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醫雜著》~ 卷之三 (5)
卷之三 (5)
1. 婦人半產
婦人半產,多在三個月及五月、七月,除跌撲損傷不拘外,若前次三個月而墮,則下次必如期復然。蓋先於此時受傷,故後至期必應,乘其虛也。遇有半產者,產後須多服養氣血、固胎元之藥,以補其虛損。
下次有胎,先於兩個半月後,即用固胎藥十數服,以防三月之墮:至四個半月後,再服八、九服防過五月;又至六個半月後,再服以防七月;及至九個月內,服丹溪達生散十數服,可保無虞。其有連墮數次,胎元損甚者,服藥須多,久則可以留。方用四物湯加白朮、人參、陳皮、茯苓、甘草、阿膠、艾葉、條芩,多氣加香附、縮砂,有痰加薑製半夏。調理妊娠,在於清熱養血。
白話文:
婦女容易在懷孕三個月、五個月、七個月的時候流產,除了外傷意外,如果上次懷孕三個月就流產,那麼下次懷孕就會按期生下孩子。這是因為上次流產是在這個時間點之前受傷,所以下次到了這個時間點就會應驗,因為此時身體虛弱。遇到流產的婦女,產後需要多服用補氣血、固胎元的藥物,以補償身體損失。
下次懷孕後,從兩個半月開始就要服用固胎藥十多劑,以預防三個月流產;四個半月後,再服用八九劑,以預防五個月流產;六個半月後,再服用,以預防七個月流產;到了九個月內,服用丹溪[達生散]十多劑,可以確保安全。如果有連續流產幾次,胎元受損嚴重的情況,服用藥物需要更多,時間也需要更長,才能留住胎兒。藥方可以用[四物湯]加上[白朮]、[人參]、[陳皮]、[茯苓]、[甘草]、[阿膠]、[艾葉]、條芩,氣虛者加[香附]、縮砂,有痰者加薑製[半夏]。調理懷孕,關鍵在於清熱養血。
條實黃芩為安胎聖藥,清熱故也,暑月宜加用之。養胎全在脾胃,譬如鍾懸於梁,梁軟則鐘下墜,折則墮矣。故白朮補脾,為安胎君藥。若因氣惱致胎不安者,宜用川芎、陳皮、茯苓、甘草,多加縮砂,少佐木香以行氣。
愚按半產重於大產,大產如瓜熟自落,慄熟自脫,半產如生採其皮殼,斷其根蒂,豈不重於大產?但人輕忽致死者多矣。治法宜補形氣、生新血、去瘀血,若未足月,痛而產,芎歸補中湯,倍加知母止之;若產而血不止,人參黃耆湯補之;若產而心腹痛,當歸川芎湯主之;胎氣弱而小產者,八珍湯固之;若下血過多而發熱,聖愈湯,汗不止,急用獨參湯;發熱煩躁,肉瞤筋惕,八珍湯;大渴面赤,脈洪而虛,當歸補血湯;身熱面赤,脈沉而微,四君子、薑、附。
白話文:
黃芩是安胎的神藥,因為它有清熱的功效,夏天時應該多使用。保養胎兒全靠脾胃功能,好比鐘懸在樑上,如果梁軟弱,鐘就會下墜,甚至折斷。所以白朮補脾,是安胎的主藥。如果胎兒不穩是因為情緒焦慮所導致,可以使用川芎、陳皮、茯苓、甘草,並多加縮砂,少許木香來行氣。
根據我的理解,小產比大產更嚴重,大產就像成熟的瓜自己掉落,而小產像是生長期間就採收皮殼,切斷根蒂,當然比大產更嚴重。但人們往往輕視而導致死亡的情況很多。治療方法應包括補充形態和氣質、生成新血、去除瘀血,若未足月而痛經分娩,可以用芎歸補中湯,將知母的劑量加倍來止血;若分娩後出血不停,用人參黃耆湯來補血;若分娩後出現心腹疼痛,當歸川芎湯可作為主藥;胎兒氣力不足而小產,可用八珍湯來固定;若下血過多且發熱,可用聖愈湯,若出汗不停,急用獨參湯;若發熱煩躁、肉瞤筋惕,可用八珍湯;若口渴臉紅、脈象洪虛,可用當歸補血湯;若身體熱、臉紅、脈象沈微,可用四君子、薑、附。
一婦人,胎已六月,每怒氣便見血,甚至寒熱、頭疼、脅脹、腹痛、少食、作嘔。余謂寒熱、頭疼,肝火上衝也;脅脹、腹痛,肝氣不行也;少食、作嘔,肝侮脾胃也;小便見血,肝火下流也。用小柴胡加芍藥、炒黑山梔、茯苓、白朮而愈。
一婦人,胎及六月,形體倦怠,飲食少思,勞役便血,胎動不安。用六君、生熟地、升麻、柴胡而愈。
一婦人,每胎三、四月,作痛欲墮。余以為痛胎,用當歸二錢,熟地三錢,而愈。
白話文:
一位婦女懷孕六個月,每次生氣就會見血,甚至伴隨寒熱、頭痛、脅肋脹痛、腹痛、食慾不振、噁心。醫生認為寒熱、頭痛是肝火上衝;脅肋脹痛、腹痛是肝氣不通;食慾不振、噁心是肝氣犯脾胃;小便見血是肝火下行。於是用小柴胡加芍藥、炒黑山梔、茯苓、白朮治療,結果痊癒。
另一位婦女懷孕六個月,身體倦怠,食慾不振,勞累就見血,胎兒不安。醫生用六君湯加生熟地、升麻、柴胡治療,結果痊癒。
還有一位婦女,每次懷孕三、四個月,就會出現疼痛,想要流產。醫生認為是胎兒疼痛,用當歸二錢、熟地三錢治療,結果痊癒。
2. 東垣丹溪治病方論
東垣、丹溪治病,多自制方,蓋二公深明本草藥性,洞究《內經》處方要法,故能自制。自宋以來,《局方》盛行,人皆遵用,不敢輕率自為。《局方》論症治病,雖多差謬,丹溪曾辨論之,然方皆名醫所制,其君臣佐使、輕重緩急、大小多寡之法則不瘥也。
近見東垣、丹溪之書大行,世醫見其不用古方,也率皆效顰,治病輒自制方,然藥性不明,處方之法莫究,鹵莽亂雜,反致生無甚有變症多端,遂難識治耳!且夫藥之氣味不同,如五味子之味厚,故東垣方少者五、六粒,多者十數粒,今世醫或用二、三錢;石膏味淡薄,故白虎湯用半兩,今世醫不敢多用;補上治上劑宜輕小,今不論上下,率用大劑;丸散湯液各有攸宜,今不論緩急,率用湯煎。如此類者多矣。
白話文:
東垣和丹溪治病,經常自己配藥方,因為他們精通本草藥性,深究《內經》的處方要領,所以能夠自行配藥。自宋朝以來,《局方》流行,醫家都遵照使用,不敢隨便自己配藥。《局方》雖然在論述病症和治療方面存在一些錯誤,丹溪也曾經辯論過,但畢竟方子都是名醫所創,其君臣佐使、輕重緩急、大小多寡的原則還是沒有錯的。
最近看到東垣和丹溪的著作廣為流傳,世俗的醫生看到他們不使用古方,也紛紛效仿,治病時就自己配藥方,但他們對藥性不了解,對處方的方法也不研究,胡亂配藥,反而導致病情沒有好轉,反而出現各種病症,最終就難以診治了。而且,藥物的氣味各有不同,比如五味子的味道厚重,所以東垣的方子中,少則五、六粒,多則十幾粒,現在的醫生卻用二、三錢;石膏的味道淡薄,所以白虎湯用半兩,現在的醫生卻不敢多用;補上治上劑應該用量輕小,現在不論上下,都用大劑量;丸散湯液各有其適宜的用法,現在不論緩急,都用湯煎。像這樣的例子很多。
今之醫者,若不熟讀《本草》,深究《內經》,而輕自制方,鮮不誤人也!
愚按方仿也,仿彼而准此也。至於應用,更貴權宜,非曰確然不可移而⿰山厄然不可動者也。是以《素問》無方,《難經》亦無方,漢時才有方,蓋仿病因以立方也。
白話文:
現在的醫生,如果不好好研讀《本草綱目》,深入研究《黃帝內經》,就輕易自行開方,很難不誤診。
我認為模仿古方,是依照古方的原則,用於當前的病人。至於實際運用,更要講究權宜變通,不能死板地照搬,不能一成不變。所以《素問》和《難經》都沒有固定的方子,直到漢朝才有方劑,那是因為根據病因而制定方劑的緣故。
3. 或問東垣丹溪治病之法
或問:今人有言,東垣之法宜用於北,丹溪之法可行於南,如何?曰:東垣北醫也,羅謙甫傳其法,以聞於江浙;丹溪南醫也,劉宗厚世其學,以鳴於陝西。果如人言,則《本草》、《內經》皆神農皇帝、岐伯之說,亦止宜施於北方耶?夫五方所生異病,及治之異宜,《內經》異法方宜論、五常政大論已詳言之矣。
又如北方多寒,南方多熱,江湖多濕,嶺南多瘴,謂其得此氣多,故亦多生此病,非謂北病無熱、南病無寒也。至於治寒以熱,治熱以寒,則五方皆同,豈有南北之異耶?但人之臟腑,火各居二,天之六氣,熱居三分又半,故天下之病,熱多而寒少,觀《內經》至真要大論病機一篇可見。
白話文:
有人說,李東垣的醫術適合用在北方,朱丹溪的醫術適合用在南方,這是怎麼回事呢?李東垣是北方的醫生,羅謙甫傳承了他的醫術,並把它傳播到江浙地區;朱丹溪是南方的醫生,劉宗厚繼承了他的醫學,並把它傳播到陝西地區。如果真的像人們說的這樣,那麼《本草經》、《黃帝內經》都是神農皇帝、岐伯的醫學理論,是不是也只適合在北方使用呢?事實上,不同地區的人,因為生活環境不同,容易患上不同的疾病,也需要不同的治療方法,這點在《黃帝內經》的「異法方宜論」和「五常政大論」中已經講得很清楚了。
同樣的道理,北方氣候寒冷,南方氣候炎熱,江浙地區濕氣較重,嶺南地區瘴氣較多,這些地方因為地理環境的影響,容易患上一些特殊的疾病,但並不能說北方就不會出現熱症,南方就不會出現寒症。至於治療寒症用熱法,治療熱症用寒法,這是通用的治療原則,無論南北都是一樣的。只是人的身體內部,火氣佔了三分之二,而天地的六氣中,熱氣佔了三分之二,所以天下疾病,熱證比較多,寒證比較少,這一點從《黃帝內經》的「至真要大論」中就可以看出來。
又濕熱相火致病甚多,自太僕註文湮沒,以致《局方》偏用濕熱之藥,故丹溪出而闡《內經》之旨,辨《局方》之偏論濕熱相火之病,以補前人之未備耳!後人不識,見其多用芩、連、梔、柏等苦寒之藥,遂以為宜於南,淺矣哉!
愚按前論內云火症固多,但虛實不同,治法亦異,故王太僕先生曰:大寒而甚,熱之不熱,是無火也;大熱而甚,寒之不寒,是無水也。晝見夜伏,夜見晝止,不時而動,是無火也。大抵病熱,作渴飲冷,便秘,此症屬實,為熱故也。或惡寒發熱,引衣蜷臥,或四肢逆冷,大便清利,此屬真寒;或躁擾狂越,欲入水中,不欲近衣,此症屬虛:外假熱而內真寒也。故虛勞發熱之症,治以寒藥而不愈者,為此故也。
白話文:
濕熱相火導致的疾病很多,自從太僕的註解失傳後,《局方》就偏向於使用清熱解毒的藥物。丹溪因此出來闡明《內經》的精髓,分析《局方》在治療濕熱相火疾病上的偏頗,以彌補前人的不足。後人不明就裡,只看到丹溪常使用黃芩、黃連、梔子、柏樹等苦寒藥物,就以為這種療法只適合南方,實在是太淺薄了!
我認為,前面所論述的火症雖然很多,但虛實不同,治療方法也應該有所區別。王太僕先生曾經說過:「寒氣過重,熱卻不顯,說明沒有火;熱氣過重,寒卻不顯,說明沒有水。」白天發病晚上消失,晚上發病白天消失,不按時出現,也說明沒有火。一般來說,如果病人發熱,口渴想喝冷飲,便秘,屬於實熱症。如果病人惡寒發熱,縮著身體躺著,或者四肢冰冷,大便稀薄,屬於真寒。如果病人躁擾狂躁,想跳進水裡,不願意靠近衣物,屬於虛熱症:外表假熱內裡真寒。因此,虛勞發熱的症狀,如果用寒藥治療卻不見效,就是這個原因。
由此觀之,則熱症常少,而寒症常多矣。故無火者,當用八味丸,益火之源以消陰翳;無水者,用六味丸,壯水之主以鎮陽光。然其所以致疾者,皆由氣血方長,而勞心虧損,或精血未滿,而縱情恣欲,根本不固,火不歸經,以致見症難名。雖宜常補其陰以制其火,然而二尺各有陰陽,水火互相生化,當於二臟中各分陰陽虛實,求其所屬而平之。
若左尺脈虛弱而細數者,是左腎之真陰不足也,用六味丸;右尺脈遲軟,或沉細而數欲絕者,是命門之相火不足也,用八味丸;至於兩尺微弱,是陰陽俱虛,用十補丸。此皆滋其化源也。設使概服黃柏、知母沉陰瀉火之藥,反戕脾胃,多致不起。(詳見《玉機微義》。治驗見內科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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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話文:
由此可知,熱症通常較少,而寒症則較多。因此,若患者無火氣,就應該服用八味丸,補益火氣的根本以消除陰寒;若患者無水氣,則應該服用六味丸,壯補水氣的根本以抑制陽氣過盛。
然而,導致疾病的原因,大多是氣血不足,而過於勞心傷神,或是精血尚未充盈,卻縱情於慾望,導致身體根本不穩固,火氣不能歸屬於經脈,以致於症狀難以辨別。雖然應該經常補益陰氣以制約火氣,但兩尺脈分別代表不同的臟腑,水火相互生化,應該分別判斷兩臟的陰陽虛實,找出屬於哪個臟腑的病症,再進行調理。
若左尺脈虛弱細數,則代表左腎的真陰不足,應該服用六味丸;若右尺脈遲緩,或沉細且數脈欲絕,則代表命門的相火不足,應該服用八味丸;若兩尺脈皆微弱,則代表陰陽皆虛,應該服用十補丸。這些藥物都是滋補其根本的藥物。如果盲目服用黃柏、知母等沉降陰氣、瀉火之藥,反而會損害脾胃,導致病情加重。(詳細內容請參閱《玉機微義》。治療驗證請參考內科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