，乃持徐君所集《醫統》一書示王子。王子曰：嗟乎！《靈樞》《素問》玄藐矣。上池奇刻青囊金匱之術，載籍所不傳。後學者罕通其說。
倉公、陽慶、東垣、仲景諸人，揚鑣分軌，各自名家，顧知其孰為方書之六經，醫宗之孔孟也？予特善徐君近述遠稽，泛遊廣涉，即上下數千年間，聖儒哲匠、絕伎殊方，綜考殆盡，可不謂博雅者哉？夫聞見富，故智意充；品驚精，故運用妙。以能決嫌疑，定可治，隨試輒驗，安可謂無所本也？世醫問證而厲針，按方而投匕，猶尚茫然寡效矣，矧夫疾痛幽暖，閟結心曲，有左右所不及知者。
而望氣察色，頃刻立斷，即阻垣見物，曷以加焉？然則徐君玄識洞解之妙，固不在方書間，特籍方書以為筌蹄云爾。遂書其卷端歸之。
隆慶庚午夏六月望日賜進士出身翰林院編修纂修國史雲中對南王家屏拜書
白話文：
《醫統》這本書，是新安的徐先生所編纂的。徐先生自己說他年輕時就喜歡研究醫術，蒐集了許多古代和現代的醫方書籍，若有缺漏，就到處走訪市集，向文獻大家請教。因此他廣泛精通各種醫術，為人治病都有奇效。他到京城遊歷時，許多達官貴人紛紛派車馬迎接他，絡繹不絕。
前些年，我同鄉的侍御少泉郝公生病，我去探望他。他的僕人告訴我，昨天早上出門時還好好的，到了傍晚，去拜訪客人，和客人說話還沒結束，忽然就倒在地上。等到被扶回家後，就出現左手臂不適，還時常感到頭暈目眩，大聲呼喊也沒有反應。我私下覺得情況危險，請了好幾位醫生來看，但都沒效果，於是才去請徐先生來。
徐先生看了那些醫生開的藥，就笑著說：「這個病是鬱結所致，因為心中煩悶無法宣洩，所以發作得很快。鬱結之氣盤繞在陽脈絡，導致手臂麻痺；如果氣逆向上攻，就會造成頭暈。各位用風邪來治療，就錯了。」
於是，徐先生開了清痰疏鬱的藥給郝公服用。過了一會兒，郝公的眼睛微微眨動，開始嘆氣，然後眼淚不斷地流下來，邊哭邊喊著孩子。眾人都驚訝地問他怎麼了。有位客人說：「郝公非常孝順，即使在京城獨自居住，也不把家人帶在身邊，說是為了留在老家侍奉太夫人。因此，他的兒子過世好幾個月了，他都還沒聽到消息。如今聽到消息，可以想像他內心一定悲痛欲絕，但他又顧忌左右，無法盡情哀傷，所以只能含悲忍痛。而且他還為太夫人擔心，怕她因為孫子的過世而傷心，怎麼可能不鬱結成疾呢？」徐先生說得完全正確。
當時，眾人都驚訝地互相看著，覺得徐先生的醫術真是神奇。沒過幾天，郝公的病就好了。他拿著徐先生所編的《醫統》給王子看。王子說：「唉！《靈樞》、《素問》的道理太深奧了，上古傳下來的奇特醫術，像扁鵲、華佗的青囊、金匱之術，典籍上都沒有記載。後世的學者很少有人能通曉其中的道理。
倉公、陽慶、東垣、仲景這些人，各自發展，各自成名，但要說誰是醫學著作的經典，誰是醫學界的孔子、孟子呢？我覺得徐先生能採納古人的優點，並加以廣泛研究，幾乎遍覽了上下數千年來，聖人、學者、工匠的絕技和獨特醫方，可謂是博學多聞啊！因為見聞廣博，所以智慧充足；因為思慮精深，所以運用起來就巧妙。他能夠辨別疑難雜症，確定可以醫治的病症，每次試驗都有效，怎麼能說他沒有依據呢？世俗的醫生問診之後就草率下針，按照藥方開藥，往往茫然無效。更何況是那些隱藏在體內深處的疾病，鬱結在心中，連身邊的人都不知道。
而徐先生卻能通過望氣察色，在很短的時間內做出判斷，就像隔著牆壁也能看到東西一樣。由此看來，徐先生通曉醫理的奧妙，並不在於他學了什麼方書，而只是將方書作為學習醫術的入門工具而已。於是，我就在這本書的卷首寫下這些文字，用來推崇徐先生的醫術。
隆慶庚午年夏六月十六日，賜進士出身、翰林院編修、纂修國史的雲中對南王家屏恭敬地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