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夢瑤

《醫碥》~ 卷之二·雜症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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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二·雜症 (39)

1.

郁者,滯而不通之義。百病皆生於郁,人若氣血流通,病安從作?一有拂鬱,當升不升,當降不降,當化不化,或鬱於氣,或鬱於血,病斯作矣。凡脈見沉、伏、結、促、弦、澀,氣色青滯,意思不舒,胸脅脹痛,嘔吐酸苦者是也。治法,《經》言:木鬱達之,火鬱發之,土鬱奪之,金鬱泄之,水鬱折之。

解者以吐訓達,以汗訓發,以下訓奪,以解表、利小便訓泄,以制其沖逆訓折,大概如此,不必泥定。何則?木鬱者,肝氣不舒也。達取通暢之義,但可以致其通暢,不特升提以上達之。發汗以外達之,甚而瀉奪以下達之,無非達也,安在其泥於吐哉?余仿此。(嘗見有病熱發汗不出者,以承氣湯下之,裡氣一通,餘邪自化汗以出,豈非火鬱以奪為發之義哉?)丹溪分六郁,氣、血、濕、火、食、痰也。故制越鞠丸,以香附理氣,撫芎行血,蒼朮開濕,梔子治火,神麯消食,痰鬱加貝母。

而大要以理氣為主,蓋氣滯則血亦滯,而飲食不行,痰濕停積,鬱而成火。氣行則數者皆行,故所重在氣,不易之理也。趙獻可則以加味逍遙為主,(逍遙之歸、芍即越鞠之川芎,逍遙之白朮即越鞠之蒼朮,逍遙之陳皮即越鞠之神麯,逍遙之柴胡即越鞠之香附,逍遙之加味即越鞠之梔子也。)謂肝膽少陽木氣,象草穿地而出,此時被寒風一郁,即萎軟遏抑而不能上伸。

惟溫風一吹即暢達,蓋木喜風,風搖即舒暢,寒風則畏,溫風則喜。柴胡、薄荷辛而溫者,辛故能發散,溫故入少陽。其鬱甚而熱者加左金丸,(見發熱。)熱非寒品不除,故用黃連治火,實則瀉其子也。郁非辛熱不開,吳萸辛熱且氣臊,肝之氣亦臊,同氣相求,故用為反佐,引以入肝。

服後木鬱已舒,繼用六味地黃湯(見虛損)加柴胡、芍藥以滋腎水。逍遙,風以散之也;六味,雨以潤之也。木有不得其天者乎?按趙氏此論甚精,但謂此方可以通治諸郁,則主張太過,舉一廢百,烏乎可也?六淫七情,皆足以致郁。如外傷於風寒濕三氣,皆足以閉遏陽氣,鬱而成熱固也。

暑熱燥三氣,亦足令氣鬱。《準繩》謂:燥金收澀,收澀則傷其分布之政,不惟生氣不得升,即收氣亦不得降。(不升屬肝鬱,不降屬肺郁。)《經》曰:逆秋氣則太陰不收,肺氣焦滿。又謂:諸氣怫鬱,皆屬於肺。是燥氣之致郁也。又燥為火化,《易》曰:燥萬物者,莫熯於火。

是燥之致郁,無非火熱之氣所為也。至於七情,除喜則氣舒暢外,其憂思悲怒,皆能令氣鬱結。而痰食之遏閉,水濕之停阻,又可知矣。《準繩》謂郁多在中焦,蓋不論何臟腑鬱結,皆關中土也。又謂用藥兼升降,蓋欲升必先降之而後得升也;欲降之,必先升之而後得降也。

白話文:

【鬱】

鬱指的是氣血運行不暢的狀態。各種疾病往往源自於鬱。如果一個人的氣血流通無阻,疾病怎麼會產生呢?一旦出現鬱悶,該升的不升,該降的不降,該代謝的不代謝,可能會在氣上鬱結,也可能在血上鬱結,這時,疾病就來了。一般來說,脈象呈現沉、伏、結、促、弦、澀,面色青暗,心情壓抑,胸脅脹痛,嘔吐酸苦,這些都是鬱的表現。治療方法,《內經》提到:木鬱需疏導,火鬱需發散,土鬱需排泄,金鬱需疏通,水鬱需抑制。

「吐」、「發汗」、「下」、「解表、利小便」、「抑制衝逆」等方法,大致就是這樣,不必拘泥於某種固定方式。為什麼呢?木鬱,即是肝氣不順。疏導,取其通暢之意,只要能達到通暢,不僅僅是提升以達到疏導。發汗以達到外在的疏導,甚至下瀉以達到內在的疏導,這些都是疏導的方式,何必拘泥於某種特定方法呢?其他類型的鬱,也是同樣道理。

丹溪將鬱分為六類:氣鬱、血鬱、濕鬱、火鬱、食鬱、痰鬱。因此他創製了越鞠丸,用香附調理氣,撫芎行血,蒼朮開濕,梔子治火,神麴消食,痰鬱則加貝母。

而主要的治療原則是以調理氣為主,因為氣滯則血也滯,飲食運化不良,痰濕停滯,鬱而生火。氣行則其他問題都能得到解決,所以治療重點在於氣,這是不可改變的道理。趙獻可用加味逍遙散作為主要治療方式,認為肝膽少陽木氣,就像草木穿破地面生長,這個時候如果遇到寒風鬱結,就會萎靡不振,無法向上生長。

只有溫暖的風吹過,才能暢達,因為木喜風,風搖動則舒暢,寒風則畏懼,溫風則喜悅。柴胡、薄荷辛而溫,辛能發散,溫能進入少陽。鬱結嚴重而有熱象者,可以加用左金丸。熱象非寒性藥物不能去除,所以用黃連清熱,這是實則瀉其子的原理。鬱結非辛熱藥物不能打開,吳茱萸辛熱且氣味腥臊,肝氣也有腥臊,同氣相求,所以用它作為反佐,引導藥物進入肝臟。

服用藥物後,木鬱已經得到緩解,然後使用六味地黃湯加柴胡、芍藥以滋養腎水。逍遙散,風以散之;六味地黃湯,雨以潤之。這樣,木還有不得其自然生長的嗎?按照趙氏的理論,非常精闢,但如果說這個方子可以通治各種鬱,那就有些過分了,舉一廢百,這是不可能的。六淫和七情,都可能導致鬱。

比如外感風寒濕三氣,都足以封閉陽氣,鬱而生熱,這是肯定的。暑熱燥三氣,也能夠導致氣鬱。燥金收澀,收澀則傷害其分配功能,不僅生氣不能升,收氣也不能降。《內經》說:逆秋氣則太陰不收,肺氣焦滿。又說:所有氣鬱,都屬於肺。這就是燥氣導致鬱的原因。另外,燥為火的化生,《易經》說:使萬物乾燥的,沒有比火更厲害的。

所以,燥導致的鬱,無非是由於火熱之氣。至於七情,除了喜悅能使氣血舒暢外,憂慮、思慮、悲傷、憤怒,都能使氣鬱結。痰濕的阻塞,水濕的停滯,更是顯而易見。《準繩》說鬱多在中焦,無論哪個臟腑的鬱結,都和中土有關。又說用藥要兼顧升和降,想要升,必須先降,然後才能升;想要降,必須先升,然後才能降。

越鞠丸中的蒼朮,是足陽明胃經的藥物,氣味雄壯辛烈,能開發水穀氣,上升的力量大;香附是陰血中快氣的藥物,下氣的效果好。一升一降,互相配合。這樣,中焦的鬱就可以得到開解。氣鬱,胸脅痛,脈象沉而澀,適合用香附、蒼朮、撫芎。濕鬱,全身疼痛,或關節痛,遇陰寒則發作,脈象沉細,適合用蒼朮、川芎、白芷、茯苓。

熱鬱,眼睛模糊,小便赤,脈象沉數,適合用山梔、青黛、香附、蒼朮、撫芎。痰鬱,活動時喘息,寸口脈沉滑,適合用海石、香附、南星、栝樓仁。血鬱,四肢無力,能吃但大便帶血,脈象芤澀,適合用桃仁、紅花、青黛、川芎、香附。食鬱,噯氣酸臭,腹部滿脹不能吃飯,右寸脈緊盛,適合用香附、蒼朮、山楂、神麴、針砂。

以上各種鬱的藥物,春季加防風,夏季加苦參,秋冬加吳茱萸。蒼朮、撫芎,可以總治各種鬱。

百病皆生於鬱,和所有疾病都屬於火,以及風為百病之長,這三個觀點,實際上是一個道理。鬱結往往伴隨著火,火往往由鬱結引起,即使像濃酒厚味、房勞損陰導致的火炎,看似和鬱結無關,但也是由於不能有效運轉散發才會這樣。鬱結不舒暢,都是肝木的問題。所以,懂得關鍵的人,一言即可概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