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醫統大全》~ 卷之三 (19)
卷之三 (19)
1. 藥須精審不可輕服
神仙之事未可全誣,但性命在天,或難鍾值。人生居世,觸途牽縶。幼少之日,既有供養之勤;成立之年,便增妻孥之累。衣食資需,公私勞役,而望遁跡山林,超然麓澤,千萬不過一耳。加以金玉之費,爐鼎所需,益非貧士所辦。學如牛毛,成如麟角;華山之下,白骨如莽,何有可遂之理?考之內典,縱是得仙,終當有死。不願汝曹專精於此。
若其愛養神明,調護氣息,節慎起臥,均適寒暄,禁忌飲食,將餌藥物,遂其所稟,不為夭札者,吾無間然。
庾肩吾常服槐實,年七十餘,目看細字,鬚髮猶黑。鄴中朝士有專服枸杞、黃精、朮、車前得益者甚多,不能一一說耳。吾嘗患齒,搖動欲落,飲食熱冷,皆苦疼痛。偶見《抱朴子》牢牙之法,早晚叩齒三百下為良,行之數日即平愈,今行持不輟。凡欲藥餌,陶隱居太清方中總錄甚備。
白話文:
神仙的事情不能完全否定,但生命都在天命掌握之中,能不能遇到仙缘,很难说。人生活在世上,处处都被束缚。小时候有养育的辛苦,长大成人后又增加了妻儿家庭的负担。衣食住行都需要钱,公事私事都要劳碌,想要隐居山林,超然物外,简直是千难万难。更何况还要花费大量的金钱和物资来炼丹修道,更不是普通百姓所能负担的。学习的人很多,真正成功的人却少之又少;华山脚下,白骨累累,哪有真正成仙的道理?仔细研究道家经典,即使得道成仙,最终也免不了死亡。我不希望你们过分执着于此。
如果你们想要保养精气神,调理气息,节制睡眠,适度调整寒暑,禁忌饮食,服用药物,根据自身情况,避免夭折,我是没有意见的。
庾肩吾常年服用槐实,活到七十多岁,还能看细字,头发胡须依然乌黑。鄴城里有很多官员专门服用枸杞、黄精、白术、车前子,都受益匪浅,我就不一一列举了。我曾经牙疼,牙齿松动,快要掉下来了,吃东西冷热都疼。偶然间看到《抱朴子》中关于牢固牙齿的方法,早晚叩齿三百下,坚持几天就痊愈了,现在我依然坚持这样做。如果想服用药物,陶隐居的《太清方》中记载非常详细。
但須精審,不可輕服。近有王愛洲在鄴學服松脂,不得節度,腸塞而死,為藥所誤者甚多。(《顏氏家訓》)
白話文:
但是必須要精確審慎,不可以隨便服用。最近有個叫王愛洲的人在鄴城學習服用松脂,因為沒有掌握好分寸,結果腸道堵塞而死,因為藥物使用不當而出事的情況非常多。
2. 草藥不可妄服記
紹興十九年三月,英州僧希賜往州南三十里掃塔。有客船自番禺至。舟中士人攜一僕病腳弱不能行。舟師閔之曰:吾有一藥,能治腳病如神,餌之而瘥者不可勝計。因賽廟飲酒頗醉,乃入山採藥漬酒授病者,令天未明服之。如其言,藥入口即呻吟,云腸胃極痛如刀割截。遲明死。
士人以咎舟師。師恚曰:何有此?即取昨夕所餘藥自漬酒服之,不逾時亦死。蓋由山中多斷腸草,人食之輒死。而舟師所取藥為根蔓所纏結,醉不擇,徑投酒中,是以及於禍,則知草藥不可妄服也。(《夷堅志·甲志》)
白話文:
紹興十九年三月,英州一位名叫希賜的僧人前往州南三十里外的塔處掃塔。當時有一艘客船從番禺駛來,船上有一位讀書人,他的僕人腳有病,走路很虛弱。船上的船夫見狀,便憐憫他說:「我這裡有一種藥,能治腳病,效果神奇,吃了它而痊癒的人不計其數。」於是船夫便到廟裡賽神喝酒,喝得醉醺醺的,然後就進山採藥,用酒泡好後給那個生病的僕人服用,並囑咐他天亮前喝下去。僕人照他說的做了,藥剛入口就開始呻吟,說自己的腸胃劇痛,像是用刀割開一樣。到了天亮,他就死了。
讀書人因此責怪船夫。船夫生氣地說:「怎麼會這樣呢?」他便取了昨天晚上剩下的藥,也用酒泡了喝下去,沒過多久他也死了。原來山上有很多斷腸草,人吃了就會立刻死亡。而船夫所取的藥,根莖上纏繞著斷腸草,他喝醉了不辨真假,就隨便拿來泡酒了,結果釀成大禍。由此可知,草藥不可隨便服用啊!
3. 一藥不可治眾疾
人有貴賤少長,病當別論;病有新久虛實,理當別藥。蓋人心如面,各各不同。惟其心不同,臟腑亦異。臟腑既異,乃以一藥治眾人之病,其可得乎?故仲景曰:又有土地高下不同,物理剛柔飧居亦異。是故黃帝興四方之問,岐伯舉四治之能,臨病之功,宜須兩審。如此,則依方合藥,一概而用,亦以疏矣。
凡人少長老壯,氣血盛衰,須當別審,決不可忽也。(《本草類說》)
白話文:
人天生體質不同,有貴有賤,有年少有年長,生病時應當根據不同情況分別論治;疾病也有新舊之分,虛實之別,用藥理應有所區分。因為人心就像人的面容,各有不同,心不同,臟腑的功能也各不相同。臟腑功能不同,就用同一種藥物治療所有人的疾病,這怎么可能行得通呢?所以張仲景說:「土地的高低不同,物性剛柔、飲食習慣也各不相同。」因此,黃帝廣泛收集四方醫學知識,岐伯精通四種治療方法,面對疾病時,應當兩方面仔細審察,才能準確用藥。這樣一來,才能依照病症配藥,不至於千篇一律,草率行事。
人從年少到年老,身體氣血盛衰各有不同,應該分別審察,不可掉以輕心。
4. 處方貴簡
醫者識脈方能識病,病與藥對,古人惟用一藥治之,氣純而功愈速。今之人不識病源,不辨脈理,藥品數多,每至十五六味,攻補雜施,弗能專力,故治病難為功也。韓天爵《醫通》云:處方正不必多品,但看仲景方何等簡任。丹溪云:東垣用藥如韓信用兵,多多益善者,蓋諱之也。(《續醫說》)
白話文:
醫生要懂得辨別脈象才能診斷疾病,疾病和藥物要相互配合。古代醫家只用一種藥物來治療疾病,藥性純粹,療效迅速。現在的人不懂得病因,不辨別脈象,用藥種類繁多,每張藥方往往有十五六種藥材,攻補兼施,不能專注於一種藥性,所以治療疾病很難取得成效。韓天爵在《醫通》中說:開藥方不一定需要很多藥材,只要看看仲景的藥方有多麼簡潔有效即可。丹溪說:東垣用藥就像韓信用兵一樣,多多益善,其實是避諱之語。 (出自《續醫說》)
5. 藥宜預蓄
夫高醫以蓄藥為能。倉卒之間,防不可售者所需也。若桑寄生、桑螵蛸、鹿角霜、天靈蓋、虎膽、蟾酥、空青、灰臘、雪水之類,如此甚多,不能悉舉。唐元澹嘗謂狄仁傑曰:下之事上,譬富家貯積以自資也,脯臘膎胰以供滋味,參朮芝桂以防疾病。韓退之《進學解》云:玉札丹砂,青芝赤箭,牛溲馬勃,敗鼓之皮,俱收並蓄,待用無遺,醫師之良也。
白話文:
高明的醫生,其本領在於儲備藥材。緊急狀況下,才能應付突發狀況所需的藥物。像桑寄生、桑螵蛸、鹿角霜、天靈蓋、虎膽、蟾酥、空青、灰臘、雪水等等,不勝枚舉。唐朝的元澹曾對狄仁傑說:下屬對上層的奉獻,就如同富人家儲備糧食,備足食物,以備不时之需,也如同儲備參、朮、芝、桂等珍貴藥材,以防疾病。韓愈在《進學解》中也說:玉札、丹砂、青芝、赤箭、牛溲、馬勃、敗鼓的皮革,都要收存起來,以備不時之需,這就是良醫的本質。
6. 下工用藥無據危生
羅謙甫云:一千戶年七十餘,秋間因內傷飲食,被淋雨,瀉利暴下。醫以藥止之,不數日又傷又瀉,止而復傷,傷而又瀉。逾數月漸羸困,飲食減,少腹痛,腸鳴。一醫以養臟湯治之,瀉止,添嘔吐。又一醫用丁香、藿香、人參、橘皮煎生薑數服而嘔止。又逾月,終是衰弱,食不進,數日不大便。
醫曰:氣血衰弱,脾胃久虛,津液耗少,以麻仁丸潤之可也。一人曰:有牛山人,(即草澤用方不明道理,所謂下工者。)見證不疑,果決用藥,治病速愈,(所以用利藥毒藥以劫病,實者速愈。)求療甚多。遂請視之,曰:此風秘也,用搜風丸利之即愈。僅用一服,利數行而千戶斃。
嗚呼!年高久病,虛證復重瀉之,安得不死?所謂下工用藥無據(不據理也。)危生,其山人之謂哉!
白話文:
羅謙甫說:一位七旬老人,秋季因飲食內傷,又淋雨,導致腹瀉不止。醫生用藥止瀉,但沒幾天又傷又瀉,止了又傷,傷了又瀉。過了幾個月,老人逐漸虛弱,食慾減退,下腹疼痛,腸鳴。一位醫生用養臟湯治療,瀉止了,卻又添了嘔吐。另一位醫生用丁香、藿香、人參、橘皮煎生薑,服用幾次後嘔吐停止。又過了個把月,老人還是虛弱,吃不下東西,好幾天也不大便。
醫生說:老人氣血衰弱,脾胃長期虛弱,津液消耗殆盡,可以用麻仁丸滋潤。有人說:有個牛山人(指的是草澤中只知用藥卻不知道理的人),見證過後就毫不懷疑,果斷用藥,治病很快痊癒(所以用瀉下藥、毒藥去劫奪疾病,實症確實很快治癒)。求醫的人很多。於是請他來診治,說:這是風秘,用搜風丸通利一下就會好。只用了一劑,老人就拉了幾次肚子就死了。
唉!老人年老體弱,久病虛弱,又加重腹瀉,怎麼可能不死?所謂的低級醫生用藥沒有依據(沒有根據道理),危及生命,這就是牛山人的做法!
7. 煎製藥餌必親信之人
凡煎制湯液丸散藥餌之屬,必托親信之人,而隱微不可不慎也。藥餌既以合正,煎制亦須得人。不得其人,則修制不精,雖藥難效。每有煎藥托以婢僕不諳事者,或用烈火速干,而藥汁不出;或有沸溢真汁,而別加茶湯。每制丸藥,有不潔淨,雜以土灰,該用酒漬,而以水,該用炮炙,而用生。
如此之流,咸無取效。此特害之細故爾。甚有仇奸嫉妒,暗藏詭計,或誘婢僕加入砒硇,或乘空便自投蠱毒。每見患家醫家未知加察,屢被傷生者不可勝言。及至事壞究之,悔以噬臍無及。故曰:煎制必親信之人。
白話文:
凡是熬煮湯藥或是製備丸散等藥物時,必須要交託給親近且可信賴的人,並且要非常謹慎。藥物配製完成後,熬煮製備也需要由適當的人來做。如果找不到適當的人,那麼製作過程就不夠精細,即使是有療效的藥物也難以發揮作用。常常有人會把熬藥的工作交給不懂事的僕人,有的用大火很快就把藥汁燒乾,導致藥效無法釋出;有的則是藥汁沸騰溢出後,就另外加水或茶水補充。
每次製作丸藥時,如果有不乾淨的東西混入,比如泥土灰塵,應該用酒浸泡的卻用了水,應該炒製的卻用了生的。
這樣的做法,當然都沒有療效。這些只是小問題而已。更有甚者,因為仇恨或是嫉妒,暗地裡使詐,有的引誘僕人加入砒霜,有的則是趁機自己下毒。常常看到病人和醫生未能仔細檢查,因而屢次發生傷害生命的事件,這種情況無法一一盡述。等到事情發生後再追查,已經悔之晚矣。所以說,熬煮製備藥物一定要交給親信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