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醫籍考》~ 卷六十二 (5)
卷六十二 (5)
1. 方論(四十)
河間劉守真立諸病皆屬於火之論。丹溪朱震亨立陽有餘陰不足。及陰虛火動之論。後人拘守成方。不能審求虛實。寒涼攻伐。動輒貽害。是以力救其偏。謂人之生氣。以陽為主。難得而易失者惟陽。既失而難復者亦惟陽。因專以溫補為宗。頗足以糾鹵莽滅裂之弊。於醫術不為無功。
至於頌其說者。不察證候之標本。不究氣血之盛衰。概補概溫。謂之王道。不知誤施參桂。亦足戕人。則矯枉過直。其失與寒涼攻伐等矣。大抵病情萬變。不主一途。用藥者從病之宜。亦難拘一格。必欲先立一宗旨。以統括諸治。未有不至於偏者。元許衡魯齋集。有論梁寬甫病證書曰。
近世諸醫。有主易州張氏者。有主河間劉氏者。張氏用藥。依准四時陰陽。而增損之。正內經四氣調神之義。醫而不知。此妄行也。劉氏用藥。務在推陳致新。不使少有怫鬱。正造化新新不停之義。醫而不知。此無術也。然而主張氏者。或未盡張氏之妙。則瞑眩之劑。終不敢投。
至失幾後時。而不救者多矣。主劉氏者。或未悉劉氏之蘊。則劫效目前。陰損正氣。貽禍於後日者多矣。能用二家之長。而無二家之弊。則治庶幾乎。其言至為明切。夫扶陽抑陰,天之道也。然陰之極至於龍戰。陽之極亦至於亢龍。使六陰盛於坤。而一陽不生於復。則造化息矣。
使六陽盛於乾。而一陰不生於姤。則造化亦息矣。素問曰。亢則害。承乃制。聖人立訓。其義至精。知陰陽不可偏重。攻補不可偏廢。庶乎不至除一弊而生一弊也。
〔劉氏(奎)景岳全書節文〕未見
按上見於劉嗣宗溫疫論類編序。
〔張氏(介賓)質疑錄〕一卷,存
題詞曰。醫道肇於軒岐。而著書立言。以發明之者。莫如張劉李朱為最。以至陶王陳薛。各有闡述。然亦有不能無弊者。如一言之謬戾。每遺禍於後人。是不得不取而辨論之。以正其失。非敢妄訾乎前賢也。將以為質疑之一助云爾。
〔程氏(侖)醫按〕五卷,存
自序曰。予先世尚文藝。廣購異書。迨大父光祿公。築園求志。益置藏書之所。於時若黃五嶽沈石田文衡山方寒溪及海內諸名士。相率為之題詠。而豐考功南隅記之。從大父方伯蘿山公留心墳典。其宦遊東浙西滇。南閩北代。所至肆力搜索。多獲異本。大父或為中分。或錄其副皮閣中。
累然簽垂。幾埒二酉。鄴架無論矣。予生不辰。既不獲侍我大父。又不幸甫四齡而失我先君,母氏慈愛。不令儕伍群兒。比就外傳。亦不令接遇賓客。見人輒面頳口訥。惟誦讀課文是務。長而有知。稍遍閱諸子史。及輿圖方外諸書。下帷篝燈。夜以繼日。即愚鈍無得。而向逞彌勤。
弱冠遂病失血。然不輟讀也。已而日嘔數升,甚至口與鼻俱出。體幾殆。於是遵母氏命。釋博士業。已並一切典籍束高閣。日坐虛室。檢藥裹而已。體遂稍稍復。顧飲啄之餘。無所事事。間對岐黃養生家言。輒有當於心。復自惟弱體不任讀父書。藉令腐同草木。生奚貴焉。昔人良相良醫之言。
白話文:
河間劉守真提出所有疾病都屬於火的理論。丹溪朱震亨則提出陽氣有餘而陰氣不足,以及陰虛火旺的理論。後人拘泥於既有的藥方,不能仔細辨別虛實,動輒使用寒涼藥物來攻伐,反而造成傷害。因此有人致力於糾正這種偏頗,認為人的生氣以陽氣為主,陽氣難以獲得卻容易失去,失去後也很難恢復,所以專門以溫補為宗旨,這樣做確實可以糾正粗暴莽撞的弊病,對於醫術來說並非毫無功勞。
至於那些推崇這種說法的人,不仔細觀察病情的標本,不深入研究氣血的盛衰,一概使用補藥和溫藥,並稱之為「王道」。他們不知道錯誤地使用人參和桂枝等溫補藥物,也足以傷害人。這就矯枉過正了,這種過失和使用寒涼藥物來攻伐是一樣的。大體來說,病情千變萬化,不能只用一種方法來治療。用藥的人應該根據病情的需要來選擇,很難拘泥於固定的模式。如果一定要先確立一個宗旨,用它來概括所有的治療方法,沒有不至於偏頗的。元朝的許衡(魯齋)在編著《梁寬甫病證書》時寫道:
近代的醫生,有的推崇易州的張氏,有的推崇河間的劉氏。張氏用藥,依據四時陰陽的變化來增減藥物,這正是《內經》中「四氣調神」的含義。醫生如果不懂得這個道理,就是胡亂行事。劉氏用藥,著重於推陳出新,不讓身體有絲毫的鬱滯,這正是造化生生不息的道理。醫生如果不懂得這個道理,就是沒有本事。然而,推崇張氏的人,或許沒有完全掌握張氏的精妙之處,所以對於使用可能產生瞑眩反應的藥物,始終不敢投用,以至於錯失治療的時機,導致無法救治的情況很多。推崇劉氏的人,或許沒有完全理解劉氏的深意,所以只求眼前的療效,損害了陰氣和正氣,給未來留下禍患的情況也很多。如果能夠取兩家之長,而避免兩家的弊端,那麼治療就差不多可以成功了。他的話說得非常明確。扶助陽氣,抑制陰氣,這是自然界的法則。但是陰氣發展到極端會出現陰陽交戰的局面,陽氣發展到極端也會出現亢奮的情況。如果陰氣過盛,而一陽之氣不能在復卦產生,那麼造化就停止了。如果陽氣過盛,而一陰之氣不能在姤卦產生,那麼造化也會停止。 《素問》說:「亢進就會產生危害,接受抑制才能平衡。」聖人立下訓誡,其意義非常精深。知道陰陽不可偏重,攻邪和補益不可偏廢,這樣大概就不會出現消除一個弊端又產生一個新的弊端的情況了。
(以上節錄自劉奎《景岳全書》,未找到原文)
(按語:以上內容出自劉嗣宗《溫疫論類編序》)
(張介賓《質疑錄》一卷,現存)
題詞說:醫學之道起源於軒轅和岐伯,而著書立說,闡明醫理的,以張、劉、李、朱四位最為傑出。到了陶、王、陳、薛等人,也各有闡述。然而,他們也並非沒有缺點。如果他們有一句話的謬誤,往往會給後人留下禍患,所以不得不拿出來辨析討論,以糾正他們的錯誤,並非膽敢妄加詆毀前賢,只是想作為質疑的參考而已。
(程侖《醫按》五卷,現存)
自序說:我的祖先崇尚文藝,廣泛購買各種書籍。等到我的祖父光祿公,修建園林以寄託志向,更加設置了藏書的地方。當時像黃五嶽、沈石田、文衡山、方寒溪以及海內諸多名士,都紛紛為之題詞作詩,而豐考功(南隅)也記錄了這件事。我的祖父方伯蘿山公用心研究古代典籍,他宦遊東浙、西滇、南閩、北代等地,所到之處都努力搜尋書籍,獲得了很多不同的版本。祖父有時會將書籍一分為二,有時會記錄在副皮閣中,堆積如山,幾乎可以和西漢的二酉藏書相比了。我的藏書也算很多了。我生不逢時,既沒有機會侍奉我的祖父,又不幸在四歲時失去了我的父親。母親慈愛,不讓我像其他孩子一樣在外面玩耍,也不讓我接觸賓客,見到人就面紅口訥,只專心背誦課本。長大懂事後,稍微翻閱了諸子史籍,以及地圖和方外之書,常常挑燈夜讀,即使天資愚鈍,也更加努力。弱冠之年就得了失血的疾病,然而仍然沒有停止讀書。後來每天嘔吐好幾升,甚至口鼻都一起吐出來,身體幾乎衰竭。於是遵從母親的命令,放棄了博士的學業,將所有的書籍都束之高閣,每天坐在空房間裡,只是配製藥物而已。身體才慢慢恢復。顧及吃飯之餘,覺得無所事事。偶然間看到岐黃的養生之說,常常有所感悟。又想到自己體弱多病,不適合讀父親的書,難道要像草木一樣腐朽而死嗎?人生又有什麼價值呢?古人說過,良相和良醫同樣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