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醫籍考》~ 卷七 (11)
卷七 (11)
1. 醫經(七)
雖皆不離乎內經。而師承各別。逮晉唐以後。則支流愈分。徒講乎醫之術。而不講乎醫之道。則去聖遠矣。惟難經則悉本內經之語。而敷暢其義。聖學之傳。惟此為其宗。然竊有疑焉。其說有即以經文為釋者。有悖經文而為釋者。有顛倒經文以為釋者。夫苟如他書之別有師承。
則人自立說。源流莫考。即使與古聖之說大悖。亦無從而證其是非。若即本內經之文以釋內經。則內經具在也。以經證經。而是非顯然矣。然此書之垂。已二千餘年。注者不下數十家。皆不敢有異議。其間有大可疑者。且多曲為解釋。並他書之是者反疑之。則豈前人皆無識乎。
殆非也。蓋經學之不講久矣。惟知溯流以尋源。考不得則中道而止。未嘗從源以及流也。故以難經視難經。則難經自無可議。以內經之義疏視難經。則難經正多疵也。余始也蓋嘗崇信而佩習之。習之久而漸疑其或非。更習之久而信己之必是。非信己也。信夫難經之必不可違乎內經也。
於是本其發難之情。先為申述內經本意。索其條理。隨文詮釋。既乃別其異同。辨其是否。其間有殊法異義。其說不本於內經。而與內經相發明者。此則別有師承。又不得執內經而議其可否。惟夫遵內經之訓。而詮解未洽者。則摘而證之於經。非以難經為可訿也。正所以彰難經於天下後世。
使知難經之為內經羽翼。其淵源如此也。因名之為經釋。難經所以釋經。今復以經釋難。以難釋經而經明。以經釋難而難明。此則所謂醫之道也。而非術也。其曰秦越人著者。始見新唐書藝文志。蓋不可定然。實兩漢以前書云。雍正五年三月既望。
凡例曰。是書。總以經文為證。故不旁引他書。如經文無可證。則間引仲景傷寒。及金匱要略兩書。此猶漢人遺法。去古未遠。若甲乙經脈經。則偶一及之。然亦不過互相參考。並不據此以為駁辨。蓋後人之書。不可反以證前人也。一難經註釋。其著者不下十餘家。今散亡已多。
所見僅四五種。語多支離淺晦。惟滑氏本義。最有條理。然余亦不敢襲一語。蓋難經本文。理解已極明曉。其深文奧義。則俱本內經。今既以內經為詮釋。則諸家臆說。總屬可去。故訓詁詮釋。則依本文。辨論考證。則本內經。其間有章節句語錯誤處。前人已是正者。則亦註明某人之說。
余則無前人一字。即有偶合。非故襲也。一辨駁處。固以崇信內經。違眾獨異。皆前人之所未及。即本文下詮解處。不無與前人合者。然此原屬文理一定。無可異同。並非剿說。要亦必深思體認。通貫全經。而後出之。此處頗多苦心。故條理比前人稍密。則同中仍不無小異也。
四庫全書提要曰。徐大椿是書。以秦越人八十一難經。有不合內經之旨者。援引經文。以駁正之。考難經。漢藝文志不載。隨志始著於錄。雖未必越人之書。然三國已有呂博望注本。而張機傷寒論平脈篇中。所稱經說。今在第五難中。則亦後漢良醫之所為。歷代以來。與靈樞素問並尊。
白話文:
這篇文章主要講述了作者研究《難經》的心得和方法,以及他對前人注釋的看法。
作者認為,《難經》雖然沒有脫離《內經》的範疇,但由於後世醫家師承不同,漸漸偏離了醫學的「道」,只注重醫術而忽略了醫理,導致離聖賢之道越來越遠。只有《難經》是直接根據《內經》的原文,闡述其深奧的含義,因此是傳承聖賢醫學的根本。
然而,作者也對《難經》的注釋產生了疑問。有的注釋直接以經文解釋經文,有的卻違背經文,甚至顛倒經文來解釋。如果《難經》像其他書籍一樣有不同的師承,那麼各自立說,無從考證源流,即使與古聖賢的說法大相徑庭,也無法辨別對錯。但《難經》是根據《內經》的原文來解釋《內經》,《內經》本身就存在,應該以經文來驗證經文,這樣是非就顯而易見了。
不過,《難經》流傳至今已兩千多年,注釋者不下數十家,他們都不敢提出異議,即使有明顯可疑的地方,也往往牽強附會地解釋,甚至對其他書籍正確的觀點也加以懷疑。作者認為,這並不是因為前人沒有見識,而是因為他們太久沒有研究經學,只知道追溯源流,但如果考證不到就中途停止,沒有從源頭推演到支流。所以如果只用《難經》的觀點來理解《難經》,它自然沒有問題,但如果用《內經》的道理來檢視《難經》,就會發現它有很多不足之處。
作者起初也崇信《難經》,學習了很長時間後開始產生懷疑,後來更確信自己的觀點是正確的,並不是相信自己,而是相信《難經》一定不能違背《內經》。於是,作者本著提出疑問的精神,先闡述《內經》的原意,理清其條理,然後逐條解釋,再辨別《難經》與《內經》的異同。對於那些沒有根據《內經》卻又能與《內經》互相發明的觀點,作者認為這是有其他師承,不能用《內經》來否定。對於那些遵循《內經》卻解釋不夠恰當的地方,作者則會引用《內經》原文加以證明,這不是為了貶低《難經》,而是為了彰顯《難經》是《內經》的輔助,使其淵源更加清晰。因此作者將自己的著作命名為《經釋》,希望通過解釋《難經》來闡明《內經》,也通過解釋《內經》來闡明《難經》,使醫學的道理更加清晰,而非單純的醫術。
作者認為,《難經》的作者是否是秦越人,最早見於《新唐書·藝文志》,但無法確定。他認為《難經》實際上是兩漢以前的著作。
最後,作者說明了《經釋》的凡例:本書以《內經》為依據,不引用其他書籍,如果《內經》沒有可以佐證的內容,才會引用張仲景的《傷寒論》和《金匱要略》。這也是漢代醫家的遺風,離古代比較近。《甲乙經》、《脈經》等偶爾也會提及,但只是作為參考,不作為駁論的依據,因為後人的書籍不能用來證明前人的觀點。關於《難經》的注釋,目前僅存四五種,且內容支離破碎,只有滑氏的注釋比較有條理,但作者也不敢照搬一句,因為《難經》的文字本身已經很清楚,其深奧的含義都來自《內經》。現在既然用《內經》來解釋《難經》,那麼前人的臆測之說都應該捨棄。因此,在訓詁解釋方面,依據《難經》的原文;在辨論考證方面,依據《內經》。對於前人已經改正的章節錯誤,作者也會註明是某人的說法,自己則沒有照搬前人一字,即使偶有相同,也不是故意模仿。作者為了崇信《內經》,不惜與眾不同,這些都是前人沒有做到的。即使在解釋《難經》的過程中,有與前人相同的觀點,也是因為文理本就如此,無法改變,並非抄襲,而是經過了深入思考和對全書的貫通理解才得出的結論。作者為了使本書條理比前人更清晰,花費了很多心思。
《四庫全書提要》也肯定了作者徐大椿的觀點,認為《難經》有不符合《內經》的地方,而作者能夠引用經文加以駁正。雖然《難經》的作者是否為秦越人無法考證,但它自古以來就與《靈樞》、《素問》並列,受到了人們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