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夢瑤

《醫碥》~ 卷之五·四診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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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五·四診 (8)

1. 附:伏動脈

伏沉極為伏,按至骨乃見,或竟有不見者。

動,跳動之意,大驚多見此脈。蓋驚則心胸跳突,故脈亦應之而跳突也,必帶數,故上文系之數脈條下。

張仲景曰:若數脈見於關,(觀若字,則關是偶舉可知,非動脈止見於關也。)上下無頭尾,(狀其圓而突耳,非真上不至寸,下不至尺也。)如豆大,厥厥動搖者,名曰動。

白話文:

脈象沉伏,深陷難以觸及,需要用力按壓至骨頭才能感覺到,甚至有些情況下完全摸不到。

脈象跳動,通常在驚嚇過度時出現。因為驚嚇會導致心胸跳動,脈象也隨之跳動,並且伴隨有數脈,所以這段文字緊接著數脈的描述。

張仲景說:如果在關脈處出現數脈,脈象圓而突起,沒有頭尾,像豆子大小,不停跳動,稱為動脈。

2. 脈之歇止

脈之歇止者有三:

結,脈來遲,時一止而復來者,曰結。如人之徐行而歇也。

促,脈來數,時一止而復來者,曰促。如人之疾行而蹶也。數亦名促,此之促,指歇至言,須分別觀之。

代,結促之止無常數,代之止有常數。(常數,即下文四十動三十動之數。)代,又為更代之稱,別見胃氣條,義與此異,須分別觀之。

《內經》曰:脈一日一夜五十營,(營運也。經謂人周身上下,左右前後,凡二十八脈,共長一十六丈二尺,五十運計長八百一十丈。呼吸定息,脈行六寸,一日夜行八百一十丈,計一萬三千五百息。按此偽說也,人一日夜豈止一萬三千五百息哉。)五十動而不一代者,(代,歇至也。

白話文:

脈之歇止者有三:

1. 結: 脈搏來得遲緩,時而停頓一下,然後又繼續跳動,稱為「結」。就像人緩慢行走時偶爾停下來休息一樣。

2. 促: 脈搏跳動頻繁,時而停頓一下,然後又繼續跳動,稱為「促」。就像人快速行走時偶爾停下來喘氣一樣。 「數」也指脈搏跳動頻繁,但這裡的「促」指的是脈搏停頓的現象,需要區別理解。

3. 代: 「結」和「促」的停頓時間不固定,而「代」的停頓時間則是有規律的。 (這裡的「常數」是指下文提到的「四十動三十動」的規律。) 「代」還有「更替」的意思,在「胃氣」一節中也有提到,但意義不同,需要區別理解。

《內經》說: 人體一天一夜運作五十個周天。 (周天指的是人體經脈的循環運行。經脈是指人體周身上下左右前後,共計二十八條脈絡,總長十六丈二尺。五十個周天運作,總長度為八百一十丈。呼吸平穩時,脈搏運行六寸,一天一夜運行八百一十丈,共計一萬三千五百次呼吸。但這只是推算出來的數字,實際上人一天一夜的呼吸次數遠不止一萬三千五百次。) 脈搏運行五十次,沒有停頓,則不屬於「代」。 (「代」指的是脈搏的停頓。)

)五臟皆受氣。四十動一代者,一臟無氣。(腎氣先盡也。其吸不能至腎,止至肝而還。景岳曰:觀此,則下文所謂二臟三臟云云者,當自遠而近,以次而短,由腎而肝而脾而心而肺。故凡病將死者,必氣促,僅呼吸於胸中數寸之間而已。)三十動一代者,二臟無氣。二十動一代者,三臟無氣。

十動一代者,四臟無氣。不滿十動一代者,五臟無氣,予之短期。(此皆死在旦夕。而王氏《脈經》謂一臟無氣,後四歲死,二臟無氣,後三歲死,云云,恐非。)

白話文:

五臟都受氣息的影響。如果一個人每分鐘呼吸四十次,就代表有一個臟器失去氣息了,這是因為腎氣先衰竭,氣息無法到達腎臟,只能到達肝臟就返回。景岳說:從這裡可以看出,下文所說的「二臟」、「三臟」等等,指的是從遠到近,依次減短,從腎臟到肝臟到脾臟到心臟到肺臟。所以,凡是快要死的人,呼吸一定很急促,只在胸腔內數寸之間呼吸而已。

如果一個人每分鐘呼吸三十次,就代表有兩個臟器失去氣息;如果每分鐘呼吸二十次,就代表有三個臟器失去氣息。

如果一個人每分鐘呼吸十次,就代表有四個臟器失去氣息;如果一個人每分鐘呼吸不到十次,就代表五個臟器都失去氣息了,這種情況很快就會死亡。這些都是旦夕之間就會死亡的人。王氏《脈經》說,一個臟器失去氣息,四年後會死;兩個臟器失去氣息,三年後會死,等等,這可能不準確。

3. 脈配四時五臟

《內經》曰:春脈如弦。(如弦則非過弦可知。通指六脈言,非單指左關。下仿此。)春脈者肝也,東方木也,萬物之所以始生也。故其氣來耎(同軟)。弱(和柔之意)輕虛(向浮之意)而滑,端(正也)直以長,曰弦。其氣來實而強,(堅勁也。)此謂太過,病在外。(外感也,邪盛故脈強。

)不實而微,此謂不及,病在中。(內傷也,正虛故脈弱。按長弦緊三脈,相似而不同。蓋弦而軟者為長,強者為緊也。此所言如弦者,實即長。所言太過,乃弦而且緊。觀虛軟實強字可見,勿以此弦字與他處弦緊弦字同論。)

夏脈如鉤。(鉤,曲也。脈來洪盛,如湧起而曲也,言其大而有力。)夏脈者心也,南方火也,萬物之所以盛長也,故其氣來盛(來盛,浮大也。凡脈自骨肉之分出於皮膚之際,曰來)去衰,曰鉤。(凡脈自皮膚之際還於骨肉之分,曰去,衰減也。浮取有餘,沉取不足,時當發泄,大而有虛象也。

白話文:

《內經》中說:春季的脈象像琴弦一樣。春季的脈象代表肝臟,對應東方木氣,萬物開始生長,因此脈象柔軟、輕虛、滑利、直長,這就是弦脈。如果脈象強勁有力,則代表過度,疾病在外,是外感邪氣入侵造成的;如果脈象虛弱微小,則代表不足,疾病在內,是內傷導致正氣虛弱。夏季的脈象像鉤子一樣,脈象洪大有力,像湧起又彎曲,代表脈象大而有力。夏季的脈象代表心臟,對應南方火氣,萬物生長茂盛,因此脈象浮大有力,衰減迅速,這就是鉤脈。

)其氣來盛去盛,(大且實也。)此謂太過,病在外。其氣來不盛,去反盛,(浮取不足,沉取有餘,是沉意反多於浮。)此謂不及,病在中。(不言來不盛去不盛,而言來不盛去反盛者,以來不盛去反盛,似為有餘於內,不知此乃反浮為沉,火失其職,即為不足也。)

秋脈如浮。(如浮,則非過浮可知。)秋脈者肺也,西方金也,萬物之所以收成也。故其氣輕虛以浮,來急(收引之意)去散,(散漫之意,浮取則收斂,重按則散漫。蓋秋令收而未藏,故脈體如此。)故曰浮。其氣來毛,(義取毛之輕浮,浮之太過者也。)而中央堅,兩旁虛,(虛猶散也。

白話文:

如果氣息來的時候旺盛,去的時候也旺盛,就代表身體過於充實,病症會表現在外。如果氣息來的時候不旺盛,去的時候反而旺盛,就代表身體虛弱,病症會表現在內。雖然沒有說氣息來的時候不旺盛,去的時候也不旺盛,但實際上氣息來的時候不旺盛,去的時候反而旺盛,看起來像是內有餘力,但其實是原本浮的氣息轉為沉,火氣不足,所以才會這樣。

秋天的脈象應該要浮。因為秋天屬於肺,五行屬金,是萬物收成的季節。所以秋天的氣息應該要輕虛浮動,來得急促,去得散漫。因為秋天是收穫的季節,但還沒有完全收藏,所以脈象才會這樣。秋天脈象的氣息如果來的時候很輕浮,而中間堅實,兩側虛弱,就代表身體虛弱,氣息散漫。

惟兩旁散,而中央不散,與上所謂去散者異矣。而中央曰堅,則亦非但收斂而已,亦與來急異也。)此謂太過,病在外。其氣來毛而微,此謂不及,病在中。

冬脈如營。(如營壘之固也,內守意。)冬脈者腎也,北方水也,萬物之所以合藏也。故其氣來沉以搏,(堅實擊指。)故曰營。其氣來如彈石者,(彈擊也,如擊手以石,堅實之甚也。)此謂太過,病在外。其去如數者,(沉取似數也。數本屬實熱。而真陰虧損之脈亦多數,愈虛則愈數,原非實熱之數,故云如數。)此謂不及,病在中。

脾脈者土也,善者不可得見,(蔡西山所謂不長不短,不疏不數,不大不小,應手中和,意思欣欣,難以名狀者也。)惡者可見。其來如水之流,(滑而動也。)此謂太過,病在外。如鳥之喙,(銳而短也。)此謂不及,病在中。

白話文:

只有兩邊散開,而中央不散開,這跟上面說的去散不同。而中央說堅,也不只是收斂而已,也跟來急不同。這表示太過,病在外面。它的氣到毛髮處而微弱,這表示不及,病在裡面。

冬天脈象像營壘一樣。冬脈就是腎脈,屬於北方水,萬物因此合藏起來。所以它的氣沉下去並搏動,因此稱為營。它的氣像彈石一樣,這表示太過,病在外面。它的去像數一樣,這表示不及,病在裡面。

脾脈屬於土,好的脾脈看不出來,壞的脾脈就能看出來。它的氣像流水一樣,這表示太過,病在外面。像鳥的嘴巴一樣,這表示不及,病在裡面。

按四時之升降動靜,發斂伸縮,相為對待者也。極於二至,平於二分,故脈子月極沉,午月極浮,至卯酉而平。觀經又謂秋脈中衡,(如衡之平。)又謂夏脈在膚,(皮也。)秋脈下膚,冬脈在骨。則秋之不當以浮言可知也。特以肺位至高,其脈浮,秋金配肺,故亦言浮耳。

夫秋初之脈,仍帶夏象,言浮猶可。若於酉戌之月,仍求浮脈,不亦惑乎?夫於春言長滑,則於秋言短澀可知,於冬言沉實,則於夏言浮虛可知。書不盡言,言不盡意,是在讀者之領會耳。

《難經》曰:初持脈,如三菽(大豆也)之重,與皮毛相得者,肺部也。如六菽之重,與血脈相得者,心部也。如九菽之重,與肌肉相得者,脾部也。如十二菽之重,與筋平者,肝部也。按之至骨,舉指來疾者,腎部也。

白話文:

人體的氣血運行,隨著四季的變化而升降、動靜、發散、收斂、伸展、收縮,彼此相互影響。氣血在冬至和夏至時達到極點,在春分和秋分時則趨於平衡。因此,脈象在子月(農曆十一月)時最沉,在午月(農曆五月)時最浮,而在卯月(農曆二月)和酉月(農曆八月)時則趨於平穩。

《脈經》中也提到,秋季的脈象應該像秤一樣平穩,夏季的脈象應該在皮膚表面,秋季的脈象應該在皮膚之下,冬季的脈象則應該在骨骼之中。所以,秋季的脈象不應該以浮來形容。只是因為肺經位於人體最高處,其脈象本就偏浮,而秋季屬金,金氣與肺氣相通,所以也說秋季的脈象偏浮。

然而,秋季初期的脈象,仍然帶有夏季的餘熱,說其脈象偏浮也並無不可。但到了酉月(農曆八月)和戌月(農曆九月),如果還要去尋找浮脈,就顯得不可取了。正如春季的脈象以長滑為特徵,那麼秋季的脈象就應該以短澀為特徵;冬季的脈象以沉實為特徵,那麼夏季的脈象就應該以浮虛為特徵。書中無法完全將所有內容都寫出來,語言也無法完全表達所有意涵,都需要讀者去理解和領悟。

《難經》中記載,初次把脈時,如果脈象像三顆大豆那樣沉重,並且與皮毛相連,就是肺部的脈象;如果像六顆大豆那樣沉重,並且與血脈相連,就是心部的脈象;如果像九顆大豆那樣沉重,並且與肌肉相連,就是脾部的脈象;如果像十二顆大豆那樣沉重,並且與筋絡相平,就是肝部的脈象;如果按壓到骨頭,並且手指回彈很快,就是腎部的脈象。

又曰:心肺俱浮,何以別之?然浮而大散者,心也。(心主血脈,位在肺下,按至血脈而得者為浮,稍加力脈道粗大為大,又稍加力脈道散開為散。)浮而短澀者,肺也。(肺主皮毛,位居最上,按至皮毛得者為浮,稍加力脈道不利為澀,不見長出指外為短。)腎肝俱沉,何以別之?然牢(即沉弦)而長者,肝也。

(肝主筋,位在脾下,按至筋上為沉,脈道如弦為長。)按之濡,舉指來實者,腎也。(腎主骨,在肝下,按至骨上得之為沉,又重按之脈道無力為軟,舉指來疾,滑利而充實曰實。)脾者中州,故其脈在中。(脾主肌肉,位在心下,按至肌肉脈道和柔而緩,又稍加力脈道敦實而大。

白話文:

有人說心和肺都浮,怎麼區分呢?浮而散開的是心,浮而短澀的是肺。心主血脈,位置在肺下方,按到血脈上感覺浮,稍微用力脈道粗大,再用力脈道散開。肺主皮毛,位置最高,按到皮毛上感覺浮,稍微用力脈道不利,摸不到指尖外為短。

又有人說腎和肝都沉,怎麼區分呢?沉而長的是肝,沉而軟的是腎。肝主筋,位置在脾下方,按到筋上感覺沉,脈道像弦一樣為長。按下去感覺濡濕,抬起手指後脈道充實的是腎。腎主骨,在肝下方,按到骨上感覺沉,用力按脈道無力,抬起手指後感覺滑利而充實。脾居中州,所以脈道也在中間。脾主肌肉,位置在心下方,按到肌肉上脈道和柔而緩,稍微用力脈道敦實而大。

王宗正謂:診法當從心肺俱浮,肝腎俱沉,脾胃在中之說,王叔和但守寸關尺分臟腑位部者非。其說甚是,然二說亦不相悖。蓋寸關骨高肉薄,尺骨低肉厚,故寸關恆浮,尺恆沉。假如診得三部俱浮之脈,亦必兩寸較尺更浮,故可從其大概通言,亦可從其甚者獨舉,不相悖也。若弦緩遲數各脈,則三部僉同,有不可分指者矣。

問:脈氣當隨時令變更,則夏月脈浮,不特心肺浮,即肝腎亦浮矣。(最浮為肺,次心次脾次肝次腎。)冬月脈沉,不特腎沉,即心肺亦沉矣。(最沉為腎,次肝次脾次心次肺。)何必泥定肺脈常在皮毛,腎脈常在骨上乎?曰:夏浮冬沉,特微浮微沉耳,其變更固不遠也。

白話文:

王宗正說:診脈應該從心肺皆浮、肝腎皆沉、脾胃居中的說法入手,王叔和只是拘泥於寸關尺分臟腑位置的做法是不對的。他的說法很有道理,但兩種說法並不矛盾。因為寸關骨頭高肉薄,尺骨頭低肉厚,所以寸關經常浮,尺經常沉。假設診斷出三部脈都浮,也一定會是兩寸比尺更浮,因此可以從整體趨勢上概括而言,也可以單獨強調浮得最明顯的脈象,這並不矛盾。如果弦、緩、遲、數等各種脈象,三部都相同,那就無法區分是哪個部位的脈象了。

問:脈氣應該隨著季節變化而改變,夏季脈浮,不只是心肺浮,肝腎也會浮起來。(最浮的是肺,其次是心、脾、肝、腎。)冬季脈沉,不只是腎沉,心肺也會沉下去。(最沉的是腎,其次是肝、脾、心、肺。)為什麼一定要死板地認為肺脈常在皮毛,腎脈常在骨頭上呢?答:夏季浮、冬季沉,只是輕微的浮沉而已,其變化並不會太過於明顯。

按肺較心更浮,肝較脾略沉,是右寸關比左寸關差浮也。以例兩尺,亦應右浮於左,蓋右腎為水中之火,左腎為水中之水,自應少異耳。合而言之,右三部皆浮於左。古人謂右屬氣,左屬血,氣浮血沉,不亦宜乎?

白話文:

根據中醫理論,肺的位置比心臟更為浮動,肝臟則比脾臟稍為沈穩,這表示右側的脈搏(寸關)比左側的脈搏(寸關)更為浮動。同樣地,如果比較雙腳的脈搏(尺),右腳的脈搏通常會比左腳的脈搏更為浮動。這是因為右腎在中醫理論中被視為水中的火,而左腎則被視為水中的水,因此兩者自然會有所差別。總結來說,整個身體的脈搏在右側普遍比左側更為浮動。

古人認為,右側代表氣,左側代表血,氣流動(浮動)而血則較為固定(沈降),這不是非常合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