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岐救正論》~ 序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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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1)

1.

予入閩停𤜂晉安,每晨興翹望紫氣西浮,知其下有異人隱焉,因憶梓里十年來,至今人殷尸祝稱蕭使君者,非地此耶?齋誠以謁,造其廬則蕭蕭旋馬數椽也;升其堂僅圖一幅,敝榻二三耳。圖為我西川父老子弟,頌功德文也。仰瞻屏聯,一曰忠孝,一曰廉節,此使君長物也。顧旁有小室,顏曰拙勤軒,架叢帙千,半皆岐黃正典,知為賢公子讀書處,此又使君遺公子長物也。叩問主人許久,有蒼頭者荷鋤而進曰:「客誰?吾主人已入山閱月矣。」初意典型在望,方資南指,莫測空反,增悵素懷。無何使君歿,賢公子以行狀示。

行狀言使君楚蜀宦績,皆余曩耳所稔聆,目所稔睹者,晤譚之頃,稜稜者公子貌也,表表者公子才華也,亹乹而玉塵風生者,公子懸河之辯也。因咨當世之務,重如軍國禮樂,慎如錢穀刑書,宣陳利害,洞中機宜,慷慨有大略。余勸公子何不圖科第,進取功名?公子曰:「吾久已懷術隱矣。」遂別,未幾以所著軒岐救正論示。

展卷讀之,三不置,而頓覺有悟,箇中妙解陰陽水火,直探靈素玄機,往往奇正相生,經權互用,洵予耳所未聆,目所未睹之奇書也。予於此有以窺是父是子於仕隱之際,分殊而道則同也。試約略言之:我西蜀古天府國也,二十年來逆奢構難,民生悴矣。守令者務繭絲,使君官此惻然,休養備至,非即公子之治病,首重元氣,滋益本根也耶?

蜀又三面鄰邊,最狡者吐番部落耳。自使君至,數載撫馭,宣揚威德,嘗為司儲者刻核月糈,幾至內向,使君單車往靖,諸部落投戈輸款,消釁已萌,非即公子之治病於未病也耶?蜀夙稱淳樸地也,邇來叛寇土司,潛萌叵測,豪宗巨猾,隱肆跋扈。使君甫蒞,便與當事預畫消弭,孰急可憂,孰緩無慮,孰為陽從,孰為陰應,晰條逆順,一一掌指,非即公子之治病,明虛實真假之殊,施攻補反正之方也耶?

予又維使君之八載治蜀,歷十三符竹也,優遊臥理,恥事搏擊,有觸網者辱蒲鞭,真古循良也,非即公子之治病,動察本源,誅伐無過,而默全生命也耶?使君任邊儲,其職也,適羌胡內犯,奉命監紀,翼謀帷幄,而戰守咸宜,剿撫隨機,非即公子之治病,當存亡呼吸,意解刃遊,不循成法,輒奏殊效也耶?

李官為直指寄耳目,成都三十一城與五直隸州邑,吏賢否,屬李官評考,會闕員,使君受攝是任,孰明廉,孰貪昧,高之下之,直指賴以黜陟稱衡平,非即公子之洞明神農本草之蘊,縷釋良毒宜忌之要也耶?使君蓋麟經起家也,論世嚴袞鉞之權,司刑凜春秋之筆,非即公子所云時醫者軒岐之亂臣賊子也?懸諸醫貞邪之鑑,醒病家從違之方,罔惜知罪,特勤筆舌也耶?

使君蒿目時艱,補救心苦,吏之墨者救以清,懦者救以立,民之貧者軫恤救之,逋者寬徵救之,弊政為厲者湔除救之,非即公子之憫痛時師,循標治病,浪劑殺人,故獨毅然紏高陽偽訣之妄,駁諸家成法之謬,朗揭虛實真假之辨,乃力抒救正之熱腸也耶?使君由益州郡丞。

白話文:

我進入福建,在晉安停留。每天早晨起來,抬頭望著西邊飄浮的紫色雲氣,就知道那下面有隱居的奇人,因此想起了家鄉十年來的事情。至今當地百姓祭祀時還稱呼蕭使君,難道這裡指的就是這個人嗎?我齋戒誠心去拜訪他。到了他的住處,只見幾間簡陋的房子,周圍的馬匹稀疏。走上廳堂,只見一幅畫像,和兩三張破舊的床鋪。畫像畫的是我們西川父老子弟,為了頌揚他的功德而作的。抬頭看著屏風上的對聯,一邊寫著「忠孝」,一邊寫著「廉節」,這些都是使君的寶貴之物。旁邊有個小房間,門上寫著「拙勤軒」,書架上放滿了上千卷書,一半都是醫學典籍,我知道這是賢明的公子讀書的地方,這也是使君留給公子的寶貴之物。我向主人詢問,過了很久,有個老僕人扛著鋤頭走出來,問:「客人是誰?我家主人已經入山一個多月了。」我原本以為可以見到使君的風采,想向他請教,卻沒想到撲了個空,更加感到失落。不久,使君過世了,賢明的公子把他的事蹟給我看。事蹟記載著使君在楚地和蜀地的政績,都是我以前聽說過的。

我親眼所見的是,和公子交談的時候,公子氣度不凡,才華橫溢,說話滔滔不絕,如珠玉落盤。我於是詢問當今的政事,無論是軍事、國家禮樂等大事,還是錢糧、刑法等細節,公子都能闡述利害,洞悉其中機要,慷慨激昂,有遠大的謀略。我勸公子為何不參加科舉,追求功名。公子說:「我早已懷有隱居的心志了。」於是我們就此告別。沒過多久,公子把他的著作《軒岐救正論》給我看。

我翻開書來讀,反覆閱讀,豁然開朗。書中精妙地解釋了陰陽水火的道理,直接探討了《靈樞》、《素問》的奧秘,常常奇正相生,經權互用,確實是我前所未聞、前所未見的奇書。我從這裡可以窺見這對父子在為官和隱居之間的區別,但道理卻是相通的。我來略微地說一下。我們西蜀是古老的天府之國,二十年來,因為奢侈腐敗,民不聊生。當官的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使君在這裡做官,非常憐憫百姓,無微不至地休養生息,這不就和公子治病時首重元氣,滋養根本一樣嗎?蜀地三面與邊境接壤,最狡猾的是吐蕃部落。自從使君來這裡後,幾年來安撫、管束他們,宣揚威德,曾經因為管理糧儲的人刻薄,讓他們差點反叛。使君隻身前往邊境,平定了他們,各部落都交出兵器,表示歸順,消除禍患於萌芽,這不就和公子治病於未病一樣嗎?蜀地一向民風淳樸,但近年來叛賊、土司暗中滋事,豪門權貴們也放肆跋扈。使君剛到任,就和官員們提前謀劃平定,哪些事是急需處理的,哪些是可以緩慢處理的,哪些事要公開進行,哪些事要暗中處理,把所有情況都分析得清清楚楚,這不就和公子治病時,明辨虛實真假,施以攻補正反的治療方法一樣嗎?我又想到使君在蜀地執政八年,歷經十三個官職,他悠閒自得地處理政事,不喜歡爭鬥。如果有觸犯法律的,只是用輕微的鞭打來懲戒,真是古代的循吏啊。這不就和公子治病時,洞察疾病的根源,消滅病邪但不傷害正氣,從而保全人的生命一樣嗎?使君擔任邊境的糧儲官,負責軍需。當時羌胡入侵,他奉命監軍,在帷幕中出謀劃策,戰守兩方面都安排妥當,剿撫結合,靈活應變。這不就和公子治病時,在生死攸關的時刻,靈活運用醫術,不拘泥於成法,往往能收到奇效一樣嗎?李官擔任監察官,負責考察官員的表現。成都三十一個縣和五個直隸州,官吏是否賢能,都由李官評定。正逢官員空缺,使君代理這個職務。誰清廉,誰貪婪,他都根據事實來決定官員的升降,監察官的職責因此得以公正地執行。這不就和公子洞悉《神農本草經》的精髓,詳細解釋藥物的良性、毒性,以及宜忌一樣嗎?使君通過研究經書開始做官,他議論世事時,嚴肅對待君主的權力,處理刑法時,像春秋筆法一樣公正嚴明。這不就和公子所說的,當時的醫生是醫學典籍的亂臣賊子一樣嗎?他把醫術的準則作為一面鏡子,讓病人明辨是非,不惜筆墨,勤於著述。使君看到時局艱難,憂心忡忡,想盡辦法去彌補。對於貪污的官員,就用廉潔來救治;對於軟弱的官員,就用剛強來救治;對於貧困的百姓,就加以撫恤救濟;對於拖欠稅賦的百姓,就寬限他們來救濟;對於弊端叢生的政事,就加以革除來救濟。這不就和公子憐憫當時的醫生,只按照表面的症狀治病,隨意用藥,導致病人死亡,所以他才堅決地揭露高陽氏的虛假醫術,駁斥各家的陳舊方法,明確辨別虛實真假,竭力闡述《救正論》一樣嗎?使君從益州郡丞開始做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