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春甫

《古今醫統大全》~ 卷之八十四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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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八十四 (1)

1. 汪衢序

螽斯廣育者,孰集之?徐氏汝元集而傳之,以公於人也。汝元,余故友襄府典鱔鶴山遺腹子也,生質敏穎,幼從學於太學生葉光山,攻舉子業,既而多病,復問醫學於余族侄子良。子良素以醫術鳴,時汝元以儒通醫,故其術易精。其存心,每每以濟人為急務,弗規於利,良可嘉也。

頻來於余,常以《素問》脈理、病機、治法及劉、李、張、朱諸氏之書詰之,汝元皆亹亹條析,隨問隨對,略無凝滯。此見汝元醫有所本,業有師承,非復近時俗醫記本草而療病,泥古方而藥人也,不侔矣。凡醫書自上古軒岐《靈》《素》,歷漢、唐、宋,而至於我皇明,作術之行於世者,二百餘家,汝元悉究精微,敘而集之,名曰《古今醫統》。凡有關於醫者,靡不博極該詳,誠集諸醫之大成者也。

《螽斯廣育》卷,余披而閱之,有原始要終論、陰虛論、調經諸論,尤見生生不息之功多。余嘉其有心得之妙,鑿鑿有理,諄諄懇懇,以嗣續為重,果能體而行之,未必無螽斯之產也。其用心,亦仁矣哉!胡云峰云:醫而儒,明醫也,汝元以之。汝元,名春甫;思鶴,號也。

齡青質穎,該博群集,而況精義不已,誠為鳴世之士云。新安韓溪道人汪衢序。

2. 汪子良序

螽斯之集,為廣嗣也。螽斯一生,九十九子,而廣嗣之義有取焉。其亦淵乎微哉!天之生人,能啟其機,而必待於有相之道以贊之。贊之非其道,生生之機或息矣。蓋合天人以成者,能也;世之人率意而成者,遇也。幸乎天而不讚之以人者,惑也;至有自散其人而責望於在天者,妄也。

吾徒徐汝元有憂之而是,合古今而集焉。好生之仁可想矣。是集也,以攝精調經為本,兼以胎產須知之助,參究脈證,虛實寒熱,斟酌加減,皆其律。集古今之秘,以成廣嗣之全書,而無膠柱刻舟之弊。誠足以究聖賢之蘊,以贊化育之機者也。世之人知所以用之,則百斯男,螽斯蟄蟄,非惟利人於一時,咸有以衍宗於百世矣。

錫祚永之胤,終天地之功,孰非汝元之功耶!是為序。邑人心谷汪宦子良序。

3. 原始要終論

大矣哉,人之有生也!其陰陽造化之妙乎!夫陰陽生生不息之德,其在於物,則本乎乾坤;其在於人,則根乎精血。是故雖具道體之妙,而實遇修用之機。自其常而觀之,雖愚夫愚婦,固亦可以知也;自其變而言之,雖志士仁人,亦有所不能焉。是故體則陰陽精血也,用則陰陽配合也。

精血盈足,配合中時,此其常也,所謂愚夫愚婦之有知者,一自然之理也;精血虧欠,配合不時,此其變也,所謂智士仁人之不能者,一顛沛之勢也。夫以處其常也,予固知其無待形於言矣。然而當其變也,豈可以弗辯哉!達道君子,安可不以用變之際而加之意焉者乎?是理也,先哲神之,而愚亦得以及其意矣,請詳陳於左。《易》曰:天地絪縕,萬物化醇;男女媾精,萬物化生。

又曰:陰陽合德,而剛柔有體,正所謂獨陽不生,獨陰不成是也。蓋為人之夫婦,猶天地然。天地這道,陰陽和而後萬物育;夫婦之道,陰陽和而後男女生。苟或父精母血,一有不及,而謂有胎孕者,未之有也。是故欲求子者,必先審其婦之月經調否。經者,常也,如月月應期而來,按期止無易常也,故曰月經。

期有不調者,或先或後,或一月兩至,或間月一來;有絕閉不通,有頻來不止;或先痛而後行者,或先行而後痛者;有黑色者,有紫色者,有淡色者;有白帶、白淫、白濁者,是皆血氣不調者也。諸如此類,必按證以藥而調治之。

及夫男子之病,亦在所當知也。其有不足者,有腎虛精滑,有精冷精清;或臨事而不堅,堅即流而不射;有盜汗夢遺,有便濁淋澀,有腰憊不能轉搖,有好色以致陰虛,有勞熱者,有虛寒者,是皆精氣不足者也。諸如此類,亦必按證施藥而補益之。夫男而無以上諸病,然後可以獨責乎婦。

若此者,誠男子之責也,奈何歸咎於婦哉?婦無恙亦未如之何也已矣。婦之經脈既調,男之真精亦足,所謂陰陽和,氣血平,則百病不生,而樂有子乎且壽矣,奚艱嗣之有哉!既和之以陰陽,且按之以方法,而人事亦不可不盡也。訣曰:三十時中兩日半,二十八九君須算。落紅滿地是佳期,金水過期空霍亂。

霍亂之時枉費工,樹頭樹底覺殘紅。但解開花能結子,何愁丹桂不成叢。此蓋婦人月經方止,金水初生,此時子官正開,乃受精結胎之候,妙合太和之時,宜以人事副之,庶不失造化之妙也。過此佳期,則子宮閉而不受胎矣。然男女之別,各有要妙存焉。月經方過,一日、三日、五日交合者,此乾道成男;二日、四日、六日交合者,坤道成女。

又云:陰血先至,陽精後沖,縱氣來乘,血開裹精,陽內陰外,是則精勝其血。故陽為之主,男形所由以成也;若陽精先入,陰血後參,橫氣來助,精開裹血,陰內陽外,是則血勝其精,故陰為之主,女形所由以成也。欲嗣之廣者,必由斯道而得之。誠由斯而求之,亦由斯而得也。

其或不然者,而亦有之,物徼倖於偶然耳。然男女抱患而孕者,亦有之。夷嘗考之,雖孕多墮也,雖產多難也,雖子多病也。何以知其然也?嘗觀赤子在襁褓之中,內無七情之牽擾,外無六氣之相侵,宜無病之可生也。

其患曰變蒸,曰驚悸,曰斑爛,曰風癇,曰月瘡,曰發搐,曰痰喘,曰痘疹,曰火疹,曰赤瘤,曰解顱,曰龜胸,曰滯頤,曰內吊,曰鵝口,曰木舌、重舌等證,豈不皆根父母精血之初,與夫妊婦虛弱,不能謹節之所致歟?又或未滿百日,遂與鹹酸之味,未至周期,輒與肥甘之餚,百病由此而生也。

其患曰丁奚,曰哺露,曰五疳,曰吐逆,曰黃疸,曰腹脹,曰浮腫,曰痞癖,曰瘧痢,曰積聚,曰飧瀉,曰洞瀉等證,豈不皆由飲食過傷,調養失宜之所致歟!自是觀之,大半胎病而小半傷食也。一本體弱,而稟受不厚。又有妊婦情欲動中,而胎氣隨熾,或好食煎炙,而多味辛酸;或喜怒暴寒而嗜欲無節。

殊不知兒在胎內,一脈貫通,母飢亦飢,母飽亦飽,動履食息,而胎氣隨之,故皆足以令子受患也。胎前既如古者婦人之妊子,寢不側,坐不偏,立不蹕。不食邪味,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目不視邪色,耳不聽淫聲,夜則令瞽誦詩道正事。如此則生子形容端正,才過人矣。

夫何今人愛子無方,姑息太過,反致傷生,兒多枉死,正與巖牆桎梏,不能盡其正命者何異焉?每見溫良之婦,妊娠起居皆有節度,生子少病,痘疹亦稀,足可以為師法矣。有父母之責者,寧不於是而容心哉!由是觀之,賢愚得失較然矣。孟子曰: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然孝以事親,人則知之,而孰知孝之大者,乃所以善繼其後矣乎!慨其知此而不知求子之道也,良可惜哉!奈何委乎自棄者甘於命,過乎慮念者惑於巫。忍心害理,曷此甚也?大抵君子當造命,不當委命。

愚為是論,亦理法之准者言之耳,豈曰無徵而不信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