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醫統大全》~ 卷之六十一 (7)
卷之六十一 (7)
1. 陽衰不能抗陰之病
或問曰：人有晝視通明，夜視罔見，雖有火光月色，終為不能睹物者，何也？答曰：此陽衰不能抗陰之病。諺所謂雀盲者也，問曰：何以知之？答曰：黃帝生氣通天論曰：自古通天者，生之本，本於陰陽。天地之間，六合之內，其氣九州九竅五臟十二節，皆通乎天氣。又曰：陽氣者，一日而主外。
平旦人氣生，日中而陽氣隆，日西而陽氣已虛，氣門乃閉。又曰：陽不勝其陰，則五臟氣爭，九竅不通，故知也。問曰：陽果何物耶？答曰：凡人之氣，應之四時者，春夏為陽也。應之一日者，平旦至昏為陽也。應之五臟六腑者，六腑為陽也。間曰：陽何為而不能抗陰也？答曰：人之有生，以脾胃中州為主也。
靈蘭秘典曰：脾胃者，倉廩之官，在五行為土，土生萬物，故為陽氣之原。其性好生惡殺，遇春夏乃生長，遇秋冬則收藏。或有憂思恐怒，勞役飢飽之類，過而不節，皆能傷動脾胃；脾胃受傷，則陽氣下陷；陽氣下陷，則於四時一日五臟六腑之中，陽氣皆衰；陽氣既衰，則於四時一日五臟六腑之中，陰氣獨盛；陰氣既盛，故陽不能抗也。
問曰：何故夜視罔見？答曰：目為肝，肝為足厥陰也；神水為腎，腎為足少陰也；肝為木，腎為水，水生木，蓋亦相生而成也。況怒傷肝，恐傷腎，肝腎所傷，亦不能生也。晝為陽，天之陽也。晝為陽，人亦應之也。雖受憂思恐怒、勞役飢飽之傷，而陽氣下陷，遇天之陽盛陰衰之時，我之陽氣雖衰，不得不應之而升也，故猶能晝視通明。夜為陰，天之陰也。
夜為陰，人亦應之也。既受憂思恐怒、勞役飢飽之傷，而陽氣下陷，遇天陰盛陽衰之時，我之陽氣既衰，不得不應之而伏也，故夜視罔所見也。問曰：何以為治？答曰：鎮陰升陽之藥，決明夜靈散主之。問曰：病見富貴乎？貧賤者乎？答曰：憂思恐怒，勞役飢飽，富貴者甚乎？惟其貧賤者，不能免甚也。問者稱善。
白話文：
有人問道：有的人白天視力正常，晚上卻看不見東西，即使有火光或月色，仍然無法看清物體，這是為什麼呢？
回答說：這是因為陽氣衰弱，無法抵抗陰氣的緣故，也就是俗稱的「雀盲眼」。
問：要怎麼知道是陽氣衰弱呢？
答：《黃帝內經》的《生氣通天論》中提到：「自古以來，能與天相通的，是生命之根本，而這根本源於陰陽。天地之間，包括上下四方，其氣貫穿九州、九竅、五臟和十二節，都與天氣相通。」又說：「陽氣主管人體一天中的對外活動。」
「早晨的時候，人體的陽氣開始產生，中午時最為旺盛，到了傍晚陽氣開始虛弱，氣門也隨之關閉。」又說：「如果陽氣無法勝過陰氣，就會導致五臟之氣互相爭鬥，九竅不通暢。」由此可知，這個情況是陽氣衰弱造成的。
問：那陽氣到底是什麼呢？
答：人體的氣，會隨著四季變化，春夏屬於陽氣；如果以一天來說，從早晨到傍晚都屬於陽氣；以五臟六腑來說，六腑屬於陽氣。
問：那陽氣為什麼會衰弱到無法抵抗陰氣呢？
答：人之所以能生存，主要依賴脾胃這兩個位於身體中部的器官。
《靈蘭秘典》說：「脾胃是儲存食物的官，在五行中屬土，土能滋養萬物，所以脾胃是陽氣的來源。脾胃的特性是喜好生長，厭惡被抑制，遇到春夏會生長，遇到秋冬則會收藏。」如果過度憂愁思慮、恐懼憤怒，或者過度勞累、飢餓或飽食，這些不加節制的行為都會傷害脾胃。脾胃一旦受傷，陽氣就會下陷。陽氣下陷，那麼在四季、一天之內，以及五臟六腑中的陽氣都會衰弱；陽氣衰弱後，陰氣就會獨自旺盛，陰氣過盛，陽氣自然就無法抵抗。
問：為什麼晚上會看不見東西呢？
答：眼睛對應肝臟，肝臟屬足厥陰經；神水（指腎）對應腎臟，腎臟屬足少陰經。肝臟屬木，腎臟屬水，水能生木，它們之間是相互滋生的關係。而且，發怒會傷害肝臟，恐懼會傷害腎臟，肝腎受到損傷，自然也無法正常運作。白天屬陽，是自然界的陽；白天屬陽，人體也會跟著應和。即使受到憂愁思慮、恐懼憤怒、勞累飢飽的傷害，導致陽氣下陷，但到了白天陽氣旺盛陰氣衰弱的時候，人體衰弱的陽氣也會跟著應和而上升，所以白天還是能夠看得清楚。夜晚屬陰，是自然界的陰；夜晚屬陰，人體也會跟著應和。既然已經受到憂愁思慮、恐懼憤怒、勞累飢飽的傷害，導致陽氣下陷，到了夜晚陰氣旺盛陽氣衰弱的時候，人體衰弱的陽氣就會跟著應和而潛藏，所以晚上就看不見東西了。
問：那要怎麼治療呢？
答：應該使用能鎮靜陰氣、提升陽氣的藥物，像是決明夜靈散這類藥方。
問：這個病是發生在富貴人家身上，還是貧賤人家身上？
答：憂愁思慮、恐懼憤怒、勞累飢飽這些情況，富貴人家可能更嚴重，但貧賤人家也無法完全避免。
提問的人表示認同。
2. 陰弱不能配陽之病
五臟無偏勝，虛陽無補法，六腑有調候，弱陰有強理。心肝脾肺腎，各有所滋生。一臟或有餘，四臟俱不足。此五臟無偏勝也。或浮或為散，是曰陽無根。益之欲令實，翻致不能禁，此虛陽無補法也。膀胱大小腸，三焦膽包絡，俾之各有主，平秘永不危，此六腑有調候也。衰弱不能濟，遂使陽無御，反而欲匹之，要以方術盛，此弱陰有強理也。
精微論曰：心者五臟之專精，目者為其竅也，又為肝之竅。腎生骨，骨之精為神水。故肝木不平，內挾心火，為勢妄行，火炎不制，神水受傷，上為內障，此五臟病也。勞役過多，心不行事，相火代之。五臟生成論曰：諸脈皆屬於目。相火者，心包絡也，主百脈，上榮於目。
火盛則百脈沸騰，上為內障，此虛陽病也。膀胱小腸三焦膽，脈俱循於目，其精氣亦皆上注而為目之精，精之窠為眼。四府一衰，則精氣盡敗，邪火乘之，上為內障，此六腑病也。神水黑眼，皆法於陰；白眼赤脈，皆法於陽。陰齊陽侔，故能為視。陰微不立，陽盛即淫。陰陽應象大論曰：壯火食氣，壯火散氣。
上為內障，此弱陰病也。其病初起時，視覺微昏，常見空中有黑花，神水淡綠色。次則視歧，睹一成兩，視神水淡白色。可為沖和養胃湯主之，益氣聰明湯主之，千金磁朱丸主之，石斛夜明丸主之。有熱者，以瀉熱黃連湯主之。久則不睹，神水絕白色，永為廢疾也。然廢疾亦有治法，先令病者以冷水洗眼如冰，氣血不得流行為度，用左手大指次指按定眼珠，不令轉動；次用右手持鴨舌針，去黑睛如米許，針之令入。白睛甚厚，欲入甚難，必要手准力完。
重針則破，然後斜回針首，以針刀刮之，障落則明有落而復起者，起則重刮，刮之有至再三者，皆為洗不甚冷，氣血不凝故也。障落之後，以棉裹黑豆數枚，令如杏核樣，使病目垂閉，覆眼皮上，用軟帛纏之，睛珠不得動移為度。如是五七日，才許開視，視勿勞也，亦須服上藥，庶幾無失。
此法治者五六，不治者亦四五。五臟之病，虛陽之病，六腑之病弱陰之病，此四者皆為陰弱不能配陽也。噫！學者慎之。
白話文：
五臟之間應該維持平衡，沒有哪一個特別強盛。如果虛弱的陽氣沒有根基，無法用補益的方式來治療。六腑的功能可以透過調理來恢復平衡，而虛弱的陰氣則可以用強壯的方式來調整。心、肝、脾、肺、腎各有其滋養的方式。如果其中一個臟腑的功能過剩，其他四個臟腑的功能就會相對不足，這就說明了五臟之間沒有偏頗強盛的道理。
如果陽氣表現出浮散不定的樣子，這就表示陽氣沒有根基。想要用補益的方式來讓它充實，反而會導致它無法被控制，這就是虛陽無法用補益方法來治療的原因。膀胱、小腸、大腸、三焦、膽、包絡等六腑，都應該有各自負責的功能，維持它們的功能正常，才能保持身體的平和穩定，避免危險。如果陰氣衰弱到無法制衡陽氣，就會使陽氣失去控制，反而想要讓陽氣來匹配陰氣，這時就必須使用特殊的方法來增強陰氣。
《精微論》提到，心臟是五臟中最精華的部分，眼睛是心臟的開竅之處，也是肝臟的開竅之處。腎臟生成骨骼，骨骼的精華會轉化為神水（眼睛的液體）。如果肝木功能失調，會挾帶心火，使火氣過於旺盛而無法控制，導致神水受損，向上影響到眼睛，產生內障，這就是五臟疾病導致的。過度勞累會使心臟功能失常，相火（心包絡的火）會取而代之。五臟生成論提到，全身的脈絡都與眼睛相連。相火屬於心包絡，主管全身的脈絡，並向上滋養眼睛。
如果火氣過盛，會導致全身脈絡沸騰，向上影響眼睛，產生內障，這就是虛陽的疾病。膀胱、小腸、三焦、膽的經脈都循行到眼睛，它們的精氣也會向上注入眼睛，形成眼睛的精華。眼睛是精華的居所。如果其中一個腑的功能衰退，就會導致精氣衰敗，邪火會趁機侵入，向上影響眼睛，產生內障，這就是六腑的疾病。神水（黑眼珠）和黑眼圈都屬於陰，白眼珠和紅色的血絲都屬於陽。陰陽平衡協調，眼睛才能發揮視覺功能。如果陰氣微弱無法建立平衡，陽氣過盛就會變得過度放縱。陰陽應象大論提到，過旺的火氣會消耗氣，也會使氣散失。
以上種種情況都會導致內障，這就是陰氣虛弱的疾病。這種疾病初期，視力會輕微模糊，常常看到空中出現黑色的斑點，神水的顏色會呈現淡綠色。接下來視力會變得錯亂，看一個東西會出現兩個影像，神水的顏色會呈現淡白色。可以使用沖和養胃湯、益氣聰明湯、千金磁朱丸、石斛夜明丸來治療。如果身體有發熱的情況，可以用瀉熱黃連湯來治療。如果病情持續惡化，眼睛就會失明，神水的顏色會完全變成白色，變成永久的殘疾。但是，即使變成殘疾也有治療的方法，首先要讓病人用冰冷的水洗眼睛，直到眼睛的氣血凝滯無法流通為止。然後用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按住眼珠，使其不能轉動；接著用右手拿著鴨舌針，在黑眼珠上取出像米粒大小的區域，把針刺入。白眼珠很厚，要刺進去非常困難，必須手法準確且力道完整。
如果重複刺針就會破裂，然後斜著轉動針尖，用針刀刮掉障礙物，障礙物脫落之後，眼睛就能夠看見。如果脫落的障礙物又重新長出來，就要再次刮除，有時需要刮兩三次，這都是因為洗眼睛的水不夠冷，導致氣血無法凝結的緣故。障礙物脫落後，用棉布包裹幾顆黑豆，使其像杏核一樣大小，讓病人閉上眼睛，覆蓋在眼皮上，用柔軟的布纏繞，固定眼珠不讓它移動。這樣持續五到七天，才可以睜開眼睛，而且要注意不要讓眼睛過度勞累。同時也要服用上面提到的藥物，這樣才能確保不會有差錯。
這個方法治療五六個人會有效，也有四五個人治療無效。五臟的疾病，虛陽的疾病，六腑的疾病，陰虛的疾病，這四種情況都是因為陰氣虛弱，無法和陽氣相匹配所導致的。唉！學習醫術的人要謹慎小心啊！
3. 心火乘金水衰反制之病
天有六邪，風寒暑濕燥火也；人有七情，喜怒憂思悲恐驚也。七情內召，六邪外從，從而不休，隨召見病。此心火乘金，水衰反制之病也。世病目赤為熱，人所共知者也，然不審其赤分數等，各治不同。有白睛純赤如火，熱氣炙人者，乃淫熱反克之病也，治如淫熱反克之病。
有白睛赤而腫脹，外睫虛浮者，乃風熱不制之病也，治如風熱不制之病。有白睛淡赤而細脈深紅，縱橫錯貫者，乃七情五賊勞役飢飽之病。有白睛不腫不脹，忽如血貫者，乃血為邪勝，凝而不行之病也，治如血為邪勝凝而不行之病有白睛微變青色，黑睛稍帶白色，白黑之間，赤環如帶，謂之抱輪紅者，此邪火乘金，水衰反制之病也。此病或因目病時內多房勞，皆能內傷元氣，元氣一虛，心火亢盛，故火能剋金。
金乃手太陰肺，白睛屬肺；水乃足少陰腎，黑睛屬腎，水本剋火，水衰不能克，反受火制。故視物不明，昏如霧露中，或睛珠高低不平，其色如死，甚不光澤，赤帶抱輪而紅也。口乾、舌苦，眵多羞澀，稍有熱者，還陰救苦湯主之，黃連羊肝丸主之，川芎決明散主之。無口乾舌苦，眵多羞澀者，助陽活血湯主之，神驗錦鳩丸主之，萬應蟬花散主之。
有熱無熱，俱服千金磁朱丸，鎮墜心火，滋益腎水，榮養元氣，自然獲愈也。噫！天之六邪，未必能害人也，惟人以七情召之而致也。七情匿召，六邪安從。反此者豈止能避而已哉？猶當役之而後已也。
白話文：
自然界有六種邪氣，分別是風、寒、暑、濕、燥、火；人有七種情緒，分別是喜、怒、憂、思、悲、恐、驚。當內在的情緒波動（七情）過度時，就會招引外在的邪氣（六邪），如果長期這樣，就會導致疾病。這裡說的是心火過盛，而導致肺（金）和腎（水）功能衰弱，反而被心火反制的疾病。
一般人認為眼睛發紅就是發熱，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是，要仔細區分眼睛發紅的程度，才能對症治療。如果眼白整個紅得像火燒一樣，熱氣逼人，這是熱邪太過反克肺金的疾病，治療要按照熱邪反克的原則。
如果眼白紅腫，眼瞼浮腫，這是風熱邪氣沒有被控制的疾病，治療要按照風熱不制的原則。如果眼白淡紅色，有細小的紅色血絲縱橫交錯，這是因為七情過度、飲食不規律、過度勞累導致的。如果眼白不紅不腫，突然出現像血絲一樣的紅線，這是因為血液被邪氣所困，凝滯不暢的疾病，治療要按照血被邪勝凝滯的原則。如果眼白微微發青，黑眼珠稍帶白色，在黑白眼珠之間有一圈紅色的環，像帶子一樣包圍著，這就是邪火乘金、腎水衰弱反被克制的疾病。這種病可能是因為眼睛生病時，過度房事，損傷了身體的元氣。元氣虛弱，心火就會過於旺盛，導致心火克制肺金。
肺（金）屬於手太陰經脈，眼白屬於肺；腎（水）屬於足少陰經脈，黑眼珠屬於腎。水本來可以克制火，但是當腎水衰弱時，就無法克制心火，反而被心火所克制。所以，眼睛看東西模糊不清，像在霧中一樣，或者眼球高低不平，顏色像死魚一樣沒有光澤，而且有紅色的環帶包圍著。患者還會出現口乾、口苦、眼屎多、怕光等症狀，如果稍有發熱，可以用還陰救苦湯、黃連羊肝丸、川芎決明散等方劑治療。如果沒有口乾、口苦、眼屎多、怕光等症狀，可以用助陽活血湯、神驗錦鳩丸、萬應蟬花散等方劑治療。
無論有沒有發熱症狀，都可以服用千金磁朱丸，來鎮壓心火，滋養腎水，補充元氣，這樣自然就會痊癒。唉！自然界的六邪，未必能傷害人，都是因為人自身的情緒（七情）招引了這些邪氣。如果能控制好情緒，外邪又怎能侵入呢？不僅要避免情緒波動，還要積極地控制它，才能真正地保持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