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病正宗》~ 下篇·正宗輯要 (54)
下篇·正宗輯要 (54)
1. 六、濕溫
楊如候曰：身熱有汗，舌苔黃而滑，煩渴溺赤，脈洪數，此濕熱也。頭痛惡寒，身重疼痛，汗出，胸滿不飢，舌苔黃或白，口渴不引飲，脈弦細而濡，面色淡黃，午後身熱，狀若陰虛，病難速已，此濕溫也。遍身拘急而痛，不能轉側，近之則痛劇，頭汗出，脈緩近遲，小便清白，此寒濕也。
蓋夏末秋初，濕土主氣，余暑猶熾，新涼又加，其時暑濕寒三氣最為混雜，有感之而成濕熱者，有感之而成濕溫者，有感之而成寒濕者。寒濕可以溫解，濕熱可以清通，惟濕溫不寒不熱，最為難治。其性黏膩，故病難速已。
世醫不知為濕溫，見其頭痛惡寒，身重疼痛也，以為傷寒而汗之，則濕感辛溫發表之藥，蒸騰上逆，矇蔽內外諸竅，有神昏、耳聾、目瞑、不欲言者矣；見其胸滿不飢，以為停滯而下之，則脾陽下陷，濕邪乘勢內潰，有洞泄不已者矣；見其午後身熱，以為陰虛，而用柔藥潤之，濕為膏滯陰邪，再加柔潤陰藥，遂有錮結不可解之勢矣。蓋濕溫較諸溫，勢雖緩而實重。
上焦最少，病勢不甚顯張，惟中焦病最多。
朱丹溪曰：六氣之內，濕熱為病，十居八九。
朱南陽曰：濕溫與中暑同，但身涼不渴為異。
蔡宗玉曰：身冷自汗，四肢沉重，即系濕溫。
又曰：凡陰病脛冷，兩臂亦冷，濕溫脛冷，臂不冷，非下厥上行，陽微寒厥也。
雷少逸曰：濕溫之病，議論紛紛，後學幾無成法可遵。有言溫病復感乎濕，名曰濕溫，據此而論，是病乃在乎春；有言素傷於濕，因而中暑，暑濕相搏，名曰濕溫，據此而論，是病又在乎夏；有言長夏初秋，濕中生熱，即暑病之偏於濕者，名曰濕溫，據此而論，是病又在乎夏末秋初。
細揆三論，論濕溫在夏末秋初者，與《內經》秋傷於濕之訓頗不齟齬，又與四時之氣、大暑至白露，濕土主氣，亦屬符節，當宗夏末秋初為界限也。所有前言溫病復感於濕，蓋溫病在春，當云溫病夾濕；言素傷於濕，因而中暑；暑病在夏，當雲中暑夾濕，皆不可以濕溫名之。
考其致病之因，良由濕邪踞於氣分，醞釀成溫，尚未化熱，不比寒濕之病辛散可瘳；濕熱之病清利乃解耳。是病之脈，脈無定體，或洪或緩，或伏或細，故難以一定之脈印定眼目也。其證始惡寒，後但熱不寒，汗出胸痞，舌苔白，或黃，口渴不引飲，宜用清宣溫化法，去連翹，加厚朴、豆卷治之。倘頭痛無汗，惡寒身重，有邪在表，宜用宣疏表濕法，加葛、羌、神麯治之。
倘口渴自利，是濕流下焦，宜本法內去半夏，加生米仁、澤瀉治之。倘有脛冷腹滿，是濕邪抑遏陽氣，宜用宣陽透伏法，去草果、蜀漆，加陳皮、腹毛治之。如果寒熱似瘧，舌苔白滑，是為邪遏膜原，宜用宣透膜原法治之。如或失治，變為神昏譫語，或笑或痙，是為邪逼心包，營分被擾，宜用祛熱宣竅法，加羚羊、鉤藤、玄參、生地治之。
白話文：
楊如候說：身體發熱且有汗，舌苔呈現黃色且滑，有煩躁及口渴的症狀，尿液呈紅色，脈象呈現洪大且快速，這是濕熱的症狀。頭痛畏寒，全身感覺沉重且疼痛，出汗，胸部有飽脹感且沒有胃口，舌苔可能是黃色或白色，口渴但不想喝水，脈象呈現弦細且濡，臉色呈現淡黃色，下午身體發熱，看起來像陰虛的症狀，這種病很難迅速痊癒，這是濕溫的症狀。全身緊繃且疼痛，無法輕易轉動，接近疼痛部位會使疼痛更劇烈，額頭出汗，脈象緩慢且接近遲緩，尿液清澈，這是寒濕的症狀。
在夏末秋初時，濕土之氣為主，殘留的暑熱還很旺盛，加上新來的涼意，此時暑熱、濕氣和寒氣三者最為混雜，有的感染成為濕熱，有的成為濕溫，有的成為寒濕。寒濕可用溫熱的方法來治療，濕熱可用清熱通利的方法來治療，只有濕溫既不是寒也不是熱，是最難治療的。它的特性粘稠，所以疾病很難迅速痊癒。
世間的醫生不知道這是濕溫，看到頭痛畏寒、全身沉重疼痛，就認為是風寒感冒而使用發汗的藥物，濕氣受到辛溫的發汗藥物影響，蒸騰上升並阻塞內外的孔道，可能出現精神混亂、耳聾、眼睛模糊、不想說話等症狀；看到胸部飽脹且沒食慾，就認為是食物滯留而使用下瀉的藥物，導致脾臟的陽氣下降，濕氣趁機從內部爆發，可能出現嚴重的腹瀉；看到下午身體發熱，就認為是陰虛，使用滋補的藥物來潤滑，濕氣是粘稠的陰邪，再加上滋補的陰藥，就會形成固結不解的情況。濕溫比其他的溫熱病雖然病情發展緩慢，但實際上更為嚴重。
上焦的病癥最少，病情並不那麼明顯，中焦的病癥最多。
朱丹溪說：六氣之中，濕熱致病的情況，佔了十分之八九。
朱南陽說：濕溫和中暑相同，但身體冰涼且不口渴是不同之處。
蔡宗玉說：身體冰冷且自汗，四肢感到沉重，這就是濕溫。
他又說：凡是陰性的疾病，小腿冰冷，手臂也會冷，濕溫的小腿冰冷，但手臂不會冷，這不是下部厥逆上行，陽氣微弱且寒厥的症狀。
雷少逸說：對於濕溫的病，討論眾多，後學者幾乎沒有固定的法則可遵循。有人說溫病再次感染濕氣，叫做濕溫，根據這個理論，這種病發生在春季；有人說原本受濕氣影響，之後又中暑，暑氣和濕氣互相作用，叫做濕溫，根據這個理論，這種病又發生在夏季；有人說在長夏初秋時，濕氣中產生熱氣，即是暑病偏向濕的一方，叫做濕溫，根據這個理論，這種病又發生在夏末秋初。
仔細分析這三個理論，論述濕溫在夏末秋初的理論，與《內經》中秋天受濕氣影響的教導相當符合，也和四季的氣候、大暑到白露，濕土之氣為主相吻合，應該以夏末秋初為界線。前面所說的溫病再次感染濕氣，溫病發生在春季，應該稱為溫病夾帶濕氣；說原本受濕氣影響，之後又中暑，暑病發生在夏季，應該稱為中暑夾帶濕氣，都不可以稱為濕溫。
研究其致病的原因，確實是由於濕氣邪氣佔據在氣分，醞釀成溫熱，但尚未轉化為熱，和寒濕的病不同，不能用辛散的方法治療；濕熱的病用清熱利濕的方法才能解決。這種病的脈象沒有固定形態，可能是洪大、緩慢、伏脈或細脈，所以不能用固定的脈象來判斷。這種病開始時會怕冷，之後只發熱不畏寒，出汗且胸部悶脹，舌苔白色或黃色，口渴但不想喝水，應使用清熱宣肺溫化的方法，去掉連翹，加入厚朴和豆卷來治療。如果頭痛無汗，畏寒且全身沉重，表示有邪氣在表層，應使用宣肺疏表濕的方法，加入葛根、羌活和神麴來治療。
如果口渴且自利，表示濕氣流向下焦，應使用本方法，去掉半夏，加入生米仁和澤瀉來治療。如果有小腿冰冷且腹部飽脹，表示濕氣邪氣抑制陽氣，應使用宣陽透伏的方法，去掉草果和蜀漆，加入陳皮和腹毛來治療。如果寒熱像瘧疾，舌苔白滑，表示邪氣阻塞在膜原，應使用宣透膜原的方法來治療。如果治療不當，變成精神混亂、胡言亂語，或笑或抽搐，表示邪氣逼近心包，營分受到幹擾，應使用祛熱宣竅的方法，加入羚羊、鉤藤、玄參、生地來治療。
如果出現撮空理線，舌苔黃色且起刺，或轉為黑色，大便不通，表示濕熱轉化為燥，閉結在胃腑，應使用潤下救津的方法，以生軍代替熟軍，再加入枳殼，這樣攻下的力量才夠強。如果舌苔沒有起刺，不焦黃，這種方法不可以隨意使用。濕溫的病，變化很多，很難盡述，應在臨牀時靈活應用方法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