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痧脹玉衡》~ 卷之上 (6)
卷之上 (6)
1. 用針說
嘗覽古人遺言:東南卑濕之地,利用砭,所謂針刺出毒者,即用砭之道也。但放痧之人,具用鐵針,輕者一針即愈,重者數次不愈,蓋因痧毒入深,一經鐵氣,恐不能解。余惟以銀針刺之,則銀性最良,入肉無毒,以之治至深之痧毒,不尤愈於鐵針乎?此余所以刺痧筋者,獨有取乎銀針也。
白話文:
我常翻閱古人的遺言,其中記載:東南地區地勢低窪潮濕,宜用砭石來治療疾病。所謂針刺出毒,就是運用砭石的道理。然而,現在放痧的人大多使用鐵針,輕症患者一針即癒,重症患者則要刺數次才癒,這是因為痧毒深入肌膚,鐵器容易產生毒性,恐難以解毒。我認為應該使用銀針來刺痧,因為銀性最良,入肉無毒,用來治療深層的痧毒,豈不比鐵針更有效?因此,我治療痧筋,只用銀針,別無他選。
2. 痧脹用藥不厭多
凡傷寒雜症,所犯止有一症,用藥不貴乎多。痧症凶暴非常,變幻百出。如犯在氣分,有兼痰兼血;在血分,有兼食兼積,或又有兼外感內壅,往往皆然,不可執一。故用藥治之,宜盡慮到,不然,一有不及,其禍不測,此所以不厭乎多也。
白話文:
凡是傷寒雜症,所患的病症只有一個,用藥就不用太過於多樣。痧症卻凶險非常,變化多端。如果病症犯在氣分,就會兼有痰濕和出血的症狀;如果犯在血分,就會兼有食物積滯和內部阻塞的症狀,甚至還會兼有外感和內壅的症狀,這些都是常見的情況,不可執著於單一症狀。
因此,用藥治療時,應該盡力考虑到所有可能的病症,否則,只要有一點疏忽,後果難以預料,這就是為何用藥不厭其多的原因。
3. 痧脹宜下辨
傷寒食未化,下之太早,反引寒邪入胃,變而為熱,熱邪固結所食,不能消化,乃成結胸。若痧脹新食,固宜以吐為先,至所食既久,驟然痧脹,雖所食消化未盡,下之無害。蓋痧脹非有寒邪入胃,變成熱結之患。
但因痧毒在腸胃,則腸胃中肌肉作腫作脹,盤腸絞痛,遍及臟腑,故外宜用刮放以泄毒於表,內可即下以攻毒於裡,則腫脹自當之以潛消,而食積亦因之以通利,原無結胸之可憂也。然痧脹固非傷寒熱結者比,但下之,必須內兼食積,又宜以漸而進,中病即止。
白話文:
如果傷寒患者食物還沒消化完就急著瀉藥,反而會把寒邪引進胃裡,轉變成熱症,熱邪會堵住未消化的食物,導致無法消化,形成結胸。如果是新吃的食物導致的痧脹,應該先用吐法,但如果食物已經吃很久了,突然出現痧脹,即使食物還沒完全消化,瀉藥也無妨。因為痧脹不是寒邪入胃變成熱結,而是痧毒在腸胃,導致腸胃肌肉腫脹,絞痛,遍布臟腑。所以,外用刮痧放血,將毒素排出體外,內服瀉藥攻毒,就能讓腫脹消退,積食也能通暢,不必擔心結胸。不過,痧脹和傷寒熱結不同,瀉藥必須配合食積的情況,而且要慢慢地服用,病好了就停止。
4. 痧後治雜症宜知
痧退後,竟治雜症,固所宜然。但痧後餘毒,或尚存些須,按脈而脈已不顯,辨症而症已若清,此時用藥,若即認為惟是雜症已爾,僅以治雜症之藥治之,設使稍有相犯,吾恐斯人尚不得保其命也。蓋痧後尤痘後,痘後之症,固不可舍痘餘毒而單治雜症,痧後之症,又豈可舍痧餘毒而單治雜症乎?此治痧後雜症,又不可不深慮,而於雜症劑中,更兼解毒活血乃能收全功也。
白話文:
痧症退去後,竟然可以治療各種雜症,這是自然而然的道理。然而,痧症退去後,體內可能還殘留一些毒素,雖然脈象已經不再明顯,症狀也看似痊癒,但此時用藥,若以為只是一般的雜症,僅用治療雜症的藥物,萬一藥物稍有不慎與痧餘毒相沖,我擔心患者的生命都難以保全。
因為痧症退去後就像天花痊癒之後一樣,天花後出現的症狀,不能單純治療雜症而忽略天花餘毒,同樣地,痧症退去後出現的症狀,又怎麼能單純治療雜症而忽略痧餘毒呢?所以治療痧症退去後的雜症,必須要深思熟慮,在治療雜症的藥方中,還要加入解毒活血的藥物,才能達到完全治癒的效果。
5. 當知不信之誤
凡人有病則宜治,將死則宜救,乃有犯痧不信夫痧者,是其智之所短,即其數之所盡也。故人有犯乎慢痧,尤可纏綿時月而病日深,若犯乎緊痧,未有不立時凶危而入於死。如此不信,真數盡之人也。即告之以痧症之禍,而彼仍茫然不覺,雖有熱心,無益於事。故不信之誤,人自當知。
嘗見一士不信痧,忽然犯緊痧暗症,咽喉疼痛,喘急如鋸,發熱沉重,胸中飽悶,吹藥、服藥喉中益痛,痛連耳際,或時在左,或時移右,痰脹昏迷,亡危之極,殆難盡述。幸而審明痧症,急為放痧,湧出毒血甚多,刮痧遍體俱有,服藥至晚而安,痰脹亦消,喉痛亦止。緣不守痧禁,飲溫酒熱茶,立時復發而終,此真痧毒之為害也。
白話文:
一般人如果生病了就應該治療,快要死了就應該搶救,有些人卻不相信痧症,這是他們愚蠢之處,也是命運使然。所以,如果有人得了慢痧,可能會拖延好幾個月,病情越來越嚴重;如果得了緊痧,幾乎都會立刻出現危險,甚至死亡。如果仍然不信,那真是命運注定之人。即使告訴他們痧症的危害,他們也無動於衷,就算再熱心也沒用。所以,不相信痧症的錯誤,人們必須明白。
我曾經見過一個讀書人,他不相信痧症,突然得了緊痧,沒有明顯症狀,但喉嚨疼痛,呼吸急促像鋸子一樣,發熱沉重,胸口悶脹,吹藥、服藥後喉嚨更痛,疼痛蔓延到耳朵,有時在左邊,有時移到右邊,痰多昏迷,快要死了,情況之危急簡直難以形容。幸好及時確診為痧症,趕緊放痧,排出很多毒血,刮痧後全身都有痧痕,到晚上服用藥物後病情穩定,痰也消了,喉嚨也不痛了。但他不守痧症的禁忌,喝了溫酒熱茶,立刻又復發,最後去世了,這真是痧毒的危害。
嗚呼惜哉!更見同時三女,一犯此症,刮痧而愈;一犯此症,放痧而愈;一犯此症,認為喉鵝,治之而死。信者如此,不信者如彼,痧其可忽也耶!
白話文:
唉,真是可惜!又見了三位同年的女子,其中一位得了這種病,通過刮痧治癒;另一位得了這種病,通過放痧治癒;第三位得了這種病,誤以為是喉鵝病,結果治療時不幸去世。信奉這方法的人有這樣的結果,不信任這方法的人又有那樣的結果,那麼這種痧病怎麼可以輕視呢!
6. 痧脈十二經辨
脈芤而浮者,肺痧也。脈芤而散者,心痧也。脈弦長而動者,肝痧也。脈芤大而滑實者,脾痧也。脈沉細而動止不勻者,腎痧也。大腸之痧,類於肺而長。小腸之痧,類於心而細。膽之痧,類於肝而數。胃之痧,類於脾而緊。膀胱之痧,類於腎而浮虛。三焦命門之痧,脈必怪異。
白話文:
脈象辨痧
脈搏虛浮者,為肺痧。
脈搏虛散者,為心痧。
脈搏弦長且跳動者,為肝痧。
脈搏虛大且滑實者,為脾痧。
脈搏沉細且跳動不均者,為腎痧。
大腸痧,脈象類似肺痧,但較長。
小腸痧,脈象類似心痧,但較細。
膽痧,脈象類似肝痧,但較頻繁。
胃痧,脈象類似脾痧,但較緊。
膀胱痧,脈象類似腎痧,但較浮虛。
三焦命門之痧,脈象必反常怪異。
7. 痧脈外感內傷辨
傷食之痧,脈多戰動。傷血之痧,脈多芤滑。傷暑之痧,脈多洪滑而疾數。傷風之痧,脈多沉微。穢觸之痧,脈多變異不常。傷氣之痧,脈多沉伏,或形如雀啄。傷寒濕之痧,脈多沉細。
白話文:
傷食引起的痧症,脈搏通常會呈現戰抖或跳躍的狀態。傷及血液的痧症,脈搏多為芤或滑動。傷及暑熱的痧症,脈搏多為洪大且快,並伴有數跳。傷及風邪的痧症,脈搏多為深沈且微弱。因汙染物質觸發的痧症,脈搏多變化不定。傷及氣機的痧症,脈搏多為深沈且隱藏,或是形狀像雀鳥啄食一樣快速跳動。傷及寒濕的痧症,脈搏多為深沈且細弱。
8. 痧脈要訣
痧症之脈,與諸症之脈不同。如傷寒傷風,自有傷寒傷風之脈。若傷寒傷風,一兼痧症,其脈必變,病必凶暴是也。凡遇雜症有痧皆然。
治驗:
一用成屠兄夫人,忽然昏迷沉重,痰涎壅盛,已三日矣。延余往視,診脈,洪大無倫,身不發熱,口不幹燥,惟不省人事。余曰:「脈症不合,此痧脹也」。刮痧稍醒,用沉香郁金散、荊芥湯加山稜、蓬朮、枳實、紫樸、砂仁微冷飲之,三劑而愈。
一忱云溪年老一子,七歲,發熱五日,狀類傷寒,昏迷沉重,服傷寒藥,病勢亦甚,將在臨危。其婿吳彩雲延余往視,診其脈,形如雀啄,怪脈已現,不可復救,但細按左關,指下或時厥厥動搖,此暗痧而入不覺也。幸其年幼,可抱而起,視其腿彎,有紫筋三條,刺之,血流如注,不愈,用阿魏丸、大黃丸、清茶微冷飲之,又用荊芥湯加山楂、卜子、檳榔、細辛,微冷飲之。
白話文:
痧症的脈象跟其他疾病的脈象不同。例如傷寒或傷風,都有各自的脈象。如果傷寒或傷風同時伴隨痧症,脈象就會改變,病情也會變得凶險。凡是遇到其他疾病合併痧症都是如此。
例如成屠兄的夫人突然昏迷不醒,痰多,已經昏迷三天了。我去診治,發現她的脈象洪大異常,身體不發熱,口也不乾燥,只不過不省人事。我說:「脈象和症狀不符,這是痧脹。」刮痧後她稍微清醒了一些,我用沉香郁金散、荊芥湯加山稜、蓬朮、枳實、紫樸、砂仁,微涼飲用,服用了三劑藥就痊癒了。
又例如忱云溪的七歲兒子發燒五天,症狀類似傷寒,昏迷不醒,服用傷寒藥也沒有好轉,病情危急。他的女婿吳彩雲請我去診治,我診了他的脈象,像雀鳥啄食一樣,是怪異的脈象,已經無救了,但仔細按壓他的左關脈,手指下偶爾會感到微微的震動,這是隱藏的痧症,沒有明顯的症狀。幸好他年紀還小,可以抱起來,看到他腿彎處有三條紫色的筋脈,我用針刺了一下,血流如注,病情沒有好轉,我用阿魏丸、大黃丸、清茶微涼飲用,又用荊芥湯加山楂、卜子、檳榔、細辛,微涼飲用。
連服二頭服,方知人事,次日脈復如常,痧氣退盡,但身熱未痊,乃用傷寒陽明胃經藥,三劑而愈。余治痧不及具述,各舉一二為例,以見痧症不可忽也。
余之痧脈要訣,至矣盡矣,痧症之脈,莫有外於此矣。議者以為余之秘夫脈,而不盡言其脈之所以然者,正在此也。嗟嗟,人之議余也,以余之論痧脈而脈有未明也。抑思余之刊刻是書也,將以曉天下之人,使天下咸識夫痧症之禍也,豈有所秘而不言者乎?即如傷寒自有傷寒之脈,非虛語也。夫冬月正傷寒,頭痛惡寒,身熱無汗,脈必緊盛,故見夫人迎緊盛之脈。
若余月雖有頭痛惡寒,身熱無汗,總名傷寒,脈未有其人迎緊盛者,此冬月所以有正傷寒之脈也。假若冬月有正傷寒之症,不見有正傷寒緊盛之脈,或變而為沉遲,或變而為微細,是脈症之不合也多矣。而又取青筋、紫筋之色以辨之,則痧症之發可驗而知也。且如傷寒有兩手無脈曰雙伏,一手無脈曰單伏,必有正汗也。
白話文:
連續服用兩劑藥,就能判斷病情的好轉,次日脈象恢復正常,痧毒消散,只是還有些微熱未全癒。這時便改用針對傷寒陽明胃經的藥物,三個療程後病癒。關於治療痧症,這裡僅舉幾例作為例子,以彰顯不可輕視痧症的重要性。
我對於痧脈的診斷原則,已臻極致。所有關於痧症的脈象,都應遵循這些原則。那些質疑我不盡詳述脈象原理的人,他們可能對我的脈象理論理解有誤。然而,考慮到我撰寫此書的目的,就是要讓世人明白痧症的嚴重性,並使大家都能認識到痧症的危害,我何曾有所隱匿或不言明呢?例如,傷寒確有其獨特的脈象,這絕不是空話。在冬季正當傷寒發作時,會出現頭痛、畏寒、身熱、無汗等症狀,脈象必然緊盛,因此可以觀察到病人「人迎」處脈象緊盛。
如果在冬季出現了頭痛、畏寒、身熱、無汗等症狀,但脈象並未呈現緊盛,那麼脈象與症狀就不符合。此外,我們還能通過青筋和紫筋的顏色來區分脈象。這樣一來,痧症的發生就可以確認並判斷了。再比如,傷寒有兩手無脈稱為「雙伏」,一手無脈稱為「單伏」,一定會有真正的汗出現。
此以汗之將來一時脈伏言之,非云時時脈伏而有汗也。若所犯傷寒症已如是,而脈之伏也日日如是,則是脈與脈伏正汗之說不合,獨不可以驗其痧症之因乎?又如傷寒傳經熱症,有云氣口緊盛,傷食之驗,若人症犯胸中飽悶,宜乎氣口脈緊盛矣,及按其氣口之脈,不見緊盛,反若空虛,是脈症之不合,更可以驗其痧之發矣。若更取青紫筋色而辨其的確以治其痧,尚何疑乎?即此類推,餘症可以盡知。
白話文:
這段文字主要在說明,以脈象來判斷是否出汗,需要考慮脈象的變化情況,不能單憑一時的脈伏就判定一定有汗。
具體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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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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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個人因為傷寒而出現脈伏,但這種脈伏只是短暫的,並非一直都伏,那麼這個脈伏就可能與出汗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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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如果患者的脈伏日日如此,那麼就與傳統中醫理論中的「脈伏正汗」說法不符,此時就需要考慮是否患上了痧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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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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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寒傳經熱症中,有些病症會表現為「氣口緊盛」,像是傷食引起的胸悶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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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患者出現胸悶,但按其氣口脈象卻沒有緊盛,反而呈現空虛的狀態,那麼就說明脈症與病症不符,也可能與痧症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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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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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患者同時出現青紫筋色,則可以進一步確認患有痧症,並針對其進行治療。
總之,這段文字強調的是,通過觀察脈象、氣口、筋色等多方面的症狀,可以更準確地判斷病因,並進行針對性的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