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醫雜著》~ 卷之五 (3)
卷之五 (3)
1. 驚搐
小兒驚搐之症必有痰，或因驚而痰聚，或因痰而致驚。古人治驚方中，俱兼痰藥，必須先治其痰，然後瀉火清神。若痰壅塞胸膈不去，則瀉火、清神之藥，無所施其功也，二陳湯加竹瀝，入少薑汁，最穩；痰重者，滾痰丸、白餅子、利驚丸下之。滾痰丸下熱痰，白餅子、利驚丸下痰積。
在上者宜吐之，重則用藥吐，輕則探吐之。若不必吐下，以二陳為主，脾虛有熱痰，加白朮、芩、連；風痰稠結，加南星、貝母、枳實；胃虛生痰，加白朮、麥芽、竹瀝。
白話文：
小兒驚抽的病症一定有痰，可能是因為受驚嚇而痰積聚，也可能是因為痰導致驚嚇。古人治療驚嚇的方子中，都包含了化痰的藥物，必須先把痰化掉，才能清熱解毒，安神定志。如果痰堵塞在胸膈處，無法消除，那麼清熱解毒、安神定志的藥物就沒有用武之地了。二陳湯加入竹瀝、少許薑汁，效果最穩妥；痰重的孩子，可以服用滾痰丸、白餅子、利驚丸。滾痰丸可以化解熱痰，白餅子、利驚丸可以化解痰積。
痰在上焦者，應該用藥物吐出來，病情嚴重就用藥物吐，輕微的就用手指探吐。如果不用吐下，就以二陳湯為主，脾虛有熱痰，可以加入白朮、黃芩、黃連；風痰凝結，可以加入川烏頭、貝母、枳實；胃虛生痰，可以加入白朮、麥芽、竹瀝。
愚按前症若因心肝二經風熱熾盛，兩目連札，四肢抽搐，宜治肝清心；若因心經蘊熱，叫呼戰慄，宜清熱安神；若因肺感風邪，氣急喘促，宜治痰理肺；若因飲食停滯，噯吐，困睡，宜消導健脾；若因脾肺虛弱而風痰壅盛，以致前症，但宜補中益氣為主。若執用祛風、治痰、理氣之劑，則氣散陰消，而促其危矣。
大尹劉應昌子，患瘰癧，恪用化痰之劑，虛症悉至，殊類驚風。又服祛風至寶丹，小便頻數，肢體抽搐，或兩目連札，咬牙，呵欠，或作嘔懶食，大便重墜，或泄瀉，此土傷而木勝也。用補中益氣湯、六味地黃丸而痊。
白話文：
古人認為，如果孩子出現發燒、眼睛緊閉、四肢抽搐等症狀，可能是心肝二經風熱熾盛，應該用清肝降心火的藥物治療。如果孩子發燒、喊叫、發抖，可能是心經蘊熱，應該用清熱安神的藥物治療。如果孩子呼吸急促、喘不過氣，可能是肺部感染風寒，應該用化痰理肺的藥物治療。如果孩子打嗝、嘔吐、嗜睡，可能是飲食停滯，應該用消導健脾的藥物治療。如果孩子脾肺虛弱，導致風痰壅盛，出現上述症狀，則應該以補中益氣為主。如果只用祛風、化痰、理氣的藥物，會耗散正氣，加重病情。
劉應昌的兒子患有瘰癧，使用化痰藥物治療後，出現虛症，症狀類似驚風。之後又服用祛風藥物，出現小便頻繁、肢體抽搐、眼睛緊閉、咬牙、打呵欠、噁心厭食、大便沉重、腹瀉等症狀，這是由於脾土受傷，肝木過旺。後來用補中益氣湯和六味地黃丸治療後，病症痊癒。
冬官朱小溪子，項間結核，面色痿黃，肌體消瘦，咬牙，抽搐，頭搖，目札，此肝木克脾土也。用六君子湯、九味蘆薈丸而愈。
憲幕顧斐齋玄孫，二周，項結核，兩臂反張，索敗毒之藥。余意其症屬風熱傷肝，血燥筋攣，未敢敷藥。翌早請治，果系前症，遂與六味丸一服，侵晨灌之，午後肢體如常。
儒者王文遠子，患瘰癧，痰盛發搐，服金石香燥之劑，手足筋攣，此肝血復傷而致急驚風也。遂用加味小柴胡加鉤藤、山梔、芎、歸一劑，又以六味丸料加五味、麥門煎服而安。
白話文：
冬官朱小溪之子患有頸部淋巴結核，面色萎黃，身體消瘦，咬緊牙關，抽搐，頭部搖晃，眼睛直視，這是肝木克脾土所致。用六君子湯和九味蘆薈丸治療，病癒。
憲幕顧斐齋玄孫，兩週大，患有頸部淋巴結核，雙臂反伸，求解毒藥。我認為他的病症屬於風熱傷肝，血燥筋攣，不敢敷藥。隔天早上求診，果真如此，便給他服下一劑六味丸，清晨灌服，下午四肢恢復正常。
儒者王文遠之子患有瘰癧，痰多發搐，服用金石香燥的藥物，手足筋攣，這是肝血再次受損而導致急驚風。於是用加味小柴胡加鉤藤、山梔、川芎、當歸一劑，又用六味丸藥材加五味子、麥門冬煎服，病情便安穩下來。
小兒忽然驚搐，目上視，搖頭，咬牙，症候怪異，世俗多作肝經有餘之症，投以驚藥，豈知飲食停滯，痰涎壅積，亦多類驚者。便須審察有無傷積，腹痛，胸滿，嘔吐，惡食，輕則消滯化痰，重則探吐滯積，而後調之。又有因感冒、吐瀉而發熱，氣血虛為熱所迫，雖見驚症，不可即服驚藥，但調治吐瀉、感冒，則氣自定、熱自退，而驚自除矣。
愚按前症若因肝木侮脾土，用六君子加芍藥、木香、柴胡；若因脾土虛而自病，用五味異功散。大凡飲食停滯，痰積壅滿，而見驚症，實因脾土虛弱，不能運化所致，但健脾胃，則食自消、痰自化。若輕用驚藥、風藥，反所以成其風而重其病也。況脆嫩臟腑，安能受峻厲之劑耶？若專治其病則誤矣。
白話文：
小兒驚搐之症，不可妄用驚藥
小兒突然驚抽，眼睛往上看，搖頭，咬緊牙關，症狀十分怪異。世間多半認為是肝經有餘之症，就給孩子服用驚嚇的藥物。殊不知，飲食停滯，痰液阻塞，也會出現類似驚嚇的症狀。
因此，要仔細觀察孩子是否有傷積、腹痛、胸悶、嘔吐、厭食等症狀。如果輕微，就用消食化痰的藥物；如果嚴重，就需要探吐出停滯的食物和痰液，之後再進行調養。
還有一些孩子是因為感冒、腹瀉導致發燒，氣血虛弱，被熱氣逼迫，雖然也出現驚嚇的症狀，但不能立刻服用驚嚇的藥物。只要針對腹瀉、感冒進行治療，氣血自然就會穩定，熱氣也會退去，驚嚇的症狀自然就會消失。
我認為，如果驚嚇症狀是由於肝木克制脾土引起的，可以用六君子湯加入芍藥、木香、柴胡來治療；如果因為脾土虛弱而自發的疾病，則可以用五味異功散來治療。
總之，飲食停滯、痰液積聚，導致驚嚇的症狀，其實是因為脾土虛弱，無法運化食物所致。只要健脾胃，就能讓食物消化、痰液消散。如果輕易使用驚嚇藥物或風寒藥物，反而會加重風邪，使病情加重。何况孩子臟腑嬌嫩，怎麼承受得了峻猛的藥物呢？如果只專注於治療驚嚇症狀，就會誤了病情。
姚儀部子，每停食身發赤暈，用清中解鬱湯而愈，後患搖頭，咬牙，痰盛，發搐，吐出酸味。待其吐盡，翌日少以七味白朮散，後日以參苓白朮散調理脾胃，遂不復患。大抵吐後兒安，不必更服藥也。
一小兒，停食，服通利之劑作嘔、腹脹，此脾胃復傷也。用補中益氣湯而愈。
一小兒，兩目動札，手足發搐，數服天麻防風丸之類，以祛風化痰，前症不愈，其痰益甚，得飲食諸症稍愈，視其準頭及左頰，色青黃。余曰：脾主涎，此肝木製脾土，不能統攝其涎，非痰盛也。遂用六君子湯加升麻、柴胡、鉤藤，二劑，飲食漸進，諸症漸愈，又用補中益氣而安。
白話文：
姚儀部之子，每次不吃東西身體就會發紅昏眩，服用清中解鬱湯後痊癒，但後來卻患上搖頭、咬牙、痰多、抽搐，並吐出酸味。等到他吐完，隔天少量服用七味白朮散，之後再用參苓白朮散調理脾胃，就再也沒有發病。總之，孩子嘔吐後身體恢復正常，就不需要再服藥了。
有一個小孩，不吃東西，服用了通利藥物後嘔吐、腹脹，這是脾胃再次受傷。服用補中益氣湯後痊癒。
另一個小孩，雙眼不停地眨，手腳抽搐，服用多次天麻防風丸之類的藥物，用來祛風化痰，但病情沒有好轉，反而痰更多了，吃東西後症狀才稍有好轉。觀察他的鼻頭和左臉頰，發現顏色青黃。我說：「脾主涎，現在是肝木克脾土，無法控制涎液，這不是痰盛。」於是服用六君子湯加升麻、柴胡、鉤藤，兩劑之後，飲食逐漸恢復正常，各種症狀也逐漸好轉，再用補中益氣湯鞏固治療。
2. 小兒用藥不宜峻厲
小兒驚藥，皆些小丸散，多峻厲，取其易於成功，以之治肝心有餘之症，對病則可，中病宜即止，不可以為常也。病勢輕淺，只用輕劑，病退便宜和中調理。如牛黃丸三、四十味，亂雜殊甚；涼驚丸非氣壯實、肝火旺者，不宜；抱龍丸亦多不見效，且麝、腦香辛太甚，走散真氣，又傷脾胃，元氣虛則病愈生矣。
愚按小兒之症，有餘便屬肝經，不足便屬脾經。蓋有餘是病氣也，不足是元氣也。凡病氣有餘，元氣不足，當補不當瀉，況脆嫩臟腑，安能受峻厲之藥？前論厥有旨哉！
白話文：
治療小兒驚嚇的藥物，大多是些小丸散，藥性都比較峻猛，目的是為了快速見效，用來治療肝火旺盛的疾病，治病時可以，但病症稍有好轉就要停藥，不能長期服用。病情輕微，只需用輕劑，病退之後再用平和的藥物調理身體。像牛黃丸這種含有三四十味藥材的複雜方劑，效果不一定好；涼驚丸也不適合氣虛體弱、肝火旺盛的人；抱龍丸大多也不見效，而且麝香、腦麝香辛氣太重，容易散失真氣，還會傷脾胃，元氣虛弱就會加重病情。
我認為，小兒的疾病，有餘者屬於肝經，不足者屬於脾經。因為有餘是病氣，不足是元氣。凡是病氣有餘，元氣不足，就應該補而不應該瀉，何況孩子臟腑嬌嫩，怎麼能承受峻猛的藥物呢？之前的論述真是很有道理！
一小兒，數歲，每停食輒服峻厲之劑，後患肚腹膨脹，或嘔吐泄瀉。余先用六君子湯，諸症漸愈，又用補中益氣湯，胃氣漸復。
白話文：
有一個幾歲大的小孩，每次不消化食物時就會服用強烈的藥物。後來出現了肚子脹大、嘔吐和腹瀉的情況。我首先使用了「六君子湯」，各項症狀逐漸得到改善，接著又使用了「補中益氣湯」，胃部的功能開始恢復。
3. 驚後目動咬牙
驚後目微動及咬牙，固為肝虛，亦虛中有熱。虛者，血不足；熱者，氣有餘。水不足無以制火，而火動故也。但牙床屬胃，脾胃虛而有熱，亦見微咬，不可專歸肝腎。當以補脾為主，加黃連、芍藥、川芎，便是瀉肝氣、補肝血也。生地黃涼心血，故導赤散宜用之；熟地黃補腎血，故地黃丸宜用之。
凡肝腎虛症見者，於脾胃藥加地黃可也。或以目札、咬牙為肝腎虛，專服地黃丸，豈不泥膈生痰，適有以妨於脾胃也。
白話文：
在驚嚇後出現眼睛微微抽動和咬牙的情況，這通常是肝虛的表現，但其中也混雜著虛中有熱的情況。其中，「虛」指的是血液不足，「熱」則是因為氣有餘而導致。由於水的不足無法抑制火的興奮，所以會產生這種現象。然而，牙牀屬於胃部，如果脾胃虛弱且有熱氣，也會出現輕微的咬牙現象，因此不能單純歸咎於肝腎。
在此情況下，應以補脾為主要治療策略，並添加黃連、芍藥和川芎，這些藥物能幫助瀉肝氣、補肝血。生地黃能夠清涼心火，因此導赤散適合使用；熟地黃則能補腎血，地黃丸便適合使用。
對於肝腎虛弱所引起的症狀，我們可以在脾胃的藥方中加入地黃。或者，若以眼睛抽搐、咬牙作為肝腎虛弱的表現，專門服用地黃丸，可能會導致阻塞食道、生痰等問題，反而妨礙了脾胃的功能。
愚按前症亦有肝熱生風，風入於目，目系牽動，則目連札；熱入於目，筋脈拘緊，則目直視。若面赤仰臥，搖頭咬牙，此則心熱之所致也。又當別其虛實：肝實則瀉青丸，虛則地黃丸；心實則導赤散，虛則粉紅丸；若脾胃虛熱，補中益氣湯加芍藥、山梔，以實脾土、制肝木；若肝腎虛熱，用六味地黃丸，以補腎水、生肝木。
奚氏女，六歲，忽然發驚，目動，咬牙，或睡中驚搐，痰涎壅盛，或用化痰、祛風等藥益甚。余曰：面青而見前症，乃屬肝木剋制脾土，不能攝涎而上湧也。當滋腎水、生肝血，則風自息而痰自消矣。遂用六味丸而愈。
白話文：
我認為，之前的症狀也有可能是肝火上升導致風邪入侵眼睛，風邪牽動眼筋，就會導致眼球連續跳動；熱邪入侵眼睛，筋脈就會收縮緊繃，就會導致眼睛直視。如果患者面部紅赤，仰卧睡覺，搖頭咬牙，這就是心火旺盛導致的。
還要區分虛實：肝臟實證，就用瀉青丸治療，虛證就用地黃丸治療；心臟實證，就用赤散治療，虛證就用粉紅丸治療；如果患者脾胃虛熱，就用補中益氣湯加上芍藥和山梔子，來補脾土、制肝木；如果患者肝腎虛熱，就用六味地黃丸，來補腎水、生肝木。
奚家的小女孩，六歲，突然發病，驚慌失措，眼球不停跳動，咬牙，甚至睡夢中抽搐，痰涎堵塞，曾經服用過化痰、祛風等藥物，卻不見好轉。我說：患者面色青白，出現以上症狀，是因為肝木剋制脾土，脾土不能攝納津液，導致痰涎上湧。應該滋養腎水、生成肝血，這樣風邪自然消失，痰液也會自然消散。於是用六味丸治療，小女孩病癒。
一小兒，患前症，痰涎自流，用驚風之藥，其症益甚，脾胃益虛。視其面色痿黃，口吐痰涎。用六君子、補中益氣而愈。
白話文：
有一個小孩，患有某種症狀，會自行流出痰液，使用了驚風類的藥物，但病情反而加重，導致脾胃功能更加虛弱。觀察到他的面色蒼白黃暗，口中有痰液排出。後使用六君子湯和補中益氣湯，病情得以痊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