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波元胤

《中國醫籍考》~ 卷二十三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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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三 (7)

1. 方論(一)

又曰。辨痙濕暍病證篇。相傳謂叔和述仲景金匱之文。雖遠不可考。觀其揭首之辭。信有之也。然既曰以為與傷寒相似。而致辨焉。則亦述所當述者。是故後人稱之。為仲景之徒云。辨脈法。叔和述仲景之言。附己意以為贊經之辭。譬則翼焉。傳類也。篇目舊名平脈。次第二。

而僭經右。夫傳不可以先經。論脈亦無先各脈。而後平脈之理。且平脈不過前數條。冒事必如此耳。後亦各脈。安得直以平脈名篇。皆非叔和之舊。其為後人之紛更明甚。凡痙濕暍。辨脈上下篇。可汗。不可汗。可吐。不可吐。可下。不可下。發汗吐下後脈證。皆叔和分經。

及述經外之餘言。附己意以撰次之。合經亦十一篇。共目二十二。以為全成仲景氏未韋之遺書者也。而第十七十八二十二三篇。則又皆抱空名。而擁虛位。無冊條之可檢。實則一十九篇之條冊耳。皆叔和所紀之舊額如此。世固有少此以為非仲景之全書。而起其說者。嗚呼。是書也。

仲景之作於建安。漢年號也。出自叔和之撰述。晉太醫令也。相去雖不甚遠。蓋已兩朝相隔矣。是仲景之全書。非仲景之全書。誠不可曉也。

又曰。醫道之方法具備。自仲景始。故世稱仲景方法之祖。傷寒論。乃其書也。考求其方法。義例明甚。何謂例。如中風一也。傷寒二也。兼風寒俱有而中傷。三也。三病不同。以皆同在太陽。故皆發汗。發汗云者。非例言乎。何謂義。如發中風之汗。汗之以桂枝湯。發傷寒之汗。

汗之以麻黃湯。發兼風寒俱有而中傷之發。發之以大青龍湯。一例發汗。而三湯則不同。非以其各有所宜之義乎。然則方法者。道之用也。例者所以行其方法也。義則其行而宜之之謂。是已。是皆相須而不相離。一致之謂道也。奚此為然哉。其餘各屬。悉皆類此。條目具在也。

夫何無己之註解。不省義例原屬方法中。法外又獨有傷寒之例。獨例傷寒。而置諸各屬。舍義而獨曰例。豈仲景之言。其後人之偽。明亦甚矣。偽例者誰。或曰叔和。謂叔和者。以其編述也。編述論而出始。則叔和之於論。誠功之首也。乃若又偽此例。則後之醫傷寒者。不知通求各屬。

但務專擬於傷寒。仿例而行。仲景之道反愈晦。而至今愈不明。究其叛亂。不由尼於此例。以至如此乎。以此言之。則叔和者。亦一罪之魁耳。賢如叔和。愚意其智不乃爾也。或曰無己。謂無己者。以其註解也。此則近似。何也。己任註解。則當精辨論之條目。詳悉各屬本義。

以迪諸後。不當愎強苟且。一概狥己。朦朧訓為傷寒。比之於例。儼然一家口語。以此擬己。夫復何疑。且例苟在。非以前亦當暴白其非。不令得以迷誤。繼述是也。奈何懵此不為。乃固尾之以阿順可乎。

白話文:

有人說,關於辨別痙病、濕病、中暑等病症的篇章,相傳是王叔和整理仲景《金匱要略》的內容,雖然年代久遠難以考證,但從開頭的文字來看,應該是有這回事。既然說這些病症與傷寒相似,需要加以辨別,那麼這些內容也是他應該整理的。因此,後人稱他為仲景的門徒。關於辨脈的方法,是王叔和整理仲景的說法,並加入自己的見解作為輔助說明,就像鳥的翅膀一樣,是屬於傳述類型的。這篇的舊名是「平脈」,是第二篇。

這樣的安排是僭越了經文的地位,因為傳述的內容不可以排在經文之前,而且討論脈象也沒有先講述各脈,然後才講平脈的道理。況且,平脈的內容不過是前面幾條而已,這些冒昧的做法必定是這樣。後面也講述了各脈,怎麼能直接以「平脈」命名整篇呢?這些都不是王叔和的原貌,明顯是後人混亂改動造成的。凡是關於痙病、濕病、中暑等辨脈的上下篇,以及可以發汗、不可發汗,可以催吐、不可催吐,可以攻下、不可攻下,還有發汗、催吐、攻下後的脈象和病證,都是王叔和分類整理的。

王叔和還記錄了經文以外的額外說明,加入自己的想法加以編輯,總共合成了十一篇,加上原有的目二十二篇,就當作是仲景先生未完成的遺書。然而,第十七、十八、二十二、二十三篇,卻都只是空有其名,沒有實際的內容可以檢閱,實際上只有十九篇的條目。這些都是王叔和記錄的舊樣貌。世上有些人因此認為這不是仲景的完整著作,並提出了這樣的說法。唉!這本書,

是仲景在建安年間(漢代的年號)寫成的,而王叔和的整理撰述,則是在晉代擔任太醫令的時候。雖然時間相隔不遠,但實際上已經跨越了兩個朝代。這究竟是仲景的完整著作,還是不是仲景的完整著作,實在難以知曉。

有人說,醫學道理的方法完備,是從仲景開始的,所以世人稱仲景為醫學方法的祖師。《傷寒論》就是他的著作。研究他的方法,其中的義理非常明確。什麼叫做「例」呢?例如,中風是一種病,傷寒是另一種病,同時受到風寒侵襲而致病又是第三種。這三種病症不同,但因為都屬於太陽病,所以都可以發汗。發汗這種說法,不就是一個「例」嗎?什麼叫做「義」呢?例如,治療中風要用桂枝湯發汗,治療傷寒要用麻黃湯發汗,治療同時受到風寒侵襲而致病要用大青龍湯發汗。同樣是發汗,但使用的三種湯劑卻不同,這不就是因為它們各自有不同的適應症嗎?這樣說來,「方法」是醫學道理的運用,「例」是執行方法的方式,「義」則是根據具體情況而適當運用的道理。這些都是相互依存,不可分離的,它們共同指向「道」。為什麼會這樣呢?其他各個病症的分類,也都是類似的情況,條目都清楚地記載著。

但是,為什麼無己的註解,不明白義理和例子原本就屬於方法的一部分,而且在方法之外,又獨自分出傷寒的例子,將傷寒的例子獨立出來,卻忽略了其他病症的例子,捨棄了義理而只強調例子?難道仲景的話語,是後人偽造的嗎?這顯然是非常明顯的偽造。偽造例子的又是誰呢?有人說是王叔和,因為是王叔和編輯整理的。編輯整理這部《傷寒論》,王叔和確實功不可沒。但如果他又偽造了這些例子,就會導致後世學習傷寒的人,不從整體上尋求各個病症的道理,而只專注於傷寒的例子,照著例子來執行。這樣,仲景的醫學道理反而會越來越晦澀難懂,直到現在都無法清楚明白。追究其混亂的根源,難道不是由於執著於這些例子,才導致如此嗎?從這個角度來說,王叔和也是一個罪魁禍首啊!像王叔和這麼賢能的人,我的愚見認為他的智慧不應該是這樣的。又有人說是無己,因為是無己做的註解。這種說法比較接近事實。為什麼呢?因為他既然負責註解,就應該仔細辨別書中的條目,詳細說明各個病症的本意,來啟發後人。他不應該固執己見,隨便敷衍了事,一概按照自己的意思,模糊不清地將所有病症都歸為傷寒,並比附於例子,就像是自己的口頭語一樣。這樣比擬附會,還有什麼可懷疑的呢?況且,如果例子本身有問題,那麼就算在之前沒有人發現,也應該揭露它的錯誤,不讓它繼續迷惑誤導後人。可是,他竟然沒有這麼做,反而順從錯誤,這難道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