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醫籍考》~ 卷二十九 (4)
卷二十九 (4)
1. 方論(七)
〔龐氏(安時)傷寒總病論〕藝文略七卷(醫藏目錄作六卷)存。
蘇軾答龐妄常書曰:久不為問,思企日深。過辱存記,枉書具聞。起居佳勝,感慰兼集。惠示傷寒論,真得古聖賢救人之意,豈獨為傳世不朽之資,蓋已義貫幽明矣。謹當為作題首一篇寄去。方苦多事,故未能便付去人;然亦不久作也。老倦甚矣,秋初決當求去,未知何日會見。臨書惘惘,惟萬萬以時自愛。(文集)
又曰:人生浮脆,何者為可恃?如君能著書傳後有幾?念此便當為數百字,仍欲送杭州開板也。知之。(文集)
黃庭堅後序曰:龐安常自少時善醫方,為人治病,處其生死多驗,名傾江淮諸醫。然為氣任俠,鬥雞走狗,蹴踘擊球,少年豪縱,事無所不為。博弈音伎,一二所難,而兼能之。家富多後房,不出戶而所欲得。人之以醫聘之也,皆多陳其所好,以順適其意。其來也,病家如市。
其疾已也,君脫然不受謝而去之。中年乃屏絕戲弄,閉門讀書。自神農黃帝經方、扁鵲八十一難、靈樞甲乙、葛洪所綜緝、百家之言,無不貫穿。其簡策紛錯,黃素朽蠹;先師或失其讀,學術淺陋私智穿鑿,曲士或竄其文。安常悉能辨論發揮,每用以視病,如是而生,如是而不治,幾乎十全矣。
然人以病造之,不擇貴賤貧富,便齋曲房,調護以寒暑之宜;珍膳美膳,時節其飢飽之度。愛其老而慈其幼,如痛在己也。未嘗輕用人之疾,常試其所不知之方。蓋其輕財如糞土而樂義;耐事如慈母而有常;似秦漢間遊俠而不害人;似戰國四公子而不爭利。
所以能動而得意,起人之疾,不可縷數。他日過之,未嘗有德色。著傷寒論,多得古人不言之意;其所師用,而得意於病家之陰陽虛實。今世所謂良醫,十不得其五也。余始欲掇其要,論其精微,使士大夫稍知之。適有心腹之疾,未能卒業。然未嘗遊其庭者,雖得吾說而不解。
誠加意讀書,書則過半矣。(文獻通考:誠加以下十字,作「若有意於斯者,讀其書自足攬其精微」。)故特著其行事,以為後序云。其前序海上道人諾之,故虛上以待。元符三年三月朔日。
張耒跋曰:張仲景傷寒論,論病處方,纖悉必具;又為之增損進退之法,以預告人。嗟夫!仁人之用心哉!且非通神造妙,不能為也。安常又竊憂其有病證而無方者,續著為論數卷。用心為述,追儷古人。淮南謂安常能為傷寒說話,豈不信哉?(文獻通考)
四庫全書提要曰:傷寒總病論六卷、附音訓一卷、修治藥法一卷,宋龐安時撰。安時字安常,蘄水人。(袁文甕牖閒評載蘇軾稱蜀人龐安常,未詳孰是。)安時本士人,習與蘇軾黃庭堅遊。第六卷末,附與蘇軾書一篇,論是編之義甚悉。卷首載軾答安時一帖,猶從手跡鉤摹。
白話文:
[龐氏(安時)傷寒總病論]
這本書原名為《藝文略》,共有七卷(醫學藏書目錄記載為六卷),現在仍有留存。
蘇軾在回覆龐妄常的信中說道:「很久沒有問候您了,對您的思念日益加深。承蒙您還記得我,並寫信告知您的近況,得知您一切安好,我感到既欣慰又高興。您寄來的《傷寒論》真是領悟了古代聖賢救人的真諦,不僅是傳世不朽的著作,更已通曉了醫學的深奧道理。我會盡快為您的書寫一篇序言寄給您。只是最近事務繁忙,所以還不能馬上寄出。但也不會拖太久。我現在老邁疲憊,打算在秋初辭官離去,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寫信時心中茫然,唯願您務必保重身體。」(出自蘇軾文集)
蘇軾又說:「人生短暫脆弱,有什麼是可以依賴的呢?像您這樣能寫書傳給後世的人又有幾個?想到這裡,我便想寫幾百字。還想將這本書送到杭州刊印。您知道嗎?」(出自蘇軾文集)
黃庭堅在後序中寫道:「龐安常從小就精通醫術,為人治病,對於病人的生死判斷大多很準確,名聲傳遍江淮一帶。但他個性豪爽,喜歡鬥雞走狗,踢球打球,年少時行為放蕩不羈,沒有什麼事情是他不做的。賭博、音樂等技藝,雖然並非樣樣精通,但也能掌握一二。他家境富裕,妻妾成群,足不出戶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人們聘請他看病時,大多會投其所好,以順應他的心意。因此來找他看病的人像市集一樣。
當病人的疾病痊癒後,他便會瀟灑地不受任何酬謝就離去。中年時,他開始戒絕玩樂,閉門讀書,從神農黃帝的經典醫方、《扁鵲八十一難》、《靈樞》、《甲乙經》到葛洪所整理的各家學說,無不精通。那些醫書經過長時間翻閱,書頁都已腐朽破損,過去的老師或者看不懂,或者學術淺薄,自以為是地解釋,那些迂腐之士甚至會竄改文字,而龐安常都能辨別論證,發揮其中精義。他每次用這些醫理來看病,就知道這個病人會好,這個病人不會好。
他幾乎能達到十全十美的境界。人們因生病來找他,不論貧富貴賤,他都會在安靜的房間裡,根據寒暑變化來照顧病人,給病人吃美味的食物,並適時調整他們的飢飽程度,愛護年長者,慈愛年幼者,就像自己生病一樣。他從不輕視病人的疾病,並經常嘗試自己不熟悉的醫方。他把錢財看得像糞土一樣,樂於助人,做事情像慈母一樣有耐心,而且有原則。他像秦漢時期的俠客,卻不會傷害別人;又像戰國四公子,卻不爭奪利益。
所以他能隨心所欲,起死回生,救治的病人多得數不清。之後人們感激他,他卻從不自誇。他所寫的《傷寒論》,領悟了許多古人沒有說出來的醫理。他所學習和運用的醫理,都能精準地判斷病人的陰陽虛實,現今所謂的良醫,十個之中也難以找出五個能與之相比。我本想摘錄他的精要,論述其中的精微,讓士大夫們稍有了解。但恰巧我患了心腹之疾,未能完成。然而,那些沒有親自向他請教過的人,即使聽了我的說法,也不會真正理解。
如果能認真研讀他的著作,那麼就已經掌握了一半以上的精髓。」(出自《文獻通考》,後面部分內容為:「如果有人有意於此道,閱讀他的書就足以掌握其精微。」)所以,我特別記錄了他的事蹟,作為後序。他的前序,由海上道人答應撰寫,所以空著等待。元符三年三月一日。
張耒跋文說:「張仲景的《傷寒論》,論述病理和處方,詳細而完整。又說明了藥物增減、進退的方法,以此來提醒人們。唉,這真是仁者之心啊!如果不是通神入化,是不能做到這種程度的。龐安常又擔心有些疾病有病證卻沒有方劑,所以又繼續寫了幾卷書,用心撰寫,追隨古人。淮南人說龐安常能解釋《傷寒論》,這難道不是真的嗎?」(出自《文獻通考》)
《四庫全書提要》記載:「《傷寒總病論》共六卷,附音訓一卷,修治藥法一卷,為宋代龐安時所著。龐安時,字安常,蘄水人。(袁文的《甕牖閒評》記載蘇軾稱龐安常為蜀人,不知哪個說法正確。)龐安時原本是讀書人,常與蘇軾、黃庭堅交往。第六卷末尾,附有他寫給蘇軾的一封信,詳細論述了這本書的精義。卷首收錄了蘇軾回覆龐安時的一封信,仍然保留著手寫的筆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