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岐救正論》~ 卷之六 (6)
卷之六 (6)
1. 無病服藥
藥為病設，若人元氣充實，真陰恬靜，飲和可資攝養，何必別假丹劑？鼓溢氣血，奔突散漫，而為揠助之患。每見有無故而服參耆歸術蓯蓉骨脂，滋益脾腎之藥，暴致血衄脹滿，成不可解之疾者。竊謂病者身之賊也，藥治病之兵也。朝廷不得已而用兵，人有病而始用藥。病實者尚虞驟補，病虛者更畏妄攻。藥其可漫嘗乎？歲巳巳家大人佐郡錦官，由渝州登陸以進，道經永川兩昌內江諸邑，目擊井裡蕭條，民懷菜色。因詢諸父老曰：爾蜀古天府之國，土沃人殷，風俗醇美，今何若是之凋殘乎？諸父老曰：正苦十年來奢酋構難，間經援兵四集，淫虐悍暴，尤甚於賊也。尚悲風鶴已邈，澤雁未歸。稱民賊者又𪕭輻疊至，既罹烽煙之禍，復遭塗炭之苦，民愈不堪命矣！始信將愎兵驕，害甚乎賊，語不誣。於是家大人抵官勵操，以治楚者治蜀。及屢署郡邑符，八載敷仁，皆一意恬靜慈和，為挽復元氣之善圖，恥事針砭之速。究竟功牧參苓，蘇生重困。時蜀臬江右曾銘石先生秉憲清嚴，執鑑人倫，每與當事擊楫寮寀，則曰：守令者親民之官，官以清著固難，但未免尚峻刻耳。若清且和，留心民瘼，如錦官蕭司馬者，則尤難其人也。噫！治病與治國一也。久病而服誤劑，猶青苗之厲法；無病而輕服藥，乃黷武之危，圖均害民也，傷生也。
白話文：
[無病服藥]
藥物本是為了治療疾病所設置的，如果一個人的元氣充沛，身體陰陽平衡，日常飲食就能夠提供足夠的養分來維護健康，為何要額外服用藥物呢？過度的藥物反而會導致氣血紊亂，產生不必要的副作用。常見有人在沒有疾病的情況下，就胡亂服用人參、黃耆、當歸、白朮、肉蓯蓉、骨碎補等滋補脾腎的藥物，結果反而造成鼻血、腹脹等嚴重後果。
可以說，疾病就像是人體的敵人，藥物就像是用來對抗疾病的士兵，朝廷只有在不得已的時候才會出兵，同樣地，人們也只有在生病時才需要服用藥物。對於病情嚴重的人來說，過早的補藥可能有害；對於病情虛弱的人來說，過度的攻伐也可能造成危害。藥物豈能隨便服用？
在己巳年，父親擔任錦官縣令，從渝州登陸前往上任，途經永川、兩昌、內江等地。他看到這些地方一片蕭條，人民面帶菜色，於是向當地長輩詢問：「你們四川自古以來就是天府之國，土地肥沃，人民富庶，風俗淳厚，為什麼現在如此凋敝？」長輩們回答：「這十年來，奢酋作亂，各地援軍紛至沓來，他們的行為比盜賊還要殘暴，讓我們苦不堪言。」
父親到達官職後，以治理楚地的方式治理四川。他多次署理縣令，八年來一直堅持仁政，努力恢復社會的元氣。他不願急躁地使用強硬手段，而是選擇溫和的方式。最終，他像參苓一樣，成功挽救了陷入困境的百姓。當時四川巡撫江右曾銘石先生非常清廉嚴肅，他常常提醒官員們：「地方官是親近人民的官員，清廉雖然重要，但不能因此變得嚴厲苛刻。像蕭司馬這樣清廉又和藹，關心民生疾苦的地方官，實在難得。」
治病和治國的道理是一樣的。長期患病卻誤服藥物，就像嚴厲的法律對待貧窮的農民一樣，只會帶來更大的傷害；在無病時輕易服用藥物，則如同濫用武力，不僅無益，反而會危及生命。
2. 藥隨病施
先哲有云用得其宜。雖烏罔亦可奏功。不得其宜。至參苓亦能為害。夫藥何定施哉。昔有人患陽明胃腑證。法須承氣。因誤投參朮。幾殆。後以他病陽虛發熱。宜用參朮。卻為前故畏而不服。亦致留連增劇是猶因噎廢食者也籲同一藥石耳。用之有宜有不宜。而生死系之。益見病者須擇好醫耳。
白話文：
先賢曾說過，如果使用得當，即使是最普通的藥材也能發揮療效；但如果使用不當，就算是人參、茯苓這樣的名貴藥材也會造成傷害。藥物哪有固定的使用方式呢？過去有個人，他得了屬於陽明胃腑的病症，應該用承氣湯治療，但因為誤用了人參和白朮，病情幾乎惡化到危險的地步。後來他又因為其他疾病出現了陽虛發燒的情況，這種情況下應該用人參和白朮，但他因為上次的經驗害怕不敢服用，結果導致病情延長並加重。這就像是因為噎到一次就再也不吃東西一樣。同樣的藥物，有的時候適合用，有的時候就不適合，而這種區別直接關係到病人的生死。這更顯示出病人選擇一位好的醫生的重要性。
3. 草藥
無知愚民每每擅一二單方草藥。為能立奏殊功。且復省費。誰不悅從。但此須村裡堅剛異稟。別具一副耐毒腸胃者用之極驗。若元氣稍虛。誤服旋傾。目擊者屢矣。書此為戒。
白話文：
無知的平民常常自以為是地使用一兩種單方的草藥，認為這樣能夠立即見效，而且又省錢，誰不願意跟隨這種做法呢？但是這種方法只適合鄉村裡那些身體特別強壯，有著能承受藥物毒性腸胃的人使用，效果非常顯著。但如果元氣稍微虛弱一點，誤服了這些藥物，很快就會倒下，這種情況我親眼見過很多次。寫下這段文字作為警戒。
簡單來說，這段文字主要在提醒人們不要輕易地使用單方草藥，因為如果不適合自己的體質，可能會帶來危險。
4. 針灸
針灸理極玄微。必按穴精詳。視人肥瘦短長。以意消息。毫芒不瘥者。一著可勝百藥。今之稱善此術者亦猶盲瞽索途。反滋禍害耳。此亦只是瀉法。而非補法。即云為補亦瀉中補也設若精氣兩虧。敢妄施乎。大抵陽衰虛寒。六脈沉遲者。亦借外火以資內火。於法得矣。若乎陰虛火旺。脈數發熱之病。灸之則菑害立生。內經東垣。論之詳矣。
白話文：
針灸的原理極為深奧微妙。必須精確地找到穴位。並根據人的體型，如胖瘦、高矮來調整。用意念去感知這種細微的變化，只要有一點點的差錯，正確的一針效果可能超越上百種藥物。然而，現在自稱擅長這門技術的人，就像瞎子摸索道路一樣，反而可能造成更多的危害。這通常只是一種泄法，而不是補法，即使說是補法，也只是在泄中補。如果一個人的精氣雙虧，豈能隨便使用？一般來說，對於陽氣衰弱，身體虛寒，脈象沉遲的情況，針灸可以藉助外火來增強內火，這是合理的做法。但如果遇到陰虛火旺，脈搏加快發熱的病情，進行針灸反而會立即導致災難性的傷害。「內經」和「東垣」對此有詳細的討論。
5. 偽藥必辨
今病者既擇名手。復得好方。而藥非地道。雜以偽者。非惟無功。適足取害耳。如沙參之假人參。苜蓿根之假黃耆。藁本頭之偽川芎。浙貝母之偽川貝母。廣黃連之偽川黃連。紫楝根之偽巴戟。南當歸之充秦歸。浙地之充懷地。建山藥之充懷山藥。丁茄葉之偽藿香。染獨活之偽當歸。
粗鵝管之偽鍾乳。金蓮根之偽肉蓯蓉。浙枸杞之偽甘枸杞。黃絲子之偽菟絲。西五味之亂北五味。杜蘅之亂細辛。楓香之雜乳香。黑束之亂沉香。沙石之雜靈脂。牛膠。之偽阿膠川烏之偽附子。土防己野馬肝之亂何首烏。諸如此類。不可勝窮小人既售贗器君子當具灼鑑。
白話文：
現在病人已經選擇了名醫，也得到了良方，但如果使用的藥材不是產地正宗，混入了偽藥，不但無法發揮療效，反而可能對身體造成傷害。例如用沙參冒充人參，用苜蓿根冒充黃耆，用藁本頭假冒川芎，用浙貝母冒充川貝母，用廣黃連冒充川黃連，用紫楝根冒充巴戟，用南當歸冒充秦歸，用浙地的藥材冒充懷地的藥材，用建山藥冒充懷山藥，用丁茄葉冒充藿香，用染色的獨活冒充當歸。
用粗鵝管冒充鍾乳，用金蓮根冒充肉蓯蓉，用浙枸杞冒充甘枸杞，用黃絲子冒充菟絲，用西五味混淆北五味，用杜蘅混淆細辛，用楓香混入乳香，用黑束混淆沉香，用沙石混入靈脂，用牛膠冒充阿膠，用川烏冒充附子，用地防己和野馬肝混淆何首烏。像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不良商人會販賣這些假貨，有道德的人應該具備鑑別真偽的能力。
6. 製藥必親
陶弘景曰王公貴勝。合藥之日。群下竊換好藥。終不能覺。以此療病。故難責效余以為製藥必親者非親自監督。必委之素親信之人。始可托也。若竊換猶是小事。甚有仇家妒嫉。及競產爭寵。蕭牆內寡因而暗藏殺機。或賂奸醫。或誘婢僕。加入砒硇。或乘順便投入蠱毒。每見病家不及覺察。屢被傾生。迨至事泄。噬臍何及。此不容不謹也。
白話文：
陶弘景說，當王公貴族在製作藥物的時候，他們的下屬會偷偷地把好的藥材換掉，而這些王公貴族往往無法察覺。因此，用這種方式製成的藥物去治病，效果自然難以期待。
我認為製藥一定要親自參與的原因並非是要自己動手做，而是必須要把這個過程交託給平時非常信任的人，這樣才能確保藥品的質量。如果只是偷換藥材還算是小事，更嚴重的情況是，有人因為仇恨、嫉妒，或是為了競爭財產、爭奪寵愛，在家族內部暗暗地設下殺機。他們可能賄賂不良醫生，或者引誘僕人，加入劇毒如砒霜，或者趁機投下蠱毒。常常看到病人及家人來不及發現，就已經受害。等到事情暴露，後悔莫及。這一點，實在不能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