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春甫

《古今醫統大全》~ 卷之三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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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三 (11)

1. 玄珠密語

《玄珠密語》十卷,乃啟玄子王冰所述。其自序謂得遇玄珠子而師事之,與我啟蒙,故自號啟玄子,蓋啟問於玄珠也,目曰《玄珠密語》,乃玄珠子密而口授之言也。及考王氏《素問》序乃云:辭理秘密,難粗論述者,別撰《玄珠》,以陳其道。二序相戾,意者,《玄珠》之名,取諸蒙莊子所謂黃帝遺玄珠,使罔象得之之語,則師事玄珠子而號啟玄者皆妄也。

宋高保衡等校正《內經》乃云:詳王氏《玄珠》,世無傳者,今之《玄珠》,乃後人附托之文耳。雖非王氏之書,於《素問》十九卷至二十二四卷頗有發明,合《素問》觀之,而《密語》所述乃六氣之說,與高氏所指諸卷全不相侔,疑必刊傳者所誤也。原其所從,蓋捃摭《內經》六微旨及至真要等五篇,洎《天元玉冊》要言,而附會雜說,其諸紀述運氣休祥之應,未必可徵,實偽書也。苟啟玄別撰果見於世,又豈止運氣一端而已。

覽者取其長而去其短可也。

白話文:

《玄珠密語》這本書共有十卷,據說是啟玄子王冰所寫。他在自序中說,自己曾遇到一位名叫玄珠子的隱士,並拜他為師,接受他的啟蒙教導,所以才自稱啟玄子,意思是向玄珠子請教。書名《玄珠密語》則是玄珠子秘密口述的內容。

然而,當我們考證王冰寫的《素問》序時,卻發現他說:「書中內容深奧隱秘,難以用粗淺的言論來闡述,所以另外寫了《玄珠》這本書來闡明其中的道理。」這兩篇序的說法互相矛盾。推測起來,《玄珠》這個名稱,可能是取自《莊子》裡所說的黃帝遺失玄珠,讓罔象得到的故事。那麼,所謂的師事玄珠子,以及自號啟玄子的說法,應該都是虛假的。

宋朝的高保衡等人校正《內經》時也說:「仔細研究王冰的《玄珠》,發現世上沒有流傳。現在看到的《玄珠》,是後人假託他的名義寫的。」雖然這不是王冰寫的書,但它對《素問》的第十九到二十二、四卷,確實有一些闡發。如果將《玄珠》和《素問》一起對照來看,會發現《密語》所講的內容是關於六氣的理論,這與高保衡所說的那些卷完全不相符,懷疑是傳抄刊印的人搞錯了。

追溯《玄珠密語》的來源,應該是從《內經》的〈六微旨〉、〈至真要〉等五篇,以及《天元玉冊》的重要論述中摘取內容,再加以附會雜糅而成。其中所記錄的關於運氣和吉凶的應驗,未必可信,實屬偽造之作。如果啟玄子另外寫的《玄珠》真的存在,那麼書中所談的內容,又豈會只有運氣一方面呢?

讀者閱讀此書時,應該取其精華,去除其糟粕。

2. 中藏經

《中藏經》八卷,少室山鄧處中雲:華先生佗遊公宜山古洞,值二老人,授以療病之法,得石床上書一函,用以施試甚驗。按《唐志》有吳普集《華氏藥方》,別無中藏之名。普,其弟子,宜有所集。竊意諸論非普輩不能作,鄧氏特附別方而更今名耳。蓋其方有用太平錢並山藥者,蓋太平乃宋熙寧初年號,薯蕷以避厚陵偏諱而始名山藥,其餘可以類推。

白話文:

《中藏經》共有八卷,少室山的鄧處中說:華佗先生遊歷公宜山古洞時,遇到兩位老人,他們傳授給他治療疾病的方法,並且得到石床上的一封書信,用這些方法來嘗試,效果非常好。根據《唐書·藝文志》記載,有吳普收集的《華氏藥方》,並沒有《中藏經》這個名稱。吳普是華佗的弟子,應該有收集相關的資料。我私下認為這些論述,不是像吳普這樣的人是做不出來的,鄧處中只是附加上一些別的藥方,然後更改了書名罷了。因為書中藥方有用到太平錢和山藥,而太平是宋朝熙寧初年的年號,薯蕷為了避開厚陵的偏諱才開始改名為山藥,其他的情況也可以用類似的方式來推論。

3. 聖濟經

《聖濟經》十卷,宋徽宗所作,大要祖述《內素》而引援六經,旁及老氏之言,以闡軒岐遺旨。政和間頒是經於兩學,辟雍生吳禔為之解義,若達道、正紀等篇,皆足以裨益治道,啟迪眾工者也。(並出《醫史》)

白話文:

《聖濟經》這部書共有十卷,是宋徽宗所寫的。它的主要內容是依循《內經》的觀點,並且引用了六經的內容,也參考了老子的學說,藉此來闡揚黃帝和岐伯留下來的醫學宗旨。在政和年間,這部書被頒布給太學和辟雍這兩個學校,由辟雍的學生吳禔為這部書做了註解。像是其中的〈達道〉、〈正紀〉等篇章,都能夠幫助治理國家,啟發各行各業的人。這段記錄出自《醫史》。

4. 醫貴臨機應變難於執方

學士商輅曰:醫者意也,如對敵之將、操舟之工,貴乎臨機應變。方固難於盡用,然非方則古人之心弗傳,茫如望洋,如捕風,必有率意而失之者矣,方果可以弗用乎?雖然,方固良矣,然必熟之《素問》,以求其本;熟之《本草》,以究其用;熟之診視,以察其證;熟之治療,以通其變。始於用方,而終至於無俟於方,夫然後醫之道成矣。

昔許胤宗謂我善讀仲景書而知其意,然未嘗專用其方,誠名言哉!(《奇效良方·序》)

白話文:

翰林學士商輅說:「醫術的關鍵在於運用心思,就像帶兵打仗的將領、划船的工匠一樣,最重要的是能根據情況隨機應變。固定的藥方難以完全適用所有情況,但如果沒有藥方,就無法傳承古人的醫學思想,會像在茫茫大海中找不到方向,又像想要抓住風一樣毫無頭緒,一定會因為隨意而犯錯。難道可以不用藥方嗎?雖然如此,藥方固然很好,但也必須熟讀《黃帝內經·素問》,才能了解其根本原理;熟讀《本草》,才能研究藥物的功效;熟習診斷,才能辨明病症;熟習治療,才能靈活應變。從使用藥方開始,最終達到不需要依賴藥方的境界,這樣醫術才能真正有所成就。

從前許胤宗說我善於閱讀張仲景的醫書並理解其中的含義,但他從來不專用書中的藥方,這真是至理名言啊!(出自《奇效良方·序》)」

5. 翼醫通考(下)

6. 醫道

7. 古醫十四科

古醫十四科中有脾胃科,而今亡之矣。《道藏經》中頗有是說,自宋元以來止用十三科。考醫政,其一為風科,次傷寒科,次大方脈科,次小方脈科,次婦人胎產科,次針灸科,次眼科,次咽喉口齒科,次瘡瘍科,(即今之外科。)次正骨科,次金鏃科,次養生科,(即今修養家導引按摩咽納是也。

)次祝由科。(經曰:移精變氣者,可祝由而已。即今符咒禳禱道教是也。)國朝亦惟取十三科而已,其脾胃一科終莫之續。元李杲著《脾胃論》,極其精詳,但不言十四科之闕此,不知其得舊本而加己意,抑盡為創著而得上古之同然歟?是誠醫道之大幸也。

甫觀今世醫者,多不工於脾胃,只用反治之法攻擊疾病,以治其標,惟知以寒治熱,以熱治寒,以通治塞,以塞治通而已。有寒因寒用,熱因熱用,通因通用,塞因塞用,必伏其所主而先其所因,所謂從治之法,則漠然無所知也。及致脾胃損傷,猶不加察,元氣一壞,變證多端。

如脾虛而氣短不能以續,變而似喘促,醫尚用降氣定喘之藥;如脾虛衛氣不行,變而為浮腫,醫尚用耗氣利水之藥;如脾虛鬱滯,變而作寒熱,醫尚謂外感,用發散之藥,大段類此。虛而益虛,直以氣盡身亡,始用人參湯、附子湯灌之於殞絕之後,豈有能生之理乎?自今觀之,不足者十常八九,況其時勢,競馳驅於名利之途,勞思傷脾而致病者居其大半。若體實而竟為風寒暑濕之邪襲,則惟攻之而即愈者亦不多見矣。

此故中醫治之易成功也。及遇脾胃虛而致風寒暑濕之邪襲,同體實者而施治之,則大有間然者矣。攻之不已,則曰藥不瞑眩,厥疾弗瘳,必大攻之,脾胃益傷而疾愈篤;技窮無措,則曰難醫。時弊如斯,曷可勝紀?要皆不知本之故也。經曰:得谷者生,失谷者亡。又曰:有胃氣者生,無胃氣者死。

然則胃氣穀氣得非人身之本歟?

白話文:

古時候的醫學分為十四個專科,其中有一個是脾胃科,但現在已經失傳了。《道藏經》裡有不少關於這方面的記載,但從宋朝和元朝以來,就只剩下十三個專科。根據醫學行政制度的考察,這十三科分別是:風科、傷寒科、大方脈科、小方脈科、婦人胎產科、針灸科、眼科、咽喉口齒科、瘡瘍科(也就是現在的外科)、正骨科、金鏃科、養生科(就是現在的修養家所做的導引、按摩和吞納等方法)、以及祝由科(經書說:能轉移精氣,改變氣場的,就可以用祝由術,也就是現在的符咒、禳災祈禱等道教法術)。

我們朝代也只採用這十三個專科,脾胃科這一科始終沒有被繼承下來。元朝的李杲寫了一本《脾胃論》,內容非常精闢詳細,但他沒有提到十四科裡缺少脾胃科這件事,不知道他是得到了古代的原本後加入了自己理解,還是完全是自己創立的,卻與上古的觀點相同?這實在是醫學界的一大幸事。

現在的醫生,大多不擅長治療脾胃方面的疾病,只會用相反的方法來攻擊疾病,治療表面的症狀,只知道用寒性的藥物來治療熱性病,用熱性的藥物來治療寒性病,用通暢的方法來治療堵塞,用堵塞的方法來治療通暢。遇到寒證就用寒藥,遇到熱證就用熱藥,遇到通證就用通藥,遇到塞證就用塞藥,沒有先找出疾病的根本原因,遵循從根本治療的方法,對此一無所知。這樣導致脾胃受損,還不加以注意,一旦元氣受損,就會出現各種複雜的病症。

例如,脾虛會導致氣短,無法持續呼吸,病症表現得像是喘促,醫生反而用降氣定喘的藥物;例如,脾虛導致衛氣運行不暢,會出現浮腫,醫生反而用耗氣利水的藥物;例如,脾虛導致氣機鬱滯,會出現忽冷忽熱的症狀,醫生反而認為是外感風邪,使用發散的藥物,類似的情況非常多。這樣一來,虛證反而更加虛弱,最後導致氣盡身亡,才用人參湯、附子湯來灌救,這時已經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救活呢?現在看來,病人十個裡面有八九個都是因為虛弱而得病,更何況現在的人為了追求名利而奔波,勞心傷脾導致生病的人佔了大多數。如果體質強壯,只是被風寒暑濕這些邪氣侵襲,那還比較容易治好。

這也是中醫治病容易成功的原因。但如果遇到脾胃虛弱而被風寒暑濕等邪氣侵襲,還用治療體質強壯的方法來治療,那就大錯特錯了。如果一直用攻伐的方法,醫生就會說藥效不夠,疾病無法痊癒,於是就更大力地攻伐,結果脾胃更加受損,病情也更加嚴重。等到沒有辦法的時候,就會說這個病很難治。現在的弊病就是這樣,實在太多了,無法一一記錄。總之,都是因為不了解疾病的根本原因。醫書說:“得到穀物能量就能生存,失去穀物能量就會死亡。”又說:“有胃氣就能生存,沒有胃氣就會死亡。”

那麼,胃氣和穀氣難道不是人體生存的根本嗎?

8. 醫通神明

凡為醫者須略通古今,粗守仁義,絕馳騖利名之心,專博施救援之志。如此則心識自明,神物來相,又何慼慼沽名,齪齪求利也?如不然,則曷止姜撫沽譽之慚逮,華佗之矜能受戮乎?

白話文:

凡是做醫生的,必須稍微了解過去和現在的醫學知識,大體上要堅守仁愛和正義的原則,斷絕追求名利的慾望,專心致力於廣施救助的志向。如果能這樣,那麼內心自然會清明,醫術也會有所神助,又何必憂慮用虛名來博取聲譽,汲汲營營地追求利益呢?如果不是這樣,那麼將會招致像姜撫一樣沽名釣譽的羞愧,以及像華佗那樣自恃才能而遭受殺身之禍的下場。

9. 醫藥之難

五經四部,軍國禮服,若講用乖越者,止於事蹟非宜耳。至於湯藥一物,少有乖謬,便性命及之。千乘之君、百金之長,可不深思戒慎耶?昔許太子侍藥不嘗,加以殺君之罪;季康子饋藥,仲尼有未達之辭,知其醫藥之不可輕也。晉時才人欲刊正《周易》,及諸藥方,先與祖訥共論辯釋。

經典縱有異同,不足以傷風教,至於湯藥,小小不達,便致壽夭所由,則後人受弊不少,何可輕以裁斷?祖之此言可為仁識,足為龜鑑矣。(《醫說》)

白話文:

醫藥的難處在於,雖然像《五經》、《四部》這些典籍,甚至軍事、國家禮儀的服飾,如果講解或使用上有些偏差,頂多只是行為事蹟不太適宜而已。然而,藥湯這種東西,只要稍微有些錯誤,就會危及性命。即使是擁有千輛兵車的國君、或家產百金的富豪,難道能不深思熟慮、謹慎小心嗎?過去許太子侍奉君主用藥,卻沒有親自先嚐藥,因此被加上殺害君主的罪名;季康子送藥給孔子,孔子有表示不理解的言辭,由此可知醫藥是不可輕忽的。晉朝時,有位才子想要校正《周易》以及各種藥方,先與祖訥一起討論辯證。

經典即使有不同的見解,也不至於傷害社會風俗教化;但是藥湯,只要稍有不夠精確的地方,就會影響到人的壽命長短,後人受到的禍害必定不少,怎麼可以隨便斷定呢?祖訥的這些話可謂仁慈且有見識,足堪作為借鏡啊。(出自《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