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醫統大全》~ 卷之三 (3)
卷之三 (3)
1. 南京太醫院事例
凡本院藥餌,俱南京禮部收到湖廣等布政司解來藥製造。
凡南京各營該用藥餌,俱撥醫士隨病供應。
凡醫士、醫生,俱以世業子弟習學,考選分撥各科。
凡醫士、醫生月糧,照北太醫院例。
白話文:
本院所使用的藥物,都是由南京禮部接收湖廣等地的布政司送來的藥材製造的。
南京各營所需要使用的藥物,都由派出的醫士依照病症提供。
所有的醫士和醫生,都是以世代相傳的子弟學習醫術,經過考試選拔後分派到各科。
醫士和醫生的月俸,都依照北太醫院的標準給予。
2. 神農嘗百草論
《淮南子》云:神農嘗百草,一日遇七十毒。予嘗誦其書,每至於此,未始不嘆夫孟子所謂盡信書,則不如無書。夫神農,立極之大聖也,憫生民之不能以無疾,故察夫物性之可以愈疾者以貽後人,固不待乎物物必嘗而始知。如待必嘗而始知,則不足謂之生知之聖也;以生知之聖言之,則雖不嘗亦可知矣。
設使其所知果有待乎必嘗,則愈疾之功,非疾不能以知之,其神農眾疾俱備而歷試之乎?況穢汙之藥不可嘗者,其亦嘗乎?且味固可以嘗而知,其氣、其性、其分經主治,及畏惡反忌之類,亦可以嘗而知乎?苟嘗其所可嘗,而不嘗其所不可嘗,不可嘗者既可知,而可嘗者亦不必待乎嘗之而後知矣。謂其不嘗不可也,謂其悉嘗亦不可也。
然經於諸藥名下,不著氣性等字,獨以味字冠之者,由藥入口唯味為先故也。又藥中雖有玉石蟲獸之類,其至眾者惟草為然,故遂曰嘗百草耳,豈獨嘗草哉!夫物之有毒,嘗而毒焉有矣,其中毒者日必七十乎!設以其七十毒偶見於一日而記之,則毒之小也,固不死而可解;毒之大也,則死矣,孰能解之?亦孰能復生之乎?先正謂淮南子之書多寓言,夫豈不信!(《溯洄集》)
白話文:
《淮南子》說:「神農親自嘗試各種草藥,一天就遇到七十種毒。」我曾經讀到這段,每次讀到這裡,都會感嘆孟子說的「完全相信書本,還不如沒有書」。神農,是確立法則的偉大聖人,他憐憫百姓不能沒有疾病,所以觀察各種藥物的屬性,用來治療疾病,留給後人,本來就不是需要每樣都親自嘗試才能知道的。如果一定要親自嘗試才能知道,那就不配稱為生來就知曉一切的聖人;以生來就知曉一切的聖人來說,即使不親自嘗試也應該知道。
假設他所知道的真的必須透過親自嘗試,那麼治療疾病的功效,如果不是親身患病也不能得知,難道神農各種疾病都經歷過並一一嘗試?況且有些骯髒污穢的藥物不能嘗試,難道他也嘗試嗎?況且味道固然可以透過品嚐得知,但藥物的氣味、藥性、歸經、主治功效,以及藥物間的畏、惡、反、忌等關係,難道也可以透過品嚐得知嗎?如果品嚐可以品嚐的,而不品嚐不能品嚐的,不能品嚐的既然可以知道,那麼可以品嚐的也不必等到親自嘗試之後才知道。說他沒有親自嘗試是不對的,說他全部都親自嘗試也是不對的。
然而在各種藥物名稱的後面,沒有記載藥物的氣味、藥性等字,唯獨以「味」字來稱呼,是因為藥物入口時,味道最先被感知到的緣故。另外,藥物中雖然有玉石、蟲獸等類,但數量最多的是草藥,所以才說「嘗百草」,難道只有嚐草而已嗎!東西有毒,嘗試了就會中毒是肯定的,但其中毒的人每天一定會有七十個嗎?假設這七十種毒只是偶爾在一天中遇到而被記錄下來,那麼毒性小的,自然不會死,可以解毒;毒性大的,就會死亡,誰能解救?又誰能使他復活呢?前賢說《淮南子》這本書中多有寓言,這難道不可信嗎?
3. 亢則害承乃制論
予讀《內經·六微旨論》,至於亢則害,承乃制,喟然嘆曰:至矣哉,其造化之樞紐乎!王太僕發之於前,劉河間闡之於後,聖人之蘊殆靡遺矣。然學者尚不能釋然,得不猶有未悉之旨也歟?
謹按《內經》,帝曰:願聞地理之應六節氣位何如?岐伯曰:顯明之右,君火之位也。君火之右,退行一步,相火治之;復行一步,土氣治之;復行一步,金氣治之;復行一步,水氣治之;復行一步,木氣治之;復行一步,君火治之。相火之下,水氣承之;水位之下,土氣承之;土位之下,風氣承之;風位之下,金氣承之;金位之下,火氣承之;君火之下,陰精承之。帝曰:何也?岐伯曰:亢則害,承乃制,制生則化。
外列盛衰,害則敗亂,生化大病。嘗觀夫陰陽五行之在天地間也,高者抑之,下者舉之;強者折之,弱者濟之。蓋莫或使然,而自不能不然也。不如是,則高者愈高,下者愈下;強者愈強,弱者愈弱,而乖亂之政日以極矣,天地豈能位乎!雖然,高也,下也,弱與強也,亦莫或使然而自不能不然也。故易也者,造化之不可常也。
惟其不可常,故神化莫能以測。莫測,故不息也;可常,則息矣。亢則害,承乃制者,其莫或使然而自不能不然者歟?
夫太僕、河間已發揮者,茲不贅及。其未悉之旨,請推而陳之。夫自顯明之右,止君火治之十五句,言六節所治之位也。自相火之下,止陰精承之十二句,言地理之應乎歲氣也。亢則害,承乃制二句,言抑其過也。制生則化,止生化大病四句。言有制之常與無制之變也。承,猶隨也。
然不言隨而曰承者,以下言之,則有承奉之象,故曰承。雖謂之承,而有防之之義存焉。亢者,過極也。害者,害物也。制者,克勝之也。然所承也,其不亢,則隨之而己,故雖承而不見;既亢,則克勝以平之,承斯見矣。然而迎之不知其所來,跡之不知其所止,固若有不可必者。
然可必者,常存杳冥恍惚之中,而莫之或欺也。
河間曰:己亢過極,則反似勝己之化。似也者,其可以形質求哉?故後篇厥陰所至為風生,終為濕;少陰所至為熱生,終為寒之類,其為風生為熱生者,亢也;其為濕為寒者,制也。又水發而為雹雪,土發而為飄驟之類,其水發土發者,亢也;其雹雪飄驟者,制也。若然者,蓋造化之常,不能以無亢,亦不能以無制焉耳。
夫前後二篇,所主雖有歲氣、運氣之殊,然亢則害,承乃制之道,蓋無往而不然也。惟其無往而不然,故求之於人,則五臟更相平也,一臟不平,所不勝平之。五臟更相平,非不亢而防之乎?一臟不平,所不勝平之,非既亢而克勝之乎?姑以心火而言,其不亢,則腎水雖心火之所畏,亦不過防之而已;一或有亢,則起而克勝之,餘臟皆然。
白話文:
我閱讀《內經·六微旨論》時,讀到「亢則害,承乃制」這句話,不禁感嘆說:這真是至理名言啊,它掌握了天地萬物運行的關鍵!王太僕在之前就闡述過這個道理,劉河間在後來也加以發揮,聖人的精髓大概都包含在這裡面了。然而,學習的人仍然不能完全理解,是不是還有一些更深層的含義沒有被發現呢?
仔細研究《內經》,黃帝問道:想知道地理位置如何對應六個節氣?岐伯回答說:太陽光線最明顯的地方,是君火的位置。君火的位置向後退一步,是相火主管;再退一步,是土氣主管;再退一步,是金氣主管;再退一步,是水氣主管;再退一步,是木氣主管;再退一步,又回到君火主管。相火之下,由水氣承接;水氣之下,由土氣承接;土氣之下,由風氣承接;風氣之下,由金氣承接;金氣之下,由火氣承接;君火之下,由陰精承接。黃帝問:這是為什麼呢?岐伯回答說:過於亢盛就會產生危害,有所承接才能加以制約,制約產生才能夠變化。
天地間的陰陽五行,會呈現盛衰變化,產生危害就會導致敗壞混亂,產生變化就會產生重大疾病。我觀察天地間的陰陽五行,高的地方會被壓制,低的地方會被抬舉;強大的會被削弱,弱小的會被扶持。這並不是誰在刻意操縱,而是自然而然的規律。如果不是這樣,高的就會越來越高,低的就會越來越低;強的就會越來越強,弱的就會越來越弱,這樣混亂失衡的局面就會越來越嚴重,天地又怎麼能維持平衡呢!雖然說高低強弱的變化,也不是誰在刻意操縱,而是自然而然的規律。所以《易經》所說的變化,是天地運行的常理,不能夠固定不變的。
正因為它不能夠固定不變,所以變化莫測,無法預料。無法預料,它才能夠不斷運行;如果固定不變,就會停止運作。 「亢則害,承乃制」這個道理,是不是也說明了這是自然而然的規律呢?
王太僕和劉河間已經闡述過的,這裡就不再重複。那些沒有完全闡明的道理,我試著進一步分析說明。從「顯明之右,止君火治之」這十五句話,講的是六個節氣所主管的位置。從「相火之下,止陰精承之」這十二句話,講的是地理位置如何對應季節的氣候。 「亢則害,承乃制」這兩句話,講的是要抑制過盛。「制生則化,止生化大病」這四句話,講的是有制約的常態與沒有制約的變態。 「承」字,類似於「順應」。
然而,這裡不用「順」字而用「承」字,是因為下面說的,有承接奉命的含義,所以用「承」字。雖然說是「承接」,但其中也包含著防禦的意義。 「亢」是指過於極端。 「害」是指對事物產生損害。 「制」是指克制勝過它。然而,如果所承接的事物不亢盛,那麼就順應它就好,所以雖然承接但看不出來;如果事物亢盛了,那麼就通過克制來達到平衡,這時承接的意義就顯現出來了。然而,這種制約就像迎接它時不知道它從哪裡來,追蹤它時不知道它會停止在哪裡,好像有不可預測之處。
然而,真正可以確定的,是這種制約常常存在於模糊難辨之中,不會欺騙我們。
劉河間說:過於亢盛,反而會呈現出與本身性質相反的變化。所謂「呈現出相反的變化」,難道是可以用具體形狀來描述的嗎?所以,在後面的篇章中,厥陰的氣機過盛會生風,最終會變成濕;少陰的氣機過盛會生熱,最終會變成寒。像這樣,生風、生熱是氣機亢盛的表現;變成濕、變成寒是制約的表現。又比如水氣過盛會變成冰雹雪,土氣過盛會變成狂風暴雨。水氣、土氣過盛是亢盛的表現;冰雹雪、狂風暴雨是制約的表現。像這樣,大概是天地運行的規律,既不能沒有亢盛,也不能沒有制約。
在《內經》前後兩篇中,雖然所論述的主題有歲氣和運氣的區別,但是「亢則害,承乃制」這個道理,在任何情況下都是適用的。正因為這個道理在任何情況下都適用,所以把它應用在人身上,就能使五臟之間相互制衡,達到平衡。一個臟器失衡,其所不能勝過的其他臟器就會去制約它。五臟之間相互制衡,不就是還沒有亢盛時就防禦它的意思嗎?一個臟器失衡,其所不能勝過的其他臟器就會去制約它,不就是已經亢盛時才去克制它的意思嗎?比如以心火來說,如果不亢盛,那麼腎水雖然是心火所畏懼的,也只不過是防禦它而已;一旦心火亢盛,腎水就會起來克制它,其他的臟器也是一樣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