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春甫

《古今醫統大全》~ 卷之七十六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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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七十六 (1)

1. 瘴氣出自東南山嵐濕氣

東南山澤濕氣鬱蒸不散,中人猶夫傷寒者,則亦不可不謹也。惟濕鬱而為熱,所以東南之地,冬不甚寒,霧多風少,陽氣不固,冬不藏精,人因虛而感其邪,則病身熱頭痛,口乾腹滿,嘔逆,狀如傷寒熱證,雖雲山嵐瘴氣,其實內因而得之者也。

2. 瘴氣惟中氣不足者受之

閩廣嶺南之地,雖有瘴氣,其不病者居多,而所以感之者,乃因正氣內虛,外邪乘虛而入也。不然則東南之人當一一病瘴而奚有暇他病耶?故治先調其內,而後治其外,是之謂知本。

3. 大梁李待詔瘴瘧論

嶺南既號炎方而又瀕海,地卑而土薄。炎方土薄,故陽燠之氣常泄;瀕海地卑,故陰濕之氣常盛。二氣相搏,此寒熱之氣所由作也。陽氣泄,故冬無霜雪,四時放花。人居其地,氣多上壅,膚多汗出,腠理不密,蓋陽不反本而然。陰氣盛,故晨夕霧昏,春夏淫雨,一歲之間,蒸濕過半,三伏之內,反不甚熱,盛夏連雨,即復淒寒,飲食衣服藥物之類往往生醭。人居其間,類多中濕,肢體重倦,又多腳氣之疾。

蓋陰常偏勝而然。陰陽之氣既偏而相搏,故人亦因之而感受其寒熱不齊之病也。又陽燠既泄,則使人本氣不堅,陽不下降常浮而上,故病者多上脘鬱悶,胸中虛煩。陰濕既盛,則使人下體多寒,陰不上升,常沉而下,故病者多腰膝重疼,腿足寒厥。予觀嶺南瘴疾證候,雖或不一,大抵陰陽各不升降,上熱下寒者,十有八九。

況人一身上本屬陽,下本屬陰,茲又感此,陽燠陰濕,不和之氣自多上熱下寒之證也。得病之因,正以陽氣不固,每發寒熱,身必大汗,又復投之以麻黃、金沸、青龍等湯發表,則旋踵受斃。甚者又以胸中痞悶,用利藥下之,病人下體既冷,下之者十無一生。若此者醫害之也。

其年餘染瘴疾,全家特甚,余悉用溫中固下,升降陰陽正氣之藥,十治十愈。二僕皆病胸中痞悶,煩躁昏不知人,一云願得涼藥清膈。余審其證,上熱下寒,皆以生薑附子湯冷溫服之,即日皆醒,自言胸膈清涼,得涼藥而然也,實不知附子也。翌日各與丹朱丸一粒,令空心服之,遂能食粥,然後用正氣、平胃等藥,自爾遂得平安,更治十數人皆安。蓋附子用生薑煎,既能發散,以熱攻熱,又能導虛熱向下焦,除宿冷,又能固接元氣。

若煩悶者放冷服之,若病煩躁不好飲水,反畏冷不能飲者,皆其虛熱非真熱也,宜服姜附湯。沈存中治瘴用七棗湯,正與此同,亦一服而愈,有用朮附湯而病愈甚。蓋朮附相濟,能固熱氣不能發散,惟附子一味為最妙。或有脈證實,非上熱下寒,面目黃赤,不可用附子。脈若浮供而數,寒熱往來,無汗,乃小柴胡湯證。

若審證可疑,寒熱不辨,宜服嘉禾散。若熱多者冷服之,嘉禾散能調中氣,升降陰陽,治下虛中滿,療四時瘟疫、傷寒,使無變動。雖傷暑及陽證,傷寒服之亦解。若或寒多服之,尤宜服二三日,即寒熱之證自判,然後隨證調治之,無不愈。大抵嶺南之地卑濕,又人食檳榔,多氣疏而不實,四時汗出不宜更用汗藥,此理甚明,亦有當汗下者,終不多也,明者察之。

4. 指迷方瘴瘧論(新安王棐)

棐讀書之餘留意醫學,幸得其傳,頗識方脈,就闢入南研究此證,謂南人凡病皆謂之瘴,卒不服藥,惟事鬼神。夫瘴之為病,猶傷寒之病也,豈可坐視而不藥耶?為中醫每每荏苒而致不救者有之。人過桂林以南無醫藥,且居南方之人,往往多汗,上盈下空,不可用汗吐下三法。

其業醫者,既鮮又庸,或妄汗吐下,是謂虛虛。方書皆謂南方天氣溫暑,地氣鬱蒸,陰多閉固,陽多發泄,草木水泉皆稟惡氣。人生其間,元氣不固,感而為病,是為之瘴。輕者寒熱往來,正類痎瘧,謂之冷瘴。重者蘊熱沉沉,晝夜如臥灰火中,謂之熱瘴。最重者,一病便失音,莫知其所以然,謂之啞瘴。

冷瘴必不死,熱瘴久而死,啞瘴無不死,此方書之說也。然以愚意觀之,所謂啞瘴,非傷寒失音之證乎?又豈中風失語之證乎?治得其道,間亦可生,安得謂之無不死耶?若夫熱瘴乃是盛夏初秋,茅生狹道,人行其間,熱氣蒸郁,無林木以蔽日,無水泉以解渴,伏暑至重,因而感疾。或有飲酒而不節者,或有食煎炙而積熱者,偶成此證。

其熱晝夜不止,稍遲二三日不治,則血凝而不可救矣,南方謂之中箭,亦謂之中草子。然挑草子法乃以針刺頭額及上下唇,仍以楮葉擦舌,皆令出血,徐以草藥解其內熱,應手而愈,安得謂之久而死耶?至於冷瘴,或寒多而熱少,或寒少而熱多,亦有疊、間日之作。及其愈也,瘡發於唇,驗其證即是外方之瘧,本非重病,每因誤而致禍,亦不可以必不死而忽之。但診其脈息極微,見其元氣果虛,即與附子湯而愈。

若誤投寒藥,所謂承氣入胃,陰盛乃亡。若脈洪盛證候實熱,且服和解藥,而徐治之。若誤投熱藥,所謂桂枝下咽,陽盛則斃。要在切脈審證之虛實寒熱,治之無不愈也。人謂嶺南,水泉草木地氣之毒,則凡往來嶺南之人及宦而至者,無不病瘴而至危殆者也。又謂土人生長其間,與水土之氣相諳,外人入南,必一病,但有輕重之異。

若久而與之俱化則免矣。說固有理,但備之以將養之法,解之以平易之藥,決保無病,縱病亦易愈矣。且瘴之為病,土人反重,外人反輕者多,蓋土人淫而下元虛,又浴於溪而多感冒,恣食生冷酒饌,全不知節,所以重也。然則病瘴不可全咎風土之殊,皆人自失節養有以致之耳。

君子之居是邦也,當慎起居,節飲食,適寒溫,晨酒夜食切忌太過。間稍身上不快,即服正氣一二劑,則脾胃自壯,氣血通暢,微邪速散,何瘴之有?故下文有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