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夢瑤

《醫碥》~ 卷之三·雜症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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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三·雜症 (11)

1. 腸鳴

大抵氣與水液相沖擊而成聲。氣多則響高,水多則響沉,或無水而有痰食之閉塞,氣閉忽通,則鳴也。氣有寒有熱,熱則氣盛,其衝擊必有力。寒則氣不足,不足本不能衝擊,然鬱積久之,則亦必通。觀寒凝腹痛者,以炒蔥姜鹽熨腹,則腹響而氣行痛止,可見也。是故氣之和平而流暢者不鳴也,必其或熱或寒,有塞有通而後鳴。

經謂熱淫所勝,病腹中雷鳴,氣上衝胸,治以鹹寒。又謂中氣不足,腸為之鳴,脾虛腹滿,腸鳴飧泄,食不化是也。胃寒泄瀉腸鳴,升陽除濕湯(見泄瀉)加益智仁、半夏、棗、姜。火擊水者,二陳(見痰)加芩、連、梔子。水氣客於大腸,疾行則鳴,濯濯如囊裹水之聲,河間葶藶丸。

2.

痢由濕熱所致。或飲食濕熱之物,或感受暑濕之氣,(不論外感六淫,內傷七情,飲食勞倦,皆能致濕熱。)積於腸胃,(不論何臟腑之濕熱,皆得入腸胃,以胃為中土,主容受而傳之腸也。)則正為邪阻,脾胃之運行失常。於是飲食日益停滯,化為敗濁,膠黏腸胃之中,運行之機,益以不利。

氣鬱為火,與所受濕熱之氣,混合為邪,攻刺作痛,此痢症所以腹痛也。(舊謂肺金之氣,鬱於大腸間,蓋以氣屬肺為言耳,不必泥定是肺氣也。實熱者,火性急迫,不得宣通,其痛必甚。虛寒則痛微,蓋寒閉則痛甚,寒開則痛微。痢者雖滯而不暢,終是開而非閉,虛者少氣,不甚壅故痛微。

)邪能傷正,傷在血分則便血,曰赤痢。(當與腸風參看。)傷在氣分則便膿,曰白痢。(膿有二:一則胃中津液,一則水穀汁漿,均為邪火煎熬成膿。觀飯食腐敗,往往化為白膿可見。而津液稠濁,上出為痰,下出為膿,尤其明著。景岳謂是腸間脂膏剝刮而下。不思腸胃之裡,並無脂膏,止有涎沫,觀豬腸可見矣。

又大腸合肺主氣,小腸合心主血,故古謂血從小腸來,膿從大腸來,不必泥也。)若血氣並傷,則赤白兼見。又或濕盛血敗而色如豆汁,或熱極而色見紫黑,(黑而光如漆者,為瘀血,有血絲者亦然。)或久痢而元氣虛弱,濕痰敗濁,色塵腐如屋漏水。(中原蓋屋用泥,故漏水塵濁晦黑。

)或證轉虛寒,色如魚腦,如鼻涕,如凍膠。(色同白痢,但有初起後劇,及寒熱不同。)或臟腑敗壞,面色如死豬肝雞肝,(其色青黯。)此痢之所以有各色也。氣既鬱滯腸中,則欲升不升,欲降不降,忽而下逼,火性迫促,竟若不及更衣,然欲降而不能降,雖就圊卻無所出。(氣鬱不宣,則膠固之積不出,即日食之糟粕,亦銷鑠膠黏,所出無幾。

)不降而偏欲降,才淨手又要更衣,急迫頻並,最是惱人,是為裡急。邪迫肛門,氣凝血聚,因而重墜,(亦有脫滑者,必病久乃見。)是為後重。痢本濕熱,痢久陰傷,濕熱轉成燥熱,肛門如火,廣腸血枯,雖極力努責,(責,求也,努力以求其出也。)而糟粕乾澀,欲出不能,但虛坐而無所出,是為虛坐努責。

瀉痢皆由於濕,而濕有寒熱,皆能作瀉。痢則因濕熱,(若是寒濕,即當洞泄,無結滯不通,欲出不出等證。)謂痢有因寒濕者,謬也。均之濕熱,而或瀉或痢,何也?曰:瀉因濕熱驟盛,火性急速,遽迫水穀暴下,不及蒸為腐敗,傾盆而出,腸胃即清,故無膠固垢積。積滯既無,氣行弗礙,濁降而清隨升,故無裡急後重。

病發既速,則血氣未傷,故無赤白血膿。痢則初起濕熱尚微,積漸乃盛,盛而後發,為日既久,遂蘊釀出如許證候耳。有先瀉後痢者,因濕少熱多,濕已瀉出,熱尚未除,且瀉久亡陰,陰虛又復生熱,濕火轉成燥火,刮逼腸垢與血而下,故轉而為痢也。(古謂此為脾傳腎,以脾惡濕,腎惡燥。

此證先濕傷脾,後燥傷腎,故曰脾傳腎也。其病為進,賊邪也。)有先痢後瀉者,因濕多熱少,痢久熱去,而濕猶存。火與元氣不兩立,邪熱既去,則正氣得復,正不容邪,所餘垢積與濕,至是盡行掃蕩,(熱邪在中,肺氣被壅,熱去則肺氣下行,化水四布,有若時雨,溝澮皆盈,垢積盡蕩矣。)故轉為瀉也。

(此為腎傳脾,其病為退,微邪也。)

夏時受邪,至秋病發,或瘧或痢,其流雖異,其源則同。(蓋夏月感受風涼,喜食生冷,風寒客於肌膚,邪正雜處,生冷停於腸胃,濕熱相蒸,其時腠理開通,未至鬱閉,胃氣升發,未至遏抑。至秋而氣斂火降,邪在肌膚者,被斂而內蒸為瘧,在腸胃者,被降而下迫為痢也。

)瘧痢並作者,如瘧止痢甚,加腹痛,飲食少進,此虛寒也。瘧之止非真止,乃陰勝而陽不敢與爭耳,補中益氣湯(見氣)加薑、桂。一服愈,如痢止瘧復作,乃陽得補而漸伸,能與陰爭,故瘧復作,吉兆也。再服前方,以助微陽之力,加附子五錢,一證併除。按此說甚是,然豈無熱陷於裡,不與陰爭,又豈無熱勝寒衰,陰不敢爭,故瘧止痢甚者乎?一隅三反,是在明者。(再按瘧痢並作,必先治瘧,以表有風寒,宜先解表。

若先治痢,恐虛其里,致表邪內陷也。)瘧後痢,乃餘邪內伏,或脾氣虛下陷使然,謂之似痢非痢。痢後瘧,乃氣血兩虛,氣虛則惡寒,血虛則發熱,故寒熱交爭,謂之似瘧非瘧。二者俱作虛治,並用補中益氣湯。

凡痢證,有身熱者為重,若兼外感者,(外感風寒鬱為濕熱致痢。)不在此論。苟非外感,而初起身熱,是毒盛於裡而達於外也。久痢身熱,是陰虛而陽越於外也,故皆為重證。

嘔逆為火邪上衝,亦不宜見此,即防噤口。

噤口,有因積垢壅滯,有因宿食不消,有因熱毒上衝,有因停飲上逆,有因兜澀太早,邪反上干,有因過服寒劑,傷敗胃氣,以致飲食與藥俱不能入,入即吐,此為危候。胃憊氣陷,絕不思食者,不治。

屢止屢發,經年不愈者,名休息痢。多因兜澀太早,積熱未清。或過服寒涼,元氣下陷,腎虛不固所致。

時行疫痢,當求其時氣而治之。蓋必有彼此相同之證候,即其氣也。(如皆見身腫,即為時氣之濕也。)

凡痢初起,必無寒證。然其人平素陽虛,元氣衰弱,又復過食生冷,以致火鬱蒸成濕熱,其標雖熱,其本則寒,治當求本。若夫病久氣虛,或過服涼劑,轉為寒證,固甚多矣,所當細察。如始見煩渴引飲,喜冷畏熱,小便赤澀,面色黃赤,手足溫暖,脈見數盛。久之則心不煩,口不渴,即渴而喜熱飲,小水由赤而黃,由黃而白,面色亦轉青白,手足不溫而冷,脈變虛弱,則證轉虛寒無疑。虛實當辨。

如腹痛拒按者為實,喜按者為虛。膿血稠黏,數至圊而不能便者為實,不及拈衣而即泄出者為虛。未經瀉蕩而後重者為實,已經瀉蕩而仍後重者為虛。邪實之重,糞出少減,(名糞前墜,滯也。)少頃又重;(邪未盡也。)虛滑之重,糞出愈甚,(名糞後墜。)少頃略可。(較愈甚時略鬆也,氣復升故也。

)凡痢中所有之證,如煩渴,咽乾,舌黑,腫脹,悉有虛實之殊,無得概指為實,當細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