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岐救正論》~ 卷之二 (1)
卷之二 (1)
1. 脈論
按脈者血之府。精氣之源神之。用水穀為宗。蓋脈不自行隨五臟元真變化於經隧之間。顯見於氣口。陰陽之蘊也。自軒岐以下。難經仲景。始約言其要。迨晉王叔和以脈鳴時。撰有脈經。可謂周備詳切。惜乎以大小腸診之兩寸。部位錯亂。瑕瑜莫掩而後之妄男子高陽生。復創七表八里九道之名。
集為脈訣。妄立圖形。夫脈從心解。其可以形得耶。庸俚紕繆。大乖經旨。俗醫習誦。以為權輿。迨臻頒白。脈理竟昧。訛承惑𩢷。至今罔覺。於是脈訣行而脈經隱。至內經胗候。越人難經。仲景脈法。則益淪沒不彰矣。宋龐安常始得經旨。而有人迎氣口之分。西山戴同父復著刊誤。
白話文：
脈象解析
按脈者，血之府也。 摸脈象，可以了解血的運行狀況。
精氣之源，神之。 精氣是人體生命活動的根本，神是精氣的最高表現。
用水穀為宗。 人體的精氣源自飲食，以水穀為根本。
蓋脈不自行，隨五臟元真變化於經隧之間。 脈象的變化並非自行產生，而是隨著五臟的精氣元氣，在經絡中運行而變化。
顯見於氣口。陰陽之蘊也。 脈象變化，表現在手腕上的氣口處，這是陰陽之氣相互作用的結果。
自軒岐以下。難經仲景。始約言其要。 從黃帝、岐伯開始，到《難經》和張仲景，都開始總結脈象的要點。
迨晉王叔和以脈鳴時。撰有脈經。可謂周備詳切。 到了晉朝，王叔和因對脈象有深刻研究，撰寫了《脈經》，內容詳盡、精準。
惜乎以大小腸診之兩寸。部位錯亂。瑕瑜莫掩而後之妄男子高陽生。復創七表八里九道之名。 然而，《脈經》中用兩寸來診斷大小腸，部位卻存在錯誤。後來的妄人高陽生，又創造了七表八里九道的名目，
集為脈訣。妄立圖形。 將這些錯誤的理論編成《脈訣》，並妄圖用圖形來表示脈象。
夫脈從心解。其可以形得耶。庸俚紕繆。大乖經旨。 脈象是由心氣變化而來，怎麼可能用形狀來理解呢？庸俗的理論錯誤百出，嚴重違背經書的本意。
俗醫習誦。以為權輿。迨臻頒白。脈理竟昧。訛承惑𩢷。至今罔覺。 一些庸醫只會死記硬背這些錯誤理論，以此為基礎。等到年老了，仍然不明白脈理，錯誤地將這些錯誤理論傳承下去，至今仍未覺悟。
於是脈訣行而脈經隱。至內經胗候。越人難經。仲景脈法。則益淪沒不彰矣。 因此，《脈訣》流行，而《脈經》卻被遺忘。最終，包括《黃帝內經》、《難經》和張仲景的脈法等真正的經典都逐漸消失，不為人知了。
宋龐安常始得經旨。而有人迎氣口之分。西山戴同父復著刊誤。 到了宋朝，龐安常才重新理解經書的本意，指出有迎氣口之分。後來，西山戴同父又著書，改正了一些錯誤。
總結
這段古文主要批評了《脈訣》的錯誤理論，強調了《脈經》的重要性，並讚揚了龐安常和戴同父的貢獻。它提醒人們要重視真正的醫學經典，不可盲目迷信錯誤理論。
亦闢其非。崔紫虛之四言脈法。滑伯仁之診家樞要。李言聞之四診發明。立論玄奧。李瀕湖之脈學奇經。解釋精詳。皆有功於後學。允為當世之指南者也。醫而知此。何病不瘳。故脈不明則無以別症。症不別則無以施治。脈其可以不辨乎。夫曰浮。曰沉。曰遲。曰數。曰滑。
曰澀。曰虛。曰實。曰長。曰短。曰洪。曰細。曰弦。曰緊。曰芤。曰濡。曰微。曰弱。曰伏。曰動。曰促。曰結。曰牢。曰革。曰緩。曰散。曰代。此二十七脈者乃脈之大綱也。逐節解悟。固無難悉。而滑伯仁謂提綱之要。不出浮沉遲數滑澀似乎太簡。而實未足以盡脈。尤須察其陰陽乘伏。
白話文：
崔紫虛的四言脈法、滑伯仁的診家樞要、李言聞的四診發明，理論深奧，李瀕湖的脈學奇經，解釋精細，都對後人很有幫助，可以說是當代醫生的指南。醫生懂得這些，有什麼病治不好呢？所以脈象不明，就無法分辨病情，病情不明，就無法施治，脈象怎能不辨呢？
人們常說浮、沉、遲、數、滑、澀、虛、實、長、短、洪、細、弦、緊、芤、濡、微、弱、伏、動、促、結、牢、革、緩、散、代，這二十七種脈象，是脈象的大綱。逐一理解，自然不難掌握。不過滑伯仁認為提綱挈領的重點，不外乎浮沉遲數滑澀，似乎太簡略，實際上還不足以涵蓋所有脈象，更需要觀察陰陽盛衰、虛實變化。
五行生剋者。上下去來至止者。有部位不容顛倒者。有至數不容混淆者。有彼此相類者。有疑似難別者。有真假相混者。有有胃氣無胃氣胃氣少之殊者。有從四時。反四時者。有與證相反相合者。有一病而兼見數脈者。有一脈而兼病數症者。有雜投舛劑。致藏氣不定。脈隨變幻者。
有確守良藥。症無進退。脈不轉移者。有人病而脈不病。脈病而人不病者。有脈不轉移。而良劑稍輟。便見虛陷者。有老少衰旺之不同者。有新病久病之宜忌者。有壽夭吉凶之預定者。有純陰純陽之偏稟者。有形體之相反相應者。有合聞問望而兼診者。有僧尼寡婦室女童男之異常人者。
白話文：
五行相生相剋，上行下行，來往止息，部位不可顛倒，至數不可混淆，彼此相類，疑似難辨，真假相混，有胃氣充足、胃氣不足、無胃氣之分，有依循四時、逆反四時之別，有與症狀相反、相合之理，有一種疾病卻出現多種脈象，一種脈象卻伴隨多種症狀，有藥物配伍不當，導致氣血不穩，脈象隨之變幻，也有確守良藥，病情無進退，脈象不轉移之情況，有人生病卻脈象無恙，脈象有病卻人無恙，脈象不變，但良藥稍停，便見虛弱，老少衰旺各有不同，新病久病各有宜忌，壽夭吉凶可預知，有純陰純陽之體質，形體有相反相應之處，有結合詢問、觀察、望診並診斷者，有僧尼、寡婦、室女、童男等特殊人群。
有貧富貴賤正人奸人六氣七情之各殊者又有真藏脈。有奇經脈。有太素脈。有天和脈。有人迎脈。有關格脈。有妊娠脈。有五逆脈。有六絕脈。有七獨脈。皆應詳辨精確。服膺弗失。一遇診按。生死吉凶。子了指下矣。庶神而明乎。愚按先哲有云：余念古良醫治疾。未有不先診脈。
自軒岐已然。辨人鬼。別男女。特其粗爾。微茫呼吸之間。而生死系焉。如濟北才人。顏色不變。而在死法中。其脈病也。籲、是固神於脈矣。然脈特四診之一也。獨恨近代傳授匪真。偏遵脈訣。致令治疾乖訛。而倡明斯道。實乏其人。即有明良輩出。不免調高寡和。行高謗多。
白話文：
古代醫學認為，人的體質、身份、性格、環境等因素，都會影響脈象，除了基本的真藏脈外，還有奇經脈、太素脈、天和脈、人迎脈、關格脈、妊娠脈、五逆脈、六絕脈、七獨脈等特殊脈象，都需要仔細辨別，牢記於心。一旦遇到病人，只要診脈，就能判斷生死吉凶，命運盡在指下。古人說：「我觀察古時候的良醫治病，沒有不先診脈的。」從扁鵲時代開始，診脈就能辨別鬼神、男女，雖然只是粗略的診斷，但微妙的呼吸之間，卻關乎生死。比如濟北才人，外表看起來毫無異樣，但實際上卻已經身處死境，這都是因為脈象有病。所以，脈象的確是至關重要的。然而，脈象只是四診之一，可惜的是，現在很多人傳授醫術不真，只重視脈訣，導致治病出現錯誤。真正精通此道的人太少了，即使有才華的人出現，也會遭到嫉妒和排擠，行醫救人卻受到各種誹謗。
故刖璞懷光。鮮有識之者。嗟此生人。雖幸生偏安之宇。不死於盜賊水火。乃陰陽為患。甘枉沒於時師之手。是時師本代天以降殃。固劫運所應爾。亦生人之。自取是真可為。痛哭流涕者矣。切以為醫不明脈固無以別病而不明真假疑似之脈又無以別脈不明真假疑似脈之脈又無以別元氣之虛實。而洞明生死吉凶之大要也脈其僅治疾云乎哉。
夫浮沉遲數二十七種。此為大綱。固無難識即其中有兼見者不過誦記之繁。有相類者而只比擬之殊。亦易易曉也。然獨此真假疑似之脈。如坡公所云：大實有羸狀。至虛有盛候。脈之難辨。為醫之難。職此故耳。若夫二十七脈。與前論所云：或陰陽乘伏。或息數部位。或胃氣有無。
白話文：
因此，璞玉懷光，鮮有人能識別。可嘆這些活著的人，雖然幸運地生在偏安之地，沒有死於盜賊、水火，卻被陰陽之氣所害，甘願枉死於醫生的手中。這些醫生本是替天降下災禍，是劫數使然，也是人們自作自受，值得痛哭流涕。切記，醫生不明脈象就無法辨別疾病，更無法辨別真假、疑似等不同脈象，也就無法辨別元氣的虛實，更無法洞悉生死吉凶的大事，脈象豈僅是用來治病嗎？
浮沉遲數二十七種脈象，這是大綱，本不難識別。其中有兼見的脈象，只要多加誦記即可。有些脈象相似，只需比擬辨別，也容易理解。然而，唯獨真假、疑似等脈象難辨，正如坡公所說：「大實有羸狀，至虛有盛候。」脈象難辨，是醫生的難處，正是因為如此。至於二十七種脈象，以及先前論述的陰陽乘伏、呼吸次數、部位、胃氣有無等，都是重要的醫學知識。
或時症相應相反。一切診法。悉宜遵依內經難經。仲景叔和脈經。伯仁機要。瀕湖脈學。是皆宗傳正印。炳如日星。無庸贅矣。至於真假疑似關頭。此處差池。生死反掌雖先聖前哲。屢亦有言。但未悉闡其義。致使後學不察。往往混治殺人。余故不揣庸鄙。逐種詳辨。雖未諸精奧室。
但虛實犁然。一診而明生死。未病而圖預防。存神指下。識氣兆先。庶幾軒岐微蘊之彰而非時師拘攣之見矣。上士欲會其全非備四診不可。今特舉其脈之疑。似者列後。此而不力。為救正則。終無復明之日矣。
白話文：
有時病症表現相反，所有診斷方法都應遵循《內經》、《難經》、《傷寒論》、《金匱要略》、《脈經》、《醫宗金鑒》、《瀕湖脈學》，這些都是正統醫學的傳承，如同日月星辰般清晰明朗，不需多言。然而，在真假、疑似、臨界狀態的診斷中，一絲偏差，便可能決定生死。雖然古聖先賢也曾提及這些情況，但並未完全闡明其義理，導致後輩不了解，往往混淆治療，造成生命損失。因此，我斗膽拋磚引玉，逐一詳細辨析，雖然不能窮盡所有精妙，但希望能夠清晰分辨虛實，一診便能明瞭生死，未病先防，掌握指下脈象，預知氣機變化，以期繼承軒岐精髓，不再拘泥於淺陋之見。想要全面掌握醫術，必須精通四診，我特別列舉了脈象的疑難之處，以及相似的情況，這些都是救正之法，否則就永遠無法真正明醫道了。
2. 如數脈
數脈息數輻輳按舉有力主陽盛燔灼侵剝真陰之實病。浮為在表沉為在裡發表攻裡。脈症相符。不難治也。而獨有如數之脈。疑似真假之間便有生死。霄壤之殊。人多不知也。夫數按不鼓則為虛寒相搏之。脈數大而虛則為精血銷竭之脈細疾。若數陰燥似陽之候也。沉弦細數虛癆垂死之期也。
又有快脈即疾脈。快疾即如數脈。非真數也。若假熱之病。誤服涼劑。脈亦見數也。每見舉世醫流。診得息數急疾。竟不知新病久病有力無力鼓與不鼓之異。一概混投苦寒。遽絕胃氣。安得不速人於死乎。徐東皋云：數候多凶。勻健略可。惟宜傷寒妊瘧小兒。瀕湖脈學云：數脈為陽熱可知。
白話文：
脈搏跳動頻繁，且按之有力，表示陽氣過盛，熱邪灼傷陰液，是實證病症。脈浮則病在表，脈沉則病在裡，需根據情況分別採取發散表邪或攻下裡邪的治療方法。脈症相符，並不難治。但如果脈搏跳動頻繁，卻按之無力，則疑似虛實交雜，生死攸關，差別很大，許多人都不了解。如果按之無力，則表示虛寒相搏；脈搏頻繁而虛弱，則表示精血耗竭，脈細微而疾；如果脈搏跳動頻繁，但按之陰寒，似陽熱之象，則表示陰虛內燥；脈沉而弦細，跳動頻繁，則表示虛癆垂死之期。
另外，脈搏跳動快速，也稱疾脈，與頻繁脈搏相似，但並非真正的頻繁脈搏。例如假熱病症，誤服涼劑，也會出現脈搏跳動頻繁的現象。常見許多醫生，診斷出脈搏跳動急促，卻不知新病、久病、有力、無力、鼓與不鼓的區別，一概投用苦寒藥物，導致胃氣受損，豈不加速病人死亡？徐東皋說：頻繁脈搏多凶險，只有勻稱健壯的脈搏才能略微安心，適合傷寒、妊娠瘧疾、小兒等病症。瀕湖脈學說：頻繁脈搏表示陽熱，可以得知病症。
只將君相火來醫。實宜涼瀉虛溫補。肺病秋深卻畏之。據此亦嘗有溫補之者矣。若僅言只將君相火來醫。則猶見之。未擴也夫獨不有陽虛陰盛之重恙。反得洪數有力之實脈。急溫桂附。旋即痊可者乎。余謹再引內經色脈篇論。以正其謬。以救其枉。為時師下一痛針法。經言冬脈曰：其氣來如彈石者。
此為太過。病在外。其去如數者。此為不及。病在中。釋云：來如彈石者其至堅強。營之太過也。去如數者動止疾促。營之不及也。蓋數本屬熱而此真陰虧損之。脈亦必急數然。愈數則愈虛。愈虛則愈數。而非陽強實熱之。數故不曰。數而曰如數則辨柝之。意深矣。此而一瘥。
白話文：
治療疾病時，只針對君相火來醫治，實證宜用涼瀉，虛證宜用溫補。但肺病在深秋時節卻忌諱溫補，據此，也有人嘗試用溫補的方法治療，雖然也能見效，但這只是治標不治本，還不夠全面。難道沒有陽虛陰盛的重病，卻反而出現洪數有力實脈，必須急用溫桂附，很快就能痊癒的情況嗎？我謹以此引述《內經》的《色脈篇》論述，以糾正錯誤，避免誤治。這也是我針灸方法的依據。經文中說：「冬脈，其氣來如彈石者，此為太過，病在外；其去如數者，此為不及，病在中。」解釋為：來如彈石，脈象強勁有力，是陽氣太過；去如數，脈象跳動急速，是陽氣不足。由於數脈本屬熱，而這其實是真陰虧損導致，所以脈象必然急數，越數越虛，越虛越數，並非陽強實熱之數。所以古人用「如數」而非單純的「數」，其中意蘊深遠，值得細細品味。如此一來，就能對症下藥，治癒疾病。
生死反掌。愚以為何獨數脈有相似者。即浮沉遲緩滑澀虛實弦緊諸脈。亦皆有相似也。又非唯脈然也。至症若如瘧如痰如喘如風如淋等病。設非素嫺審辨。臨事最撼心目。故庸淺者只知現在。精妙者疑似獨明為醫之難。政此關頭矣。
白話文：
生死就在一念之間，翻掌可定。我愚昧地認為，為何只有脈象有相似的狀況？其實，浮沉、遲緩、滑澀、虛實、弦緊等脈象，也都有相似的現象。而且不僅僅是脈象，其他的症狀也一樣。比如像瘧疾、痰症、喘症、風症、淋症等疾病，如果沒有平常精熟地學習和辨別，到了實際治療的時候，就很容易讓人心慌意亂，不知所措。因此，庸醫淺學之人，只知道眼前的情況，而精妙的醫者則能辨別疑似疾病，這就是行醫的難處所在。正是在這個關鍵時刻，需要格外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