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醫統大全》~ 卷之六十一 (2)
卷之六十一 (2)
1. 目病無非屬火論
《內經》曰：諸熱瞀瘛，冒昧氣逆衝上，目昧不明，諸痛瘡癢皆屬於火。河間云：目昧不明，目赤腫痛，翳膜眥瘍皆為熱也。及目膜俗謂之眼黑，亦為熱也。然平白目無所見者，熱氣鬱之甚也。或言目味為肝腎虛冷者，誤也。是以謂肝主於目，腎主於瞳子，故妄言目昧為虛冷也。
然腎水冬陰也，虛則當熱；肝木春陽也，虛則當涼。腎陰肝陽，豈能同虛而為冷者歟？或通言肝腎之中陰實陽虛而無由昧，俗妄謂肝腎之氣衰少，而不能至於目也。不知經言熱翳目冥眼黑也，豈由寒爾？又如仲景言傷寒病熱極則不識人，乃目盲也。《正理》曰：由熱甚怫鬱於目而致之然也。
然皮膚之汗孔者，謂氣液之孔竅也，一名氣門，謂泄氣之門也；一名腠理，謂氣液出行之腠道文理也；一名鬼門者，謂幽冥之門也；一名玄府者，謂玄微之府也。然玄府者，無物不有出入升降之道路門戶也。經曰：出入廢則神機化滅，升降息則氣立孤危。故非出入則無以生長化收藏，是以升降出入，無器不有。
人之眼耳口鼻，一身神識能為用者，皆由升降出入之通利也。有所閉塞者，不能為用也。若目無所見，耳無所聞，鼻不聞臭，舌不知味，筋痿骨痹，齒腐毛墮，皮膚不仁，腸不能滲泄者，悉由熱氣怫鬱，玄府閉密，而致氣液血脈榮衛精神不能升降出入故也。各隨鬱結微甚而察病之輕重也，故知熱鬱於目無所見也。
故目微昏者，至近則轉難辨物，由目之玄府閉小也，如隔縑視物之象也。或視如蠅翼者，玄府有所閉合者也。或目昏而見黑花者，由熱氣甚而發之於目。亢則害，承乃制。而反出其泣，氣液昧之，以其至近，故雖視而亦見如黑花也。衝風泣出而目暗者，由熱甚而水化制之也。
故經言厥則目無所見。夫人厥則陽氣並於上，陰氣並於下。陽氣並於上，則火獨光也；陰氣並於下，則足獨冷也。夫一水不勝五火，故目昧而盲，是以衝風泣下而不止。風之中於目也，陽氣內守於睛，是火氣燔目，故見風泣下也。
白話文：
眼睛的疾病，總歸都是因為火熱引起的：
《黃帝內經》說：「各種發熱、抽搐、神志不清、頭暈氣逆上衝、眼睛看不清楚，以及各種疼痛、瘡瘍、搔癢，都屬於火熱。」劉河間也說：「眼睛看不清楚、眼睛紅腫疼痛、眼翳、眼角潰瘍，都是因為熱引起的。還有眼睛的黑睛（眼膜），也是因為熱。然而，白睛（眼白）卻看不見東西，是因為熱氣鬱積太嚴重了。有人說眼睛看不見是因為肝腎虛寒，這是錯誤的。因為說肝主管眼睛，腎主管瞳孔，所以就妄下定論說眼睛看不見是因為虛寒。
腎屬水，是冬天的陰氣，虛弱了應該是發熱；肝屬木，是春天的陽氣，虛弱了應該是發涼。腎陰肝陽，怎麼可能同時虛弱而表現為寒冷呢？或者有人認為肝腎的陰氣實、陽氣虛，所以眼睛看不見，這是沒有道理的。世俗的人妄言肝腎之氣衰少，不能到達眼睛，卻不知道醫書說熱邪導致眼翳、眼睛昏暗、黑睛有病，難道是因為寒冷嗎？又比如張仲景說傷寒病發熱到極點就會不認識人，甚至眼睛失明。《正理》說，這是因為熱邪太盛鬱積在眼睛導致的。
人體皮膚上的汗孔，是氣液出入的孔道，也叫氣門，是散發氣體的門戶；也叫腠理，是氣液運行的紋路；也叫鬼門，是幽冥之門；也叫玄府，是精微玄妙的府邸。玄府是所有物質出入升降的道路和門戶。醫書說：「出入功能廢止，神機就會衰滅；升降功能停止，氣就會孤立危險。」所以沒有出入就無法生長、化育、收藏，因此升降出入的功能，在任何器官都存在。
人的眼睛、耳朵、口、鼻，以及全身的意識功能，都是因為升降出入的通暢才能發揮作用。如果這些地方被閉塞了，就無法發揮作用。如果眼睛看不見、耳朵聽不見、鼻子聞不到氣味、舌頭嘗不出味道、筋脈萎縮、骨頭疼痛、牙齒腐爛、毛髮脫落、皮膚麻木、腸胃不能吸收和排泄，都是因為熱氣鬱結，玄府閉塞，導致氣液血脈榮衛精神不能升降出入。應該根據鬱結的輕重來判斷病情輕重。所以知道眼睛看不見是因為熱邪鬱積在眼睛。
眼睛稍微昏花，看近處的東西就更難分辨，是因為眼睛的玄府閉塞狹小，像隔著絲綢看東西一樣。或者看東西像有蒼蠅翅膀，也是因為玄府部分閉合。或者眼睛昏花並且看到黑點，是由於熱氣太盛發散到眼睛所致。熱邪過盛會損害身體，抑制它才能使其恢復正常。眼睛反而會流淚，氣液不清澈，這是因為熱邪太盛，所以看東西才會像看到黑花。迎風流淚眼睛會昏暗，也是因為熱邪太盛，水液被逼出來抑制熱邪的緣故。
醫書說，氣機逆亂就會導致眼睛看不見。當氣機逆亂時，陽氣上湧，陰氣下沉。陽氣上湧，火氣就獨盛；陰氣下沉，腳就會獨冷。水不能勝過火，所以眼睛昏暗甚至失明，迎風流淚不止。風邪侵入眼睛，陽氣內守在眼睛，導致火氣燃燒眼睛，所以才會迎風流淚。
2. 目痛有二曰陰曰陽
一曰目眥白眼痛屬陽，故痛晝甚而夜輕，點苦寒藥，服辛苦發散之劑則效。經所謂白眼赤脈法於陽故也。陽主散，陽虛則眼楞急，而為倒睫拳毛。
一曰目珠黑眼痛屬陰，故痛夜甚而晝輕，點苦寒藥，服發散劑則反劇。經所謂瞳子黑眼法於陰故也，陰主斂，陰虛不斂，則瞳子散大，而為目昏眼暗。
白話文：
眼睛痛有兩種，分別是陰性痛和陽性痛。
一種是眼白和眼眶周圍的疼痛，這種屬於陽性痛，所以白天疼痛加劇，晚上則會減輕。治療上，使用苦寒的藥物點眼，並服用一些辛辣、苦味、有發散作用的藥物就會有效。這是因為經書上說「眼白有紅絲，這種情況屬於陽」，陽的特性是發散。如果陽氣虛弱，眼睛就會僵硬緊縮，導致睫毛倒插，或眼睫毛彎曲。
另一種是眼珠（黑眼球）的疼痛，這種屬於陰性痛，所以晚上疼痛加劇，白天則會減輕。治療上，使用苦寒的藥物點眼，服用發散的藥物反而會使病情加重。這是因為經書上說「瞳孔和黑眼球，這種情況屬於陰」，陰的特性是收斂。如果陰氣虛弱，無法收斂，瞳孔就會放大，導致眼睛昏花、視力模糊。
3. 運氣有三能致目赤
一曰風助火鬱於上。經云少陰司天之政，二之氣陽氣布，風乃行，寒氣時至，民病目瞑目赤，氣鬱於上而熱。又云少陽司天之政，初之氣，風勝乃搖，候乃大溫，其病氣幹上目赤是也。
二曰火盛。經曰火太過，曰赫曦之紀，其病目赤。又云火鬱之發，民病目赤心熱。又云少陽司天之政，三之氣炎暑至，民病熱中，聾瞑目赤，又云少陽之勝，目赤是也。
三曰燥邪傷肝。經云歲金太過，燥氣流行，民病目赤。又云陽明司天，火燥氣下臨，肝氣下從，脅痛目赤是也。
白話文：
導致眼睛紅腫的原因有三種：
第一種是風邪助長火氣，使火氣鬱積在頭部。就像《黃帝內經》說的，少陰司天掌管時節時，第二個節氣陽氣散佈，風邪開始活動，寒氣不時來襲，人們會出現眼睛看不清楚、眼睛紅腫的症狀，這是因為氣鬱積在頭部而產生熱的緣故。又說，少陽司天掌管時節時，第一個節氣風邪旺盛且使人搖擺不定，氣候會變得非常溫熱，這種情況下，病邪侵犯頭部，也會導致眼睛紅腫。
第二種是火氣過盛。《黃帝內經》說，火氣太過，就會形成像陽光強烈的「赫曦之紀」，這種情況下會出現眼睛紅腫的症狀。又說，火氣鬱積而爆發時，人們會出現眼睛紅腫、心裡煩熱的症狀。又說，少陽司天掌管時節時，第三個節氣炎熱的暑氣到來，人們會出現身體內部發熱、耳聾、眼睛看不清楚、眼睛紅腫的症狀。又說，少陽的火氣太過旺盛，也會導致眼睛紅腫。
第三種是燥邪傷害肝臟。《黃帝內經》說，年份的五行屬金太過，燥氣流行，人們會出現眼睛紅腫的症狀。又說，陽明司天時，火燥之氣降臨，肝氣往下走，就會出現脅肋疼痛、眼睛紅腫的症狀。
4. 外障內障須要分辨
外障在睛外，有翳遮睛。如目痛赤脈從上而下者，太陽病之類。須是隨證施治，如鼓應桴。
內障在睛里，無翳而昏暗，與不患之眼相似，惟瞳人里隱隱青白，無隱青白者，亦有之也，此為內障。屬氣血虛，宜從補法，詳見治法條。《綱目》謂內障先患一目，次第相牽，兩目俱損者，皆有翳在黑睛，內遮瞳子而然。今詳通黑睛之脈者。目系也。目系屬足厥陰、足太陽、手少陰三經。
蓋此三經臟腑中虛，則邪乘虛入中，鬱結睫目系，入黑睛內為翳。《龍木論》所謂腦脂流下作翳者，為足太陽之邪也。所謂肝風衝上成翳者，即足厥陰之邪也。故法以針言之，則當取三經之俞，次如天柱、風府、太衝、通里等穴是也。其有妙手巧心審諦者，用針於黑眼裡撥過其翳，為效尤捷。
以藥言之，則當於補中疏通此三經之鬱結，使邪不得入目系而愈。
白話文：
眼睛的疾病要區分是外障還是內障：
外障指的是眼睛外部的疾病，會有翳（眼翳，指眼睛表面像薄膜一樣的遮蔽物）遮擋眼睛。例如眼睛疼痛、紅腫，且紅色的血絲從上方往下延伸，這屬於太陽經的病症。治療時必須根據具體的症狀來處理，就像敲鼓必須敲在鼓面一樣。
內障指的是眼睛內部的疾病，眼睛表面沒有翳，但視力模糊昏暗，看起來和健康的眼睛相似，只是瞳孔內隱約可見青白色的混濁物。有些內障則沒有青白色混濁。內障通常屬於氣血虛弱，應該用補益的方法來治療，詳細的治療方法可以參考其他相關條文。《本草綱目》認為內障最初只影響一隻眼睛，接著會互相牽連，導致兩隻眼睛都受損，而兩眼都有翳的情形，實際上是因為翳在黑睛內側遮住了瞳孔所造成的。現在仔細研究黑睛的脈絡，發現這些脈絡都與「目系」相連。「目系」又和足厥陰肝經、足太陽膀胱經、手少陰心經這三條經脈相關。
這三條經脈的臟腑如果虛弱，邪氣就會趁虛而入，停留在眼睫毛和目系之間，侵入黑睛內部形成翳。《龍木論》所說的「腦脂流下形成翳」，指的是足太陽經的邪氣所致；而「肝風向上衝擊形成翳」，則是足厥陰經的邪氣所致。所以用針灸來治療的話，應該選取這三條經脈上的俞穴，例如天柱穴、風府穴、太衝穴、通里穴等。技術高超且細心的人，可以用針在黑眼珠裡撥開翳，效果會非常快。
用藥來治療的話，應該以補益為主，同時疏通這三條經脈的鬱結，讓邪氣無法進入目系，這樣才能治好疾病。
5. 龍木論內障根源歌
不疼不痛漸昏朦，薄霧輕煙漸漸濃。
或見蠅飛花亂出，或如懸蟢在虛空。
此般狀樣因何得，肝臟停留熱與風。
大叫大啼驚與怒，腦脂流入黑睛中。
初時一眼先昏暗，次第相牽與一同。
苦口何須陳逆耳，只緣肝氣不相通。
此時服藥宜銷定，將息多乖即廢功。
日久既應全黑暗，時名內障障雙瞳。
名字隨形分十六，龍師聖者會難窮。
靈藥這回難得效，金針一撥自當空。
強修將息依言說，莫遺仍前病覆宗。
白話文：
眼睛不痛不癢，卻逐漸感到昏暗模糊，像是薄霧輕煙一樣慢慢變濃。
有時候會看到像蚊蠅飛舞、花朵散亂的景象，有時候又像蜘蛛絲懸掛在空中。
這種情況是怎麼造成的呢？是因為肝臟積熱，又受到風邪的影響。
大聲吼叫、哭鬧、受到驚嚇或發怒，都會使腦部的油脂流入眼珠的黑睛之中。
起初可能只有一隻眼睛先昏暗，接著就會影響到另一隻眼睛，兩眼都變得一樣模糊。
我說這些苦口良藥的道理，或許會讓你覺得刺耳，但這一切都只是因為肝氣沒有順暢流通。
這時候應該要吃藥來消除病因，如果不好好休養，就會前功盡棄。
如果拖延太久，眼睛就會完全看不見，這種情況就叫做內障，兩隻眼睛都會受到影響。
內障會依照不同的狀況分成十六種，連醫術高明的醫師也很難完全了解。
想要用靈丹妙藥來治療這個疾病，可能會沒有什麼效果，不如用金針撥開障礙物。
請務必按照我說的去做，好好休養，不要再像以前一樣，不然疾病會再次復發，造成更大的傷害。
6. 歧視亂見
《靈樞經》曰：目之上系屬於腦，後出於項中。邪中於項，因逢身之虛，其入深則隨目系入於腦，入於腦則轉，轉則目系急，目系急則目眩以轉。邪中其精，所中者不相比也，則精散，精散則歧視，故見一物為兩也。東垣益氣聰明湯加驅風之藥是也。
亂視者乃精神惑亂，故卒然非常。經所謂精神魂魄散不相得，故惑亂也。又曰：夫精明者，所以視萬物，辨白黑，審長短。若視長為短，視白為黑，如是則精衰矣。藥與歧視大同。
白話文：
《靈樞經》說：眼睛的上方脈絡是連接到腦部的，而後方則從頸項中出來。當邪氣侵入頸項，又剛好遇到身體虛弱的時候，邪氣就會深入，順著眼睛的脈絡進入腦部，進入腦部後就會轉動，轉動就會導致眼睛的脈絡緊張，眼睛的脈絡一緊張，就會產生頭暈眼花，並且看到東西旋轉的感覺。如果邪氣侵襲到眼睛的精華，而且侵襲到的部位不一致，就會導致精華散亂，精華散亂就會產生複視，所以會看到一個東西變成兩個。李東垣的益氣聰明湯加上驅風的藥物，就是用來治療這種情況的。
至於亂視，是因為精神狀態迷惑混亂，所以才會突然出現異常的視覺現象。經典上說，精神、魂魄散亂不能互相協調，就會導致迷惑混亂。又說：所謂精明，是用來觀察萬物，分辨黑白，審視長短的。如果把長看成短，把白看成黑，像這樣就是精氣衰弱了。用藥治療的原理和複視大致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