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京

《軒岐救正論》~ 卷之六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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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六 (3)

1. 女醫

語云寧醫十男子莫醫一婦人。誠難之矣。世間有等癡愚蠢漢。以妻妾子女之性命付之醫婆之手。被其妄治傷生者眾矣。夫男子業醫。尚且庸謬。況婦人目不識丁。手不辨脈。一憑長舌取悅裙釵。三指藏刀。甘受隱戮。良足鑑耳。雖然此等狂潑。豈無所長乎。但其所挾下胎之藥。

自謂最驗,故每見閨閫失節之婦。信其誘弄曖昧隱曲。無所不為。所以先輩著治家訓禁。六婆不入門。思之。

白話文:

有句古話說,寧可治療十個男人,也不要治療一個女人,這確實是很棘手的。現實中,有些愚笨的男子,竟然將妻子、妾室和子女的生命,交到那些女醫的手上,結果因為她們胡亂治療而喪命的人不少。

男性從事醫學工作,都可能出現錯誤,何況是女性,她們大多不識字,無法辨識脈象,只憑藉著三寸不爛之舌來討好他人,就像是藏在裙帶下的刀,令人甘願受其暗中殘害,這真是值得我們深思警惕的。

然而,這些看似狂妄的女醫,難道就沒有任何長處嗎?她們最擅長的就是使用打胎的藥物,自認為非常有效,因此常見一些行為失檢的女子,受到她們的誘惑和操控,做出許多不可告人的事。因此,前輩們在家庭教育中嚴格禁止與這些女醫接觸,這都是經過深思熟慮後的決定。

2. 瘍醫

醫寧小道乎而習醫之人則多小人也因人而輕醫所從來矣至吮癰𪖂痔。稱曰瘍醫尤是卑庸之流。世愈薄之。雖曰科分內外。症有表裡。豈知皮毛肌肉。悉系五臟六腑十二經絡。所聯屬灌溉者而外之瘡瘍由內之感發也何可膜外視之每見外科之醫。不顧元氣虛實。病機寒熱。固執成方。

概投涼劑。夫在元氣形氣病氣俱實者。用之則宜。設若俱虛。寧不傷生乎。若令外科治外。內科治內。必察脈氣完虧。庶免夭枉。若丹溪詳言癰疽之治。義可知矣。

以上十三種醫評。陋識如余不揣方人之譏。總緣生靈起見。特因其品行之貞邪。學識之賢愚。

而直揭之。使世之患者識所慎擇焉。

白話文:

[瘍醫],這難道只是小眾的醫術嗎?然而學習醫術的人中,卻常有品德低下之人,這也是人們輕視醫術的原因之一。甚至對於吮吸瘍毒、治療痔瘡的醫生,被稱為瘍醫,更被視為低賤無能的一羣。社會對他們的尊重日漸減弱。雖然醫學分為內科和外科,病症也有表裡之分,但又有誰知道,皮膚肌肉的問題,都與五臟六腑及十二經絡息息相關。外部的瘡瘍,是由內部的疾病引發的,怎麼可以輕視呢?

常見一些外科醫生,不顧病人的體質虛實,病情寒熱,只依賴固定的藥方。如果病人體質、形態、病氣都實足,使用這些藥方是合適的;但如果病人都虛弱,這樣做豈不是會危害生命嗎?若外科專治外症,內科專治內疾,必須詳細診斷脈象和氣血盈虧,才能避免冤枉的死亡。像丹溪詳細說明瘍疽的治療方法,其義理可見一斑。

以上十三種對於醫生的評價,我這淺薄的知識,不懼怕被人嘲笑,主要是出於對生命的尊重,特別是根據他們的品德正邪,學識賢愚,直截了當地指出。讓世人選擇醫生時,能夠更加謹慎。

3. 喻言

余壯歲挾少年結燕趙遊。連鑣驅馳。每見轅下畜,性甚穎。甫束鞍轡,待人乘騎。及粼粼登程,遵我周道,無迷岐路。遇小溝隙側徑,且能紆迴屈曲而行。抵宿館停蹄,及執鞭者至,卸以騊載,揭以鞍鐙,便自揚揚然入廄索食矣。日復如是。余因詢曰:何以一畜而靈慧乃爾?

比執鞭者曰:豢一騾驢可供三十年之用,每歲長途往反,不下六七度。彼蓋輸蹄絡繹,積有歲月,故極熟於裡道館舍,無煩鞭策耳。越旬日過邯鄲,薪米騰貴,復驚寇至。余又詢曰:是亦知此乎?執鞭者曰:彼惟知求食耳,安知食價騰湧?彼惟知道可行,廄可棲耳,安知寇警?䶄聞將謂賊亦人耳,安知其善惡攸殊?物不得與人比也。余因憶伏龍雛鳳,同是物也,

何以未出茅廬時,不及騾驢一一親見之多,反能知天下事,而天運之否泰,國祚之興亡,人事之吉凶,乃無逃其神算者乎?似不可解矣。偶因談及,有客笑而言曰:是足為明醫、隱醫、時醫、名醫之喻耳。余曰:然。

白話文:

我在壯年時,與一些年輕朋友一同遊歷北方。我們騎著馬,連綿不絕地奔馳。路上,我注意到我們的馬車下的牲畜,它們非常聰明。剛套上鞍轡,就靜靜地等待人們騎上去。當我們踏上旅途,沿著大路前行,它們從不誤入歧途。遇到狹窄的小徑或溝渠,它們都能巧妙地迂迴穿行。到達旅館,停下腳步,等到駕車的人來,卸下馬具,取下馬鐙,它們就會得意地回到馬廄尋找食物。每天都是這樣。於是,我問道:為什麼這些牲畜如此靈活聰慧?

駕車的人回答說,養一頭驢或騾子可以供三十年的使用。每年長途往返,不下六七次。因為它們長期在路上奔波,對路程和旅館都非常熟悉,所以根本不需要鞭策。然而,十幾天後,當我們經過邯鄲,柴米價格飆升,又有盜賊侵擾。我又問道:這些牲畜也知道這些嗎?駕車的人說:它們只知道覓食,怎麼會知道食物的價格飆升呢?它們只知道路可以行走,馬廄可以棲息,哪知道盜賊的警報呢?它們只認為盜賊也是人,怎麼會知道人與人的善惡之別呢?動物無法與人相提並論。這讓我想到「伏龍雛鳳」,同樣是生物,

為什麼在沒有離開茅廬的時候,不如騾子和驢子見多識廣,卻能洞悉天下事,預測國家的興衰、天運的順逆以及人事的吉凶,而且這些預測從未失準呢?這似乎令人難以理解。偶然間,我們談起了這個話題,有位客人笑道:這正好可以比喻為高明的醫生、隱世的醫生、時尚的醫生以及有名的醫生啊。我聽後表示贊同。

4. 病鑑

此專為病者操鑑亦兼為醫者立箴也。

白話文:

「這專門是為了讓病人能夠自我檢視病情,同時也兼有為醫生訂立警示的作用。」

5. 知醫

葉敬君曰:合天地人性命為重。命從誰生?生命者曰父曰母。命從誰司?司命者曰君曰相曰師。司命者誰為之總?總君父師相之權曰醫。上古神農黃帝,君而醫也。岐伯諸臣,師而醫也。中古名賢,一隱君子錯出,則皆繼醫之統,而無替其性命之傳者也。道斯隆矣,而惜乎近古及今,正教凌夷,邪說縱橫。挾治成方,委命匪人,靈素奧義,不復窮探,循枝昧本,棄繁就簡,二氣之中和何自而調燮?生人之大命安望其康濟?寧不為庸妄之砍伐,致嘆狂瀾之莫挽乎?故玄晏先生云:人受先人之體,有七尺之軀,而不知醫事,此所謂遊魂耳。雖有忠孝之心,君父困危,赤子塗地,何以濟之?此聖賢所以精思極論,欲盡其理也。明道先生曰:人子事親,學醫最是大事。今人視父母疾,一任醫者之手,豈不害事?必須識醫藥之道理,別病如何,藥當何如,故可任醫也。如自己曾學,令醫者說道理,便自見得。或已有所見,亦要說與他商量。張杲醫說云:五經四部,軍國禮服,若講用乖越者,止於事蹟非宜耳。至於醫藥一物,少有差謬,便性命及之。千乘之君,百金之長,可不深思戒慎乎?伊川先生云:治病而委之庸醫,比之不慈不孝,此數論者深足為有生家之明鑑也。

白話文:

葉敬君說,人的生命是天地間最珍貴的。生命從何而來?是由父親和母親所賜。那麼,又是誰在主宰著生命?是君王、輔相和師傅。那麼,這些主宰生命的又是由誰來總管呢?這就是醫生,他們總攬君王、父親、師傅和輔相的權利。上古時代的神農和黃帝,他們既是君王也是醫生。岐伯等諸位臣子,他們既是師傅也是醫生。中古時代,許多知名的賢士和隱居的君子紛紛出現,他們都繼承了醫術的傳統,並延續了對生命的尊重和保護。

然而,令人遺憾的是,到了近古和當今,正統的醫學理論漸漸衰落,錯誤的觀念卻橫行。人們依賴固定的治療方法,把自己的生命交給不稱職的人。《黃帝內經》中的深奧理論,再也沒有人深入研究。人們只看到表面,忽視了根本,放棄了複雜的理論,追求簡單的方法。在陰陽兩氣之間的調和,該如何達到平衡?對於人的生命,又如何能期待它得到健康和救助?難道我們只能看著庸醫的摧殘,無力挽回生命的流失嗎?

因此,玄晏先生說,人接受祖先的身體,有七尺之軀,卻不懂醫學,這樣的人只不過是個遊魂罷了。即使他有忠孝之心,但當君王和父親處於危險時,孩子們在困境中,他又如何能夠救助他們?這正是聖賢們為什麼要深入思考,極力探討醫學的原因,他們想要徹底理解其中的真理。

明道先生說,作為子女,學習醫學是最重要的一件事。現在的人,看到父母生病,完全把他們的命運交給醫生,這豈不是在害人?必須要理解醫藥的基本原理,瞭解病情如何,藥物該如何使用,這樣才能信任醫生。如果自己也曾經學習過醫學,讓醫生解釋他們的理論,你就能夠理解。或者,如果你已經有自己的見解,也要和醫生討論。

張杲在《醫說》中提到,五經四部,軍國禮服,如果理解和應用有誤,只不過是在某些事跡上不恰當罷了。然而,對於醫藥,只要有一點點的錯誤,就會危及生命。對於擁有千乘之車的君王,擁有百金的富翁,他們怎能不深思熟慮,謹慎對待呢?伊川先生說,把治病的事交給庸醫,這就是不慈不孝。這些論點,對於每個珍惜生命的人來說,都是明鏡般的警示。

6. 試醫

夫人大事,莫逾生死。百年之內,誰保無恙?乃一旦有疾,付之庸手,甘心受害,枉死無怨,不謂至靈者人,而至愚者亦人也。病固不得不求醫,而醫之明脈者,蓋千百不一二數也。將謂不治,無以愈病;將聽妄治,又恐喪生。余以為具慧鑑者,方別妍強,憑薦揚者,亦須勉受,唯有試之一法,庶幾酌擇匪謬耳。

患者延醫到家,切勿豫言病症,當先舉手令他診脈,察色聞聲。診畢靜默,聽他何說。或是屬寒屬熱,屬虛屬實,或是血虛氣虛,血實氣實,或是外感內傷之異,經絡臟腑之別,主陰主陽,此病之大要也。雖病能固有萬千,而脈只二十七種,安能一一肖合?而此大要,醫者豈宜不知?

得其了了言下,十應二三,便稱名手。於是吾方告以得病之由,起居順逆,飲食喜惡,病期久近,備詳勿諱,乃聽處方修劑。又問其某藥當主何病,君臣佐使,母子虛實之法,有犯胃氣,無犯胃氣,速愈遲愈,可治不治之驗,或從順治逆治,正治反治之殊,仍求詳寫始末,看他學問淺深,

見識高下。果屬明良,信心任之,當必無虞。設有不愈,非醫之咎也。若其脈症不明,舌謇語澀,套語支吾,字跡不通,方藥無法,雖承尊貴所舉,祇屬汙諂之流,羊質虎皮,外飾為事,安可輕信之乎?如此乃試醫也,非困醫也。試醫者,為性命也;若醫果精良,又何憚困乎?余因是而每不平坡公所言者曰:脈之難明,

古今所通患也。至虛有盛候,大實有羸狀,疑似之間,便有生死之異。士大夫多秘所患,以驗醫之能否。吾生平有疾,請療必盡告以所患,使醫瞭然,知疾之所在,虛實寒熱先定於胸中,然後診脈,疑似不能惑也。吾求愈疾而已,豈以困醫為事哉?孫真人亦曰:未診先問,最為有準。

籲二公之言,特為醫者藏拙,非為病者擇善也。在醫者得矣,而於病者不受誤耶?汪度納交固當寬於容人,第病關生死,未可不嚴於實醫也。吾恐用醫不試,誤世非小,特為駁正,立此試法。

白話文:

這段文字的大意如下:

人生大事,無非生死。然而,在我們的一生中,誰又能保證自己永遠健康無恙呢?當疾病來臨時,許多人往往選擇將自己的生命交付於庸醫手中,甘願受苦,甚至枉死也無怨言。這種行為,實在令人難以理解:明明是最靈敏、智慧的人類,卻會做出如此愚蠢的決定。生病時固然需要尋求醫生的幫助,但明瞭脈理的醫生實在少之又少。如果放棄治療,病情恐怕難以好轉;但如果接受胡亂的治療,又可能因此喪命。因此,我認為,只有具備智慧和判斷力的人,才能區分醫生的優劣。當然,對於他人推薦的醫生,我們也應當保持開放的態度,願意嘗試。但最重要的,還是要親自試一試,這樣才能更客觀地評估醫生的能力。

當病人邀請醫生到家中診治時,千萬不要事先告知自己的病情。相反,應當先讓醫生診脈,觀察面色、聆聽聲音。診脈完畢後,讓醫生先保持沉默,然後聽聽他如何分析病情。無論是寒熱、虛實,或是血氣虛實、外感內傷的不同,或是經絡臟腑的區別,以及陰陽的主導,這些都是判斷病情的核心要素。儘管疾病種類繁多,但脈象只有27種,醫生怎能對這些核心要素一無所知?

如果醫生能夠清晰地描述病情,即使只有二三成的準確率,也能被視為名醫。此時,我們可以告訴醫生自己的病因、生活習慣、飲食偏好、病情持續時間等詳細情況。然後,讓醫生開出藥方。此外,還可以詢問醫生關於特定藥物的作用、君臣佐使之法、是否影響胃氣、療效快慢、可治與不可治的驗證,以及順治、逆治、正治、反治等不同療法的差異。最後,要求醫生詳細記錄整個診治過程,以便了解他的學術水平和見識高低。

如果醫生確實有能力,我們就應該信任他,相信病情會得到妥善處理。即使病情未能好轉,也不能完全歸咎於醫生。但如果醫生對於脈象和症狀缺乏認識,口齒不清、言辭含糊,字跡難以辨認,開出的藥方毫無章法,即使受到權貴的推薦,也只能算是阿諛奉承之輩。這樣的醫生,外表光鮮,實際上卻毫無真才實學,怎能輕易相信他們呢?這就是所謂的「試醫」,而非「困醫」。試醫的目的,是為了保障病人的生命安全。如果醫生確實醫術精湛,又何必害怕被人考驗呢?

我對於蘇東坡所言感到不平,他說脈象難以掌握,古今以來都是醫學界的共同問題。然而,極度虛弱的病人可能會出現旺盛的脈象,而極度實證的病人卻可能表現出虛弱的症狀。在這種似是而非的情況下,醫生的判斷將直接決定病人的生死。許多士大夫為了考驗醫生的能力,往往對自己的病情保密。但在我看來,當我生病時,我總是盡可能地向醫生透露病情,讓醫生對我的病情有清晰的瞭解。這樣,醫生就能在心中確定病情的虛實寒熱,再進行脈診,就不會受到似是而非的幹擾。我尋求的是病情的好轉,而不是故意刁難醫生。

孫思邈也曾經表示,在診斷前先詢問病情,是最為準確的做法。然而,兩位先賢的言論,似乎是在為醫生遮掩不足,而非為病人選擇良醫。對於醫生來說,這或許是正確的,但對於病人來說,難道就可以接受錯誤的診斷嗎?汪度認為,在交際中應當寬容待人,但在選擇醫生時,則必須嚴格考察醫生的實力。我擔心,如果不經過試驗就隨意選擇醫生,對社會的危害將不容小覷。因此,我特別撰寫這篇文章,旨在提出一套試醫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