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宣

《溫病正宗》~ 上篇·學說辯正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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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學說辯正 (7)

1. 第二節·溫病專書之概論

《四庫全書》醫家類敘云:醫之門戶分於金元。而其門戶所以分,自來以為由於易水、河間學說之不同。究之河間之主火,乃闡發傷寒之廣義,仍不悖乎仲聖之本旨。迨天士《溫熱論》出,溫病學始離傷寒而獨立。鞠通加以附會,則更離經叛道,而溫病學之歧誤益不可究詰,後之學者將何所適從?然則關於溫病之書籍,甄別實不容緩,茲將其專書,略論於下:

明·張鳳逵之《傷暑全書》,乃專治暑者也。其書凡自《內經》以至宋元明諸家之論暑者,靡不採取,可謂詳備。惟其於《傷寒例》所云寒毒藏於肌膚,至春變為溫病,至夏變為暑病之語,及《內經》所云冬傷於寒,春夏病溫病暑之說,加以詆譭,則是尚未明伏氣之故。幸葉子雨取而增訂之,庶無流弊。

清·戴麟郊之《廣瘟疫論》,乃踵吳又可瘟即溫之誤。雖其主要以瘟疫與傷寒為辨,使傷寒瘟疫之治不混,然其所論瘟疫,實為伏氣溫熱之病。陸氏九芝愛其論之精,惜其名之誤,乃於其論中刪去屍氣腐氣等語,及大青龍一方,與凡所稱時行疫癘者,悉改之曰溫邪,使無羼混。

且補世之治傷寒者,每誤以溫熱治之,治溫熱者,又誤以傷寒治之等語,以免夾雜傷寒,故改其名為《廣溫熱論》。何氏廉臣見其於濕溫燥熱二症言之甚略,即用藥選方亦未盡善,且未將風溫、濕溫、春溫、冬溫等分清,而概稱時行,未免含混,爰為重訂。將原書缺者補之,訛者刪之,更增入古今歷代名醫之良方,而成為伏氣溫熱之全書。

又易其名為《重訂廣溫熱論》,而後乃為盡善盡美之治伏氣溫熱正法眼藏矣。

吳坤安之《傷寒指掌》,於溫病論治頗詳,邵氏仙根加以評語,何氏廉臣復為重訂,且易其名為《感症寶筏》。然其立論但知葉天士所謂溫邪上受,治主三焦,則仍新感溫熱之證治也。

吳鞠通之《溫病條辨》,乃遵葉天士之學說而變本加厲,以三焦劃界,溫熱與瘟疫同治。且於仲景溫病原文捏造以桂枝湯主之,誣聖欺世,莫此為甚。其書之無價值,可以想見。今有葉子雨、陸士諤二家之評,或可杜其流弊。

王孟英之《溫熱經緯》,以軒岐仲景之文為經,葉薛諸家之說為緯,且為之註釋。其詳博明晰,可謂集前人之大成,而垂後學之規範。其書雖間有瑕疵,而得葉子雨為之評訂,可謂盡善。惜其偏重新感,且攙入疫病,不以溫病疫病合稱,未免後人誤會,至其《歸硯錄》,指摘吳氏《溫病條辨》,則語多扼要,可為師法。

周杓元之《溫證指歸》,謂仲景《傷寒論》為專究傷寒之書,雖屬謬誤,尚能分別寒溫。第以疫病混作溫病,則無法以圓其說,名為《指歸》,實則使人無所依歸。

李識候之《暑症發源》,論證處方,條分縷晰,洵為治暑症之金科玉律。

白話文:

《四庫全書》的醫學類序言說,醫學的流派在金元時期開始分化。而之所以分化,一般認為是易水學派和河間學派的學說不同所導致。但實際上,河間學派主張火熱,是闡發傷寒學說的廣泛意義,並沒有違背張仲景的本意。直到葉天士的《溫熱論》出現,溫病學才脫離傷寒學而獨立出來。吳鞠通又加以附會,更加偏離了經典,使得溫病學的歧途更加難以追究,後來的學者將何去何從呢?因此,關於溫病的書籍,必須加以辨別,這件事刻不容緩。現在就將相關的專門書籍,簡單論述如下:

明代張鳳逵的《傷暑全書》,是專門治療暑病的書。書中凡是《內經》到宋元明各家關於暑病的論述,幾乎都收錄了,可說是相當詳細完備。但書中對於《傷寒例》說的寒毒藏在肌膚,到了春天變成溫病,到了夏天變成暑病,以及《內經》說的冬天感受寒邪,春夏會發生溫病和暑病的說法,都加以詆毀,這是因為他還不明白伏邪的道理。幸好葉子雨加以增訂,才沒有流於偏頗。

清代戴麟郊的《廣瘟疫論》,是沿襲了吳又可認為瘟疫就是溫病的錯誤觀點。雖然這本書主要是區分瘟疫和傷寒,讓傷寒和瘟疫的治療不會混淆,但書中所論述的瘟疫,實際上是伏邪導致的溫熱病。陸九芝喜歡他論述的精闢,但可惜他用錯了名稱,於是將他書中關於屍氣腐氣等語,以及大青龍湯的方子,還有所有稱作時行疫癘的病症,全部改稱為溫邪,避免了混淆。

而且為了補充當時治療傷寒的人,常常誤用治療溫熱的方法,治療溫熱的人,又誤用治療傷寒的方法等說法,避免與傷寒混淆,所以把書名改為《廣溫熱論》。何廉臣認為這本書對濕溫和燥熱兩種病症的論述過於簡略,用藥選方也不夠完善,而且沒有將風溫、濕溫、春溫、冬溫等病症區分清楚,而是籠統地稱作時行,未免含糊,於是重新加以修訂。將原書缺漏的部分補上,錯誤的部分刪去,更加入了歷代名醫的良方,成為一本完整的伏邪溫熱病專書。

又將書名改為《重訂廣溫熱論》,之後才成為治療伏邪溫熱的完備正確的典範。

吳坤安的《傷寒指掌》,對於溫病的論治相當詳細,邵仙根加以評語,何廉臣又重新修訂,並改名為《感症寶筏》。但他的立論只是遵循葉天士所謂溫邪從上而受,治療以三焦為主,仍然只是治療新感溫熱的證治。

吳鞠通的《溫病條辨》,是遵從葉天士的學說而變本加厲,以三焦劃分病位,把溫熱和瘟疫同等治療。而且在張仲景原文中捏造出溫病用桂枝湯來治療的說法,欺騙世人,沒有比這更嚴重的了。這本書的沒有價值可想而知。現在有葉子雨、陸士諤兩家的評注,或許可以阻止它的流弊。

王孟英的《溫熱經緯》,以《黃帝內經》和張仲景的文獻為經典,以葉天士、薛生白的學說為綱要,並且加以註釋。內容詳盡廣博,清晰明瞭,可說是集前人之大成,為後學樹立了典範。書中雖然偶爾有些瑕疵,但經過葉子雨的評訂,可說是盡善盡美。可惜的是,他偏重於新感溫熱,並且摻雜了疫病,沒有將溫病和疫病合併稱呼,難免會讓後人誤解,至於他的《歸硯錄》,批評吳鞠通的《溫病條辨》,說話簡潔扼要,可以作為學習的榜樣。

周杓元的《溫證指歸》,認為張仲景的《傷寒論》是專門研究傷寒的書,雖然這點是錯誤的,但還能區分寒證和溫證。只是因為把疫病和溫病混為一談,所以無法自圓其說,名為《指歸》,實際上卻讓人無所適從。

李識候的《暑症發源》,論證和處方都條理分明,確實是治療暑病的金科玉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