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機微義》~
1. 卷二十二
2. 水氣門
3. 諸經敘水氣為病所因
內經曰：腎者至陰也，至陰者盛水也。肺者太陰也，少陰者冬脈也，故其本在腎，其末在肺，皆積水也。帝曰：腎何以能聚水而生病？岐伯曰：腎者胃之關也，關門不利，故聚水而從其類也。上下溢於皮膚，故為胕腫。胕腫者，聚水而生病也。故水病下為胕腫，大腹，上為喘呼，不得臥者，標本俱病，故肺為喘呼，腎為水腫，肺為逆，不得臥。下焦溢為水。
王注曰：下焦為分注之所，氣窒不瀉，則溢而為水。肺移寒於腎，名曰湧水（云云證見後葶藶丸方下）。
諸有水氣者，微腫先見於目下也。
針經曰：水始起也，目窠上微腫，如新臥起之狀，其頸脈動時，咳，陰股間寒，足頸腫，腹乃大，其水已成矣。以手按其腹，隨手而起，如裹水之狀，此其候也。肢脛者，人之管以趨翔也。莖垂者，身中之機，陰精之候，津液之道也。故飲食不節，喜怒不時，津液內溢，乃下流於睪，血道不通，日大不休，俯仰不便，趨翔不能，此病榮然有水，不上不下也。
謹按內經論諸水氣，皆諸臟本病也。針經所引，則又主飲食及七情等因，皆能致之，可見病機之微矣。但有濕腫、氣腫，初皆頗相似，然以手按之，成凹不即起者，濕也。濕與水有微甚之意，況有氣腫及諸水形證不同，要在臨證詳審也。
白話文：
內經有言：腎是身體極度陰性的器官，與水液的儲存和調節有著密切的關係。肺則是次級陰性器官，與冬季的脈象相關，這代表它的根源在腎，末端影響到肺，兩者都參與了水液的管理。
有人問：為什麼腎能聚集水液而導致疾病？岐伯回答：腎就像胃的閘門，如果閘門運作不良，水液就會聚集，並且按照它本身的特性擴散。當水液過多，溢出到皮膚表面，就形成了浮腫。浮腫就是水液聚集造成的疾病。所以，當水液病變，下部會出現浮腫和腹部膨脹，上部則可能出現呼吸困難，無法平躺的症狀。這是因為肺和腎同時受到影響，肺部的問題導致呼吸困難，腎臟問題則造成水腫，肺部功能異常，使得病人無法平躺。下焦過度積水則形成水腫。
王註解說：下焦是水分分配的地方，如果氣血阻塞，水分無法正常排泄，就會積聚成水。肺部的寒氣傳到腎臟，被稱為湧水。
所有有水氣的人，初期的浮腫通常會先在眼下方出現。
針經有言：水氣開始積聚時，眼睛周圍會有輕微的浮腫，就像剛睡醒的樣子，頸部的脈搏跳動時，會伴隨咳嗽，大腿間感覺寒冷，腳踝腫脹，腹部也會膨脹。如果用手按壓腹部，手一離開，腹部的肉就像包裹著水一樣，馬上恢復原狀，這是水氣的徵兆。四肢和小腿是人們行走的工具。陰莖下垂是身體的關鍵部位，是陰精的信號，也是津液的通道。因此，飲食不節制，情緒起伏不定，津液在體內過多，就會流入睪丸，造成血液循環受阻，逐漸增大，活動受限，行走困難，這種病態的水腫，位置介於上半身和下半身之間。
根據內經對水氣的描述，這些都是各臟器的原本病症。針經引用的內容，則強調飲食和情緒等因素都能導致水氣，顯示疾病的微妙。然而，水腫和氣腫初期看起來很相似，但是用手按壓，如果凹陷後不會立即彈回，那就是水腫。水腫和濕氣有程度上的差別，再加上氣腫和其他水腫的症狀不同，所以在診斷時需要詳細檢查。
4. 脈經敘諸水脈證
病有風水、有皮水、有正水、有石水。寸口脈沉滑者，中有水氣，面目腫大，有熱，或身體反重而酸，或惡風，一身悉腫，脈浮，不渴，續自汗出，而無大熱者，皆為風水。皮水其脈亦浮，外證胕腫，按之汲指，不惡風，其腹如鼓，不渴，當發其汗。皮水之為病，四肢腫，水氣在皮膚中，四肢聶聶動者，防己茯苓湯主之。
正水其脈沉遲，外證自喘。石水其脈自沉，外證腹滿，不喘。黃汗風水其脈自浮，外證骨節疼痛，惡風。心水者，其身重而少氣，不得臥，煩而燥，其陰大腫。肝水者，其腹大，不能自轉，側脅下腹中痛，時時津液生，小便續通。肺水者，其身腫，小便難，時時鴨溏。脾水者，其腹大，四肢苦重，津液不生，但苦少氣，小便難。
腎水者，其腹大，臍腫，腰痛，不得溺，陰下濕如牛鼻，上汗其足逆冷，麵又瘦。里水者，一身面目黃腫，其脈沉，小便不利，故令病水也。諸有水者，腰以下腫，當利小便，腰以上腫，當發汗，乃愈。
按以上論五臟所主，見證與諸經論根本不同。詳見後神金散下，宜並詳審。
白話文：
疾病種類中有風水病、有皮水病、有正水病、有石水病。在診斷上，如果寸口脈象呈現沉滑的狀態，代表體內有水氣，可能出現面部和眼睛的腫大，伴有熱感，或者感到身體沉重且痠痛，甚至對風敏感，全身都可能出現浮腫，脈象浮動，但不會感到口渴，持續自發性的出汗，但沒有高燒，這些都是風水病的徵狀。皮水病的脈象同樣會浮動，外在表現為全身浮腫，按壓會凹陷，不畏風，腹部膨脹如鼓，不會感到口渴，治療應當發汗。皮水病主要影響四肢，水氣停留在皮膚層，四肢常有微弱的震顫，這種情況，防己茯苓湯是主要的治療方式。
正水病的脈象呈現沉遲，外在症狀是呼吸困難。石水病的脈象自然下沉，外在症狀是腹部飽滿，但不會有呼吸困難。黃汗風水病的脈象自然浮動，外在症狀是骨節疼痛，畏風。心水病患者，身體沉重，呼吸短促，無法平躺，情緒煩躁，且下體嚴重浮腫。肝水病患者，腹部膨脹，無法自行轉身，側脅下和腹部會感到疼痛，並且經常產生津液，小便頻繁。肺水病患者，身體浮腫，排尿困難，偶爾會有拉肚子的情況。脾水病患者，腹部膨脹，四肢沉重，無法生成津液，呼吸短促，排尿困難。
腎水病患者，腹部膨脹，肚臍周圍腫脹，腰部疼痛，無法正常排尿，私處濕潤如同牛鼻子，上半身冒汗，腳部冰冷，臉部消瘦。裏水病患者，全身包括面部和眼睛都呈黃色浮腫，脈象深沉，排尿困難，因此導致水腫的問題。所有水腫的患者，如果腰部以下浮腫，應該利尿；如果腰部以上浮腫，應該發汗，才能痊癒。
以上所述的五臟相關病症和其症狀，與其他經典理論有所不同。詳細內容請參閱後面的神金散說明，應仔細審閱。
5. 論生死脈法
水病脈洪大者可治，微細者不可治。水病脹閉，其脈浮大軟者生，沉細虛小者死。水病腹大如鼓，脈實者生，虛者死。
白話文：
關於生死脈象的討論：如果水腫病症的患者，其脈象呈現洪大的狀態，這是有機會治療的；但如果脈象微弱細小，則情況較難以治療。
水腫導致腹部膨脹、閉塞的情況，如果脈象浮現、寬大且柔和，代表有存活的可能性；然而，若脈象深沉、細微、虛弱且短小，則預示了死亡的風險。
對於水腫病患，如果腹部腫大至形如鼓狀，但脈象強勁有力，表示尚有生存的希望；反之，若脈象虛弱無力，則病情可能已到了危急階段。
6. 論水氣生於濕熱
原病式曰或云水腫者由脾虛而不能制其腎水，則水氣妄行，而脾主四肢，故水氣遊走四肢身面俱腫者，似是而實非也。夫治水腫腹脹，以辛苦寒藥為君，而大利其大小便也。經曰：中滿者治之於內，然則豈為脾土之虛也？此說正與素問相反。經曰：諸濕腫滿皆屬脾土，又曰：太陰所主胕腫，又曰：濕勝則濡泄，甚則水閉胕腫，皆所謂太陰脾土濕氣之實甚也。又經曰：諸腹脹大皆屬於熱，又云：諸胕腫疼酸皆屬於火，又曰：熱勝則胕腫，皆所謂心火實熱，而安得言脾虛不能制腎水之實甚乎？故諸水腫者，濕熱之相兼也。如六月濕熱太甚，而庶物隆盛，水腫之象明可見矣。故古人制以辛苦寒藥治之，益以辛散結，而苦燥濕，以寒除熱，而隨其利濕去結散熱退氣和而已。所以妄謂脾虛不能制其腎水者，但謂數下致之，又多水液故也。豈知巴豆熱毒耗損腎水陰氣，則心火及脾土自甚，濕熱相搏，則怫鬱痞膈，小便不利而水腫也。更宜下之者，以其辛苦寒藥，能除濕熱怫鬱痞膈故也。若夫世傳銀粉之藥，以治水腫而愈者，以其善開怫鬱痞膈故也。慎不可過度而加害爾，況銀粉亦能傷牙齒者，謂毒氣感於腸胃，而精神氣血水穀能勝其毒，故毒氣循經上行，而至齒齦嫩薄之分，則為害也。上下齒縫者，手足陽明之經也。凡用此藥，先當固濟爾。或云陰水遍身，而又惡寒，止是寒者非也。
丹溪曰：諸氣膹郁皆屬於肺者，諸濕腫滿皆屬於脾，諸腹脹大皆屬於熱。蓋濕者土之氣，土者火之子，故濕病每生於熱，熱氣亦能自濕者，子氣感母濕之變也。凡病腫，皆以治腫為主，所挾不同，治法亦異。盧砥鏡治水脹，辨以隸於腎肝胃三經，而不及脾，下文繼以肺金盛生水，水液妄行之說，豈理也哉？夫脾土受病，肺為之子，焉有自盛而生水者哉？若為腫之水，果生於肺金之清氣，則滋長腎陰，奉行降令，為生化之源，何病腫之有？今滲透經絡，注流溪谷，皆濁腐之氣，窒礙津液，久久灌入隧道，血亦化水，而欲藉脾土以制之，導腎氣以利之，不思脾病，則肝木來侮，子氣益衰，木寡於畏，脾欲不病，不可得矣。治法宜清心經之火，補養脾土，全運化之職，肺氣下降，滲道開通，敗濁之氣，其稍清者，復回而為氣，為血，為津液，其敗濁之甚者，在上為汗，在下為溺，以漸而分消矣。盧不明言，而更曰制水燥水，得非白圭以鄰國之壑乎？
謹按河間論水氣，主於脾土濕甚為病，蓋言有餘證也。但脾虛受濕，或濕熱自甚，不足所致者為甚多，故以丹溪之論，並及之，觀者當自審察。然脈經論熱甚，金衰，金棄土母而歸水，水藏火神，土亡其子，其氣衰微，水為洋溢，浸漬為池，走擊皮膚，面目浮腫，歸於四肢，愚醫見水，直往下之虛脾空胃，水逐居之。（云云見本文）此實諸臟之本病也。夫水為物元，土為物母，然物元物母為病，則真氣危矣，故不得妄下之也。由是觀之，則水氣之病，治非氣鬱飲食濕熱諸證所致者，禁不得妄下，蓋恐真臟為病也。是以丹溪宣明肺腎脾之意，深備此理。
白話文：
標題翻譯爲：[論述水氣病源於溼熱]
內容翻譯爲：
有說法指出，水腫病症是因爲脾虛無法控制腎水，導致水氣無規律地運行。由於脾主管四肢，因此水氣會在四肢與面部遊走，造成腫脹，這看似合理但實際上並非如此。治療水腫與腹部脹滿，會使用具有辛、苦、寒特性的藥物爲主，以促進大小便的排泄。古籍提到：“腹中脹滿者應內治”，那麼這是否意味着脾虛呢？這種說法實際上與《黃帝內經》的觀點相悖。《黃帝內經》指出：“各種溼症引發的腫脹都屬於脾土問題”，又說：“太陰脈所主的疾病包括肌肉腫脹”，再提到：“溼度過高則會導致瀉泄，嚴重時會形成閉塞性水腫”，這些都說明了太陰脾土的溼氣過重。《黃帝內經》還指出：“各種腹部脹大都屬於熱症”，又說：“各種肌肉腫脹疼痛痠痛都屬於火症”，再指出：“熱度過高會導致肌肉腫脹”，這些都是在說明心火過旺纔是實證，而非脾虛無法控制腎水的問題。因此，所有水腫病症都是溼熱並存的結果。就像六月裏溼熱過度，萬物生長旺盛，水腫的症狀非常明顯。因此，古人使用具有辛、苦、寒特性的藥物來治療，通過辛味來散結，苦味來燥溼，寒性來除熱，最終達到利溼、散結、退熱、調氣的目的。那些認爲脾虛無法控制腎水的說法，只是因爲多次瀉下造成的，以及攝入過多水分的緣故。然而，人們並未意識到巴豆的熱毒會損耗腎水的陰氣，使心火與脾土過旺，溼熱相互作用，導致胸膈痞悶，小便不通暢，進而引發水腫。此時更應該使用瀉下法，因爲辛、苦、寒的藥物能夠去除溼熱、胸膈痞悶。至於流傳的銀粉藥方，用於治療水腫有效，是因爲它擅長打開胸膈痞悶。但必須謹慎使用，以免過度造成傷害，而且銀粉也能損傷牙齒。這是因爲毒氣影響腸胃，而人體的精神氣血水谷雖能抵抗毒素，但毒素仍會沿着經絡上行，到達齒齦較薄的部分，從而造成傷害。上下牙齒縫合處，屬於手足陽明經脈。在使用這類藥物前，應當先做好防護。有些人認爲全身水腫且怕冷，只因寒冷所致，這是錯誤的。
丹溪指出：“各種氣滯鬱結都屬於肺部問題，各種溼症引發的腫脹都屬於脾臟問題，各種腹部脹大都屬於熱症。”溼氣是土的屬性，土是火的子，因此溼病常常源於熱，熱氣同樣能自行產生溼氣，這是子氣受到母氣溼的影響。對於水腫病症，主要治療目標是消除腫脹，具體治療方法則因人而異。盧砥鏡治療水脹時，將其歸類於腎、肝、胃三條經脈，未提及脾臟，後續文章中又提到肺金旺盛導致水液無規律流動的說法，這是否合理呢？脾土如果生病，肺作爲其子，怎麼會有自身旺盛而產生水的情況呢？如果水腫真的來源於肺金的清氣，那麼滋養腎陰，執行降令，成爲生命化生的源泉，又怎麼會發生水腫呢？如今，病邪滲透經絡，注入溪谷，都是污濁腐敗之氣，阻礙了津液流通，久而久之，這些污濁之氣侵入隧道，血液也會轉化爲水，想要依靠脾土來控制它，引導腎氣來利尿，卻不考慮脾臟本身的問題。肝臟木氣會趁機侵犯，子氣更加衰弱，木氣缺乏制約，脾臟想要不受病害，是不可能的。治療方法應該是清心經之火，補養脾土，保持運化的功能，肺氣下降，滲道開通，污濁之氣稍微清澈的部分，可以重新轉化爲氣、血、津液，極度污濁的部分，可以通過汗液或尿液排出體外，逐漸分解。盧砥鏡沒有明確提及，卻更進一步地說要控制水液、燥溼，這難道不是像白圭那樣將鄰國的河流變成自己的溝壑嗎？
根據河間的理論，水氣病主要是脾土溼度過重造成的，這指的是過盛症狀。但是，脾虛受溼，或是溼熱過度，不足所導致的病症更爲常見。因此，結合丹溪的理論，一併討論，讀者應自行審視。然而，《脈經》論述熱度過高，金氣衰弱，金氣拋棄土母而歸向水，水藏火神，土失去子氣，其氣衰弱，水液氾濫，形成池塘，衝擊皮膚，造成面部浮腫，擴散到四肢。愚蠢的醫生看到水腫，直接採取瀉下法，導致脾虛胃空，水液積聚。（原文省略）這實際上是各臟器原本病症的表現。水是物質的根源，土是物質的母親，但如果物質的根源和母親生病，真氣就會處於危險狀態，因此不能隨意使用瀉下法。從這個角度來看，水氣病的治療，如果不是由於氣鬱、飲食、溼熱等因素引起的，禁止隨意使用瀉下法，因爲擔心可能涉及到真髒的病症。因此，丹溪闡明瞭肺、腎、脾的作用，深入探討了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