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醫籍考》~ 卷三十八 (5)

回本書目錄

卷三十八 (5)

1. 方論(十六)

後之方書,旁搜博設,務為廣羅,冀人弋獲。於是用方者,合則神奇,誤則夭枉。甚或因病索書,炤方偶驗,傳誦鄉里。究竟用方者,未詳藥證相合之故。若是者,求其觸類引申,自不可得。一概據方覓病,豈非刻舟求劍歟?且療病必索書,而求不解意之方;得者為偶得,不得當何如?

甚乃因其不解方意,而誤投殺人,又當何如?人則以為便而遵之。獨喻師作醫門法律,立論多宗金匱,固足以表章前人,啟牖末學矣。然僅如一人遇事慷慨,引經斷義;言者足以悅心,聞者足以動聽。豈若使人人各習全經,曉暢經義,其聲教四訖之盛,更為博大?但奧義難悉。

此余著《金匱要略論注》,正如六經既明,則古今諸史,不期明而自明。謂源流既正,即復泛涉方書,自有朝宗之妙耳。顧以譾劣,闡斯秘要,千慮一得,豈能儘先聖精蘊?聊為下里巴音,以冀白雪之和云爾。時康熙十年,歲次辛亥,孟夏朔日,檇李徐彬忠可氏題。

凡例曰: 一、此書廢墜已久,中多訛字,疑者闕之,示慎也。聞有挨文析義,聊以鄙見質之後賢。 二、原文有附方,云出《千金》、《外臺》諸書,似屬後人贅入。然方引藥味,頗亦不凡,或原為仲景所制,因述彼習用者之書名。今悉如徐鎔傳本,附列以後參考。 三、拙著有注有論:正義疏釋,備於注;或有剩義,及總括諸證,不可專屬者,見於論;更有經義可藉以發本文之覆者,別具上方。 四、此書雖出管見,然遠近有道,無不就正。博洽君子,即未習醫,亦虛心質之。借重姓氏,以奉教多者居前,非有所先後也。若從遊諸賢,竟屈肩隨矣。 五、注中精意,宜詳味者,用密圈(○○○);其有翻剝者,用密點(…);其就經文逐字註釋者,悉用空尖(△△△)。非以此分句讀,故凡系經文字面,即尖之,取其易辨耳。 六、讀我論注有法:須先將方論藥味,逐字不遺,熟記貫串,竭其知識,探討既久,然後將餘論注,驗其得失;不可摘段取便,不可彷彿涉略。

要知他方書,原屬剽竊湊集,故可閱首置尾,即內中採擇一條,時亦獲驗。若《金匱》之妙,統看一卷,全體逼現;不獨察其所用,須察其所不用。要知仲景審證用藥,已臻聖哉!其所不用藥,豈智力不及後人耶?

《四庫書目提要》曰: 《金匱要略論注》,二十四卷,漢張機撰,國朝徐彬注。機字仲景,南陽人,嘗舉孝廉,建安中官至長沙太守。是書亦名《金匱玉函經》,乃晉高平王叔和所編次。據陳振孫《書錄解題》,則此書叔和所編,本為三卷;王洙鈔存其後二卷,後又以方一卷,散附於二十五篇。

蓋已非叔和之舊。然自宋以來,醫家奉為典刑,與《素問》、《難經》並重。得其一知半解,皆可以起死回生,則亦岐黃之正傳,和扁之嫡嗣矣。機所作《傷寒卒病論》,自金成無己之後,注家各自爭名,互相竄改,如宋儒之談錯簡,原書端緒,久已瞀亂難尋。獨此編僅僅散附諸方,尚未失其初旨。

白話文:

後來的醫書,廣泛蒐集各種方劑,務求數量眾多,希望人們能從中找到適合的方子。因此,使用這些方子的人,如果用的對,效果就像神一樣神奇;如果用錯,則會導致人喪命。甚至有人因為生病了就去翻書找方子,剛好找到一個方子,使用後偶然有效,就在鄉里間傳頌。但實際上,使用方子的人,並不了解藥物與病症相符的原因。如果是這樣,要他們舉一反三、觸類旁通,自然是不可能的。如果只是照著方子去尋找對應的疾病,豈不是像刻舟求劍一樣嗎?而且治療疾病一定要找書,找到的又是不了解意思的方子,僥倖有效是碰運氣,如果沒效又該如何?

更糟糕的是,因為不理解方子的意思,而錯誤用藥導致人死亡,又該如何是好?人們卻認為這樣很方便而跟著做。只有喻師寫作《醫門法律》這本書,立論大多依據《金匱要略》,足以彰顯前人的智慧,啟發後來的學者。然而,這就像一個人遇到事情就慷慨激昂,引用經典來斷章取義,說的人聽得高興,聽的人也覺得感動,但是否能讓每個人都學習完整的經典,充分理解其中的含義,讓學術的影響更加廣泛深遠呢?只是其中的奧妙深奧難以完全理解。

因此,我寫了這本《金匱要略論注》。就像了解《六經》之後,對於古今的各種歷史,不用刻意去理解也能自然明白一樣。意思是說,當源頭正了之後,即使再次廣泛涉獵各種醫書,自然也會明白其歸宿。只是我才疏學淺,闡述這些深奧的道理,即使千百次的思考能得到一點點領悟,又怎能完全領會先聖的精髓呢?這就像是通俗的歌曲,希望能得到高雅的應和。時間是康熙十年,歲次辛亥年,孟夏月初,檇李徐彬忠可題寫。

凡例:第一,這本書已經遺失很久了,其中有很多錯字,有疑問的地方就先空著,表示謹慎。聽說有人是按照字面來分析解釋,我姑且提出自己淺薄的看法,請後來的賢達來指正。第二,原文中有附方,說是出自《千金方》、《外臺秘要》等書,似乎是後人添加的。然而,方子裡所引用的藥味,也頗不尋常,或許原本就是張仲景所制,只是後人敘述時寫了當時人們習慣使用的書名。現在都按照徐鎔傳本,附在後面供參考。第三,我寫的這本書,有注釋也有論述,注釋是解釋原文的字義,論述是解釋原文之外的額外含義,以及總結各種病症,無法單獨歸屬的內容。更有可以借助經典來發揮本文含義的地方,我另外寫在上方。第四,這本書雖然是我個人的見解,然而各地有志於醫學的人,沒有不來請教的。學識淵博的君子,即使不學醫,也會虛心請教。我借重各位的姓氏,把教導我多的人放在前面,並非有先後之分。如果各位賢達願意追隨,就請屈尊接受吧。第五,注釋中精闢的含義,適合仔細體會的,用密圈「○○○」表示。有翻來覆去解釋的,用密點「…」表示。針對經文逐字解釋的,全部用空尖「△△△」表示,並不是用來區分句子停頓,所以凡是經文的字面意思,都用尖角表示,使其容易辨識。第六,讀我的論注是有方法的,必須先將方劑的藥物組成,逐字不遺漏地熟記貫通,竭盡自己的知識,深入探討很久,然後再來檢驗我論注的得失。不能斷章取義,不可模模糊糊,粗略涉獵。

要知道其他的醫書,本來就是抄襲拼湊而成的,所以可以從頭到尾瀏覽一遍,即使只是從中選用一條,有時也能奏效。然而《金匱要略》的奧妙之處,是通盤看整本書,整體含義才會顯現出來。不僅要考察它所用的藥,還要考察它所不用的藥。要知道張仲景審慎地辨證用藥,已經達到聖人的境界。他所不用的藥,難道是智力不如後人嗎?

《四庫全書提要》說,《金匱要略論注》共有二十四卷,是漢朝張機撰寫,清朝徐彬注釋的。張機字仲景,是南陽人,曾經被舉薦為孝廉,在建安年間,做官做到長沙太守。這本書也叫做《金匱玉函經》,是晉朝高平王叔和整理編次的。根據陳振孫《書錄解題》的說法,這本書是叔和編的,原本有三卷,王洙抄存了後面的兩卷,後來又將方劑一卷,分散附在二十五篇中。

大概已經不是叔和原本的面貌了。然而自宋朝以來,醫家都將它奉為典範,與《素問》、《難經》並重,能夠了解其中一知半解,都可能起死回生,這也是醫學正統的傳承,是扁鵲、倉公的嫡傳後代。張機所作的《傷寒卒病論》,自從金成無己之後,注釋的人各自爭名,互相竄改,就像宋儒談論錯簡一樣,原書的頭緒早就已經混亂難尋了。只有這本書,僅僅散附了各種方劑,還沒有失去原來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