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醫籍考》~ 卷三十八 (7)
卷三十八 (7)
1. 方論(十六)
尋行數墨。而畏盡其辭。而其失則為隘。是隘與浮者。雖所趣不同。而其失則一也。余讀仲景書者數矣。心有所得。輒筆諸簡端。以為他日考驗學問之地。非敢舉以注是書也。日月既深。十已得其七八。而未克遂竟其緒。丙午秋日。抱病齋居。勉謝人事。因取金匱舊本。重加尋繹。
其未經筆記者補之。其記而未盡善者。復改之。覃精研思。務求當於古人之心而後已。而其間深文奧義。有通之而無可通者。則闕之。其系傳寫之誤者。則擬正之。其或類後人續入者。則刪汰之。斷自臟腑經絡以下。終於婦人雜病。凡二十有二篇。釐為上中下三卷。仍宋林億之舊也。
集既成。顏曰心典。謂以吾心求古人之心。而得其典要云爾。雖然。劉氏擾龍。宋人刻楮。力盡心劘。要歸罔用,余之是注。安知其不仍失之浮。即失之隘也耶。世有哲人。箴予闕失。而賜之教焉。則予之幸也。雍正己酉春日。飲鶴山人尤怡題北郭之樹下小軒。
徐大椿序曰。今之稱醫宗者。則曰四大家。首仲景。次河間。次東垣。次丹溪。且曰。仲景專於傷寒。自有明以來。莫有易其言者也。然竊嘗考神農著本草以後。神聖輩出。立君臣佐使之制。分大小奇偶之宜。於是不稱藥而稱方。如內經中所載。半夏秫米等數方。是已。迨商而有伊尹湯液之說。
大抵湯劑之法。至高而盛。非自伊尹始也。若扁倉諸公。皆長於禁方。而其書又不克傳。惟仲景則獨祖經方。而集其大成。遠接軒皇。近兼眾氏。當時著書垂教。必非一種。其存者。有金匱要略。及傷寒論兩書。當宋以前。本合為一。自林億等校刊。遂分為兩焉。夫傷寒。乃諸病之一病耳。
仲景獨著一書者。因傷寒變證多端。誤治者眾。故尤加意。其自敘可見矣。且傷寒論中。一百十三方。皆自雜病方中檢入。而傷寒之方。又無不可以治雜病。仲景書具在。燎如也。若三家之書。雖各有發明。其去仲景。相懸不可以道里計。四家並稱。已屬不倫。況云仲景專於傷寒乎。
嗚呼。是尚得為讀仲景之書者乎。金匱要略。正仲景治雜病之方書也。其方亦不必盡出仲景。乃歷聖相傳之經方也。仲景則彙集成書。而以己意出入焉耳。何以明之。如首卷栝蔞桂枝湯。乃桂枝湯加栝蔞也。然不曰桂枝加栝蔞湯。而曰栝蔞桂枝湯。則知古方本有此名也。六卷桂枝加龍骨牡蠣湯。
即桂枝湯加龍骨牡蠣也。乃不別名何湯。而曰桂枝加龍骨牡蠣湯。則知桂枝湯為古方。而龍骨牡蠣。則仲景所加也。如此類者。不可勝舉。因知古聖治病方法。其可考者。惟此兩書。真所謂經方之祖。可與靈素並垂者。苟有心於斯道。可舍此不講乎。說者又曰。古方不可以治今病。
白話文:
研究文字,如果害怕表達不夠詳盡,就會因為過於狹隘而產生缺失;這種狹隘和流於表面的問題,雖然方向不同,但犯錯的原因卻是一樣的。我讀《傷寒論》很多次了,只要心中有所領悟,就會馬上記錄下來,作為日後驗證學問的依據,並不是想用來註解這本書。時間久了,我已經理解了七八成,但還沒有完成整理的工作。丙午年的秋天,我生病在家休養,推辭了所有的人情往來,於是拿出《金匱要略》的舊版本,重新仔細研究。
把之前沒有記錄的補上,把之前記錄不夠完善的重新修改,深入思考,務求達到和古人想法一致的境界才罷休。對於其中深奧難懂,實在無法理解的地方,就先空著;對於那些傳抄錯誤的地方,就試著改正;對於那些可能是後人補加的內容,就刪除掉。內容從臟腑經絡開始,到婦人雜病結束,總共二十二篇,分為上、中、下三卷,沿用宋朝林億的舊制。
書稿完成後,我將它命名為《心典》,意思是說用我的心去揣摩古人的心意,從而掌握醫學的精髓。雖然如此,就像劉氏擾亂了龍,宋朝人刻板書,耗盡心力卻毫無用處,我的註解,怎麼知道不會重蹈覆轍,不是流於表面,就是過於狹隘呢?如果世上有賢哲之士,能夠指出我的錯誤,並加以教導,那將是我的幸運。雍正己酉年春,飲鶴山人尤怡在北郭的樹下小亭題寫。
徐大椿作序說,現在人們稱道的醫學宗師,是四大家,首推張仲景,其次是劉河間,再是李東垣,最後是朱丹溪。而且還說,張仲景專精於傷寒,自明朝以來,沒有人能夠改變他的說法。但我曾經研究過,自神農著《本草經》以來,聖賢輩出,制定了君臣佐使的用藥原則,區分了藥物配伍的奇偶,因此不只稱藥,還稱方劑,例如《內經》中記載的半夏秫米等方劑就是這樣。到了商朝,有了伊尹湯液的說法。
大體來說,湯劑的應用方法,達到最高峰,並非從伊尹開始。像扁鵲等這些人,都擅長用秘方,但他們的著作卻沒有流傳下來。只有張仲景獨自繼承了經方,集大成,上承軒轅黃帝,下兼各家,當時著書立說的肯定不止一種,現存的有《金匱要略》和《傷寒論》兩本書。在宋朝以前,原本合為一體,自林億等人校勘刊印後,才分為兩部。所謂的傷寒,不過是眾多疾病中的一種罷了。
張仲景之所以單獨寫一本書,是因為傷寒的變化多端,誤診誤治的人很多,所以他才特別重視。這一點可以從他的自序中看出來。而且《傷寒論》中的一百一十三個方劑,都是從雜病方中挑選出來的,而治療傷寒的方劑,也並非不能用來治療雜病。張仲景的著作都還在,清清楚楚。《傷寒論》中的方子,都可以用來治療雜病。至於其他三家的著作,雖然各有發明,但和張仲景相比,相差不可以道理計算。四家並稱,已經不合適了,更何況說張仲景專精於傷寒呢?
唉,這樣還算是讀懂了張仲景的書嗎?《金匱要略》才是張仲景治療雜病的方書。其中的方劑也不一定都是出自張仲景,而是歷代聖賢相傳的經方。張仲景只是將它們收集成書,並根據自己的想法加以改動而已。如何證明呢?例如首卷的栝蔞桂枝湯,其實是桂枝湯加了栝蔞,但是沒有說成桂枝加栝蔞湯,而是叫做栝蔞桂枝湯,可見古方本來就有這個名稱。第六卷的桂枝加龍骨牡蠣湯,
其實是桂枝湯加龍骨牡蠣,卻沒有另外取名,而是叫做桂枝加龍骨牡蠣湯,可見桂枝湯是古方,而龍骨牡蠣是張仲景所加。像這樣的情況,不勝枚舉。因此可以知道古聖人治療疾病的方法,可以考證的,只有這兩本書,這才是真正的經方之祖,可以和《靈樞》、《素問》並列。如果對醫學有興趣的人,能捨棄這些不學嗎?有人又說,古方不能治療現在的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