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宣

《溫病正宗》~ 下篇·正宗輯要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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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篇·正宗輯要 (35)

1. 二十三、論伏邪外發須辨六經形證

《傷寒緒論》曰:初發病時,頭項痛、腰脊強、惡寒,足太陽也;發熱面赤、惡風,手太陽也;目疼鼻乾、不得臥,足陽明也;蒸熱而渴,手陽明也;胸脅滿痛,口苦,足少陽也;耳聾及病寒熱往來,手少陽也;腹滿自利而吐,足太陰也;口乾津不到咽,手太陰也。脈沉細,口燥渴,足少陰也。

舌乾、不得臥,手少陰也;耳聾囊縮、不知人事,足厥陰也;煩滿厥逆,手厥陰也。《醫略》曰:太陽之脈,上連風府,循腰脊,故頭項痛,腰脊強;陽明之脈,挾鼻絡於目,故身熱目疼,鼻乾、不得臥;少陽之脈,循脅絡於耳,故胸脅痛而耳聾;太陰脈布胃中,絡於嗌,故腹滿而嗌乾;少陰脈貫腎,絡於肺,系舌本,故口燥舌乾而渴;厥陰脈循陰器,而絡於肝,故煩滿而囊縮。

凡外感病,無論暴感伏氣,或由外而入內,則由三陽而傳入三陰;或由內而達外,則由三陰而外出三陽。六經各有見證,即各有界限可憑。治病者,指其見證,即可知其病之淺深;問其前見何證,今見何證,即可知病之傳變。傷寒如此,溫病何獨不然?《素問·熱病篇》、仲景《傷寒論》,均以此立法。

聖人復起,莫此易也。近賢葉氏,始有傷寒分六經,溫病分三焦之論,謂出河間,其實溫熱病之法,至河間始詳,至溫病分三焦之論,河間並無此說,其書具在,可覆按也。厥後吳鞠通著《溫病條辨》,遂專主三焦,廢六經而不論。殊不知人身經絡,有內外淺深之別,而不欲使上下之截然不通也。

其《上焦篇》提綱云:凡溫病者,始於上焦,在手太陰。試觀溫邪初發者,其果悉見上焦肺經之見證乎?即或見上焦之證,其果中、下焦能絲毫無病乎?鞠通苟虛心診視,應亦自知其說之不可通矣。況傷寒、溫熱為病不同,而六經之見證則同,用藥不同,而六經之立法則同,治溫病者,烏可舍六經而不講者哉?

白話文:

《傷寒緒論》提到,當疾病剛開始發生的時候,如果出現頭頸部疼痛、腰背僵硬、畏寒的情況,這通常是由足太陽膀胱經引起;若是有發燒臉紅、怕風的症狀,可能是手太陽小腸經問題;眼睛疼痛、鼻子乾燥、無法安睡,通常是足陽明胃經的問題;感到身體發熱且口渴,可能與手陽明大腸經有關;胸肋部感覺滿脹且疼痛、口中感覺苦澀,多是足少陽膽經的問題;若出現耳鳴及發燒與畏寒交替的現象,可能是手少陽三焦經的問題;腹部感覺脹滿、自發性腹瀉且嘔吐,通常與足太陰脾經相關;口乾但口水無法到達咽喉,可能是手太陰肺經的問題。脈搏沉細,口乾且渴,可能是足少陰腎經的問題。

舌頭乾燥且無法安睡,可能是手少陰心經的問題;耳鳴、睪丸收縮、意識不清,可能是足厥陰肝經的問題;情緒煩躁、四肢冰冷,可能是手厥陰心包經的問題。《醫略》指出,足太陽膀胱經連接風府穴,沿著腰背下行,因此會有頭頸部疼痛和腰背僵硬的問題;足陽明胃經沿著鼻子連接眼睛,所以會有身體發熱、眼睛疼痛和鼻子乾燥,無法安睡的問題;足少陽膽經沿著側腹連接耳朵,所以會有胸肋部疼痛和耳鳴的問題;足太陰脾經遍佈胃部,連接咽喉,所以會有腹部脹滿和咽喉乾燥的問題;足少陰腎經貫穿腎臟,連接肺臟,關聯舌根,所以會有口乾舌燥且口渴的問題;足厥陰肝經沿著生殖器連接肝臟,所以會有情緒煩躁和睪丸收縮的問題。

所有外感疾病,無論是突然感染或是潛藏的病毒,或者是由外而內,會從三陽經傳入三陰經;或者是由內而外,會從三陰經傳出到三陽經。六經各有其顯著的症狀,也就是有其判斷的依據。醫生只要看到這些症狀,就能知道疾病的嚴重程度;問病人之前有什麼症狀,現在有什麼症狀,就能知道疾病的變化。傷寒是這樣,溫病也是同樣的道理。《素問·熱病篇》和張仲景的《傷寒論》,都是根據這個原則制定治療方法。

即使是最偉大的醫學家復活,也沒有比這個更簡單的方法了。近代醫學家葉天士,首次提出傷寒分為六經,溫病分為三焦的理論,他認為這是出自河間,實際上溫熱病的理論,到了河間才詳細,至於溫病分為三焦的理論,河間並沒有這樣的說法,他的著作還存在,可以查閱。後來吳鞠通寫了《溫病條辨》,專門主張三焦理論,完全忽視六經經絡的理論。然而,人體的經絡有內外淺深的區別,但並不想讓上下之間完全不相通。

在他的《上焦篇》中提到:所有的溫病,都始於上焦,也就是手太陰肺經。我們可以看到,溫病剛開始發作的時候,真的全部都只會出現上焦肺經的症狀嗎?即使出現上焦的症狀,中焦和下焦真的完全不會有任何問題嗎?如果吳鞠通能夠虛心診察,他也應該知道自己這種說法是站不住腳的。況且,傷寒和溫熱病雖然病源不同,但是六經的症狀是相同的,用藥方式不同,但是六經的立法原則是相同的,治療溫病的醫生,怎麼可能捨棄六經經絡的理論而不去研究呢?

2. 二十四、論溫熱伏氣與新感不同

新感溫熱,邪從上受,必先由氣分陷入血分,里症皆表症侵入於內也。伏氣溫熱,邪從里發,必先由血分轉出氣分,表症皆里症浮越於外也。新感輕而易治,伏氣重而難療,此其大要也。

謂予不信,請述陸氏九芝評孟英之言曰:仲景所論溫熱,是伏氣。天士所論溫熱,是外感,故以溫邪上受、首先犯肺、逆傳心包十二字,揭之篇首,以自別異。果如其說,則所稱溫熱者,即俗所謂小風溫、小風熱,如目赤、頤腫、喉梗、牙疼之類,卻只須辛涼輕劑,其病立愈。

更述薛瘦吟之言曰:凡病內無伏氣,縱感風寒暑濕之邪,病必不重,重病皆新邪引發伏邪者也。但伏氣有二:傷寒伏氣,即春溫夏熱病也;傷暑伏氣,即秋溫冬溫病也。邪伏既久,血氣必傷,故治法與傷寒傷暑正法大異。且其氣血亦鈍而不靈,故靈其氣機,清其血熱,為治伏邪第一要義。

第其間所伏之邪,有微甚,有淺深;人之性質,有陰陽,有強弱,故其中又有輕重之分焉。醫必識得伏氣,方不至見病治病,能握機於病象之先。然非熟於亢害承製之理,亦豈能測未來之病乎?然非謂司天運氣也,雨暘寒燠,在在留心,久當自悟耳。

由是觀之,同一溫熱症,而新感之與伏氣,病所之淺深不同,病情之輕重不同,病機之安危不同,故其療法,亦因之而不同。

白話文:

對於新近感染的溫熱病症,邪氣從上部入侵,會先影響氣分,然後才深入到血分,所有內裡的病症都是由表面病症侵入內部所致。至於潛伏已久的溫熱病症,邪氣從內部發起,會先從血分轉移到氣分,所有的表面病症都是由內裡病症向外浮現。新近感染的病症通常較輕且容易治療,而潛伏已久的病症則較重且難以療治,這就是主要的差異。

如果有人不相信,我可以引用陸九芝評論孟英的話來說明:張仲景討論的溫熱病症,指的是潛伏已久的邪氣。而吳天士討論的溫熱病症,指的是外部感染,因此他以「溫邪上受、首先犯肺、逆傳心包」這十二個字開篇,以此來區別兩者的不同。若按照他的說法,他所稱的溫熱病症,其實就是一般人常說的小風溫、小風熱,例如眼睛紅、頰下腫脹、喉嚨堵塞、牙痛等,只需使用辛涼的輕劑藥物,疾病就能立即痊癒。

再來說說薛瘦吟的看法:如果一個人體內沒有潛伏的邪氣,即使受到風、寒、暑、濕等邪氣的影響,病情也不會太嚴重。只有當新的邪氣引發了潛伏的邪氣,病情才會加重。但是,潛伏的邪氣也有兩種:一種是傷寒邪氣,也就是春溫和夏熱;另一種是傷暑邪氣,即秋溫和冬溫。邪氣潛伏久了,必然會傷害到血液和氣息,因此治療方法與處理傷寒或傷暑的正統方法大相徑庭。而且,這種病症下的血液和氣息會變得遲鈍,缺乏活力,所以活化氣機、清除血熱成為治療潛伏邪氣的首要任務。

然而,潛伏在體內的邪氣有輕有重,有淺有深;人的體質也有陰有陽,有強有弱,因此在治療時也要考慮到病情的輕重。醫生必須能辨識出潛伏的邪氣,才能避免只看到病症就開始治療,而應在病症出現之前就掌握治療的時機。然而,如果不熟悉「亢害承製」的道理,又怎能預測未來可能發生的病症呢?但這並不是指要掌握天氣的運行規律,而是要在日常生活中隨時關注天氣的變化,時間久了自然就會有所領悟。

由此可見,同樣是溫熱病症,新近感染和潛伏已久的病症在病變程度、病情輕重以及病情的安危程度上都有所不同,因此其治療方法也會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