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病正宗》~ 下篇·正宗輯要 (22)
下篇·正宗輯要 (22)
1. 四、溫邪上受解
《溫熱論》曰:溫邪上受,首先犯肺,逆傳心包。
華岫云曰:風溫、濕溫之時感者,邪從口鼻而入,故曰上受。若春溫之由冬時伏寒藏於少陰者,又非上受也。按傷寒從毛竅而入,溫病從口鼻而入,二語世莫不奉為定案矣。其實二者亦皆互有,而總以從毛竅入者為多,南人中焦濕熱素盛,一感溫邪,即表裡合一,遂似全從口鼻而入,亦不察之甚也。若果盡從口鼻而入,何以治法中有汗法乎?本文上受二字,即《內經》邪氣在上之義。
附時人陸平一語:
外邪傷人,或襲皮毛,或入口鼻,皆受自表也。近人強指溫病必從口鼻入,一若分疆劃界。溫氣必不許從皮毛從者,未免可笑。
白話文:
《溫熱論》指出:溫熱的邪氣最先從上方入侵,首當其衝的是肺部,接著可能逆向影響到心包。
華岫雲表示:當風溫、濕溫等疾病感染時,邪氣是透過口鼻進入,所以稱之為「上受」。然而,如果是春溫這種由冬天潛藏在少陰部位的寒氣引發的,就不屬於「上受」了。一般來說,傷寒是從毛孔進入身體,溫病則是從口鼻進來,這兩種說法被世人普遍接受。實際上,兩種方式都存在,但多半還是從毛孔進入較多。南方人中焦濕熱較旺盛,一旦感染溫熱邪氣,表裡就會同時受到影響,讓人誤以為完全是從口鼻進入,這是觀察不足的結果。如果真的全是從口鼻進入,治療方法中的出汗法又如何解釋呢?本文中「上受」二字,與《內經》中「邪氣在上」的含義相同。
附上陸平一的話:
外來的邪氣傷害人體,可能是侵襲皮膚,也可能從口鼻進入,都是從表面開始的。近期有人硬要說溫病一定是從口鼻進入,彷彿在劃定界限,不準溫氣從皮毛進入,這種想法不免有些荒謬。
2. 五、溫熱久在一經解
《溫熱論》曰:傷寒多有變證,溫熱雖久,總在一經為辨。
此義世皆以手足經釋之,非也。傷寒亦有不傳經者,但傳經者多,溫病傳經者少。所以然者,寒邪為斂,其入以漸,進一境即轉一象,故變證多;溫邪為開,重門洞闢,初病即常兼二三經,再傳而六經已畢,故變證少也。
白話文:
《溫熱論》中提到:感冒風寒可能產生許多變化症狀,但溫熱病即使持續很久,通常都隻影響某一條經絡,容易辨識。
這個觀點,世人常誤以為是根據手部和腳部的經絡來解釋,這是錯誤的理解。感冒風寒雖然也有不影響經絡的情況,但大多數情況下會影響經絡;然而,溫熱病影響經絡的情況較少。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寒邪具有收縮性質,它逐漸深入人體,每前進一步就會呈現不同的症狀,因此變化症狀較多;溫邪則具有擴散性質,一旦入侵,就像大門被開啟,初期就可能同時影響兩三個經絡,再經過一次傳導,六條經絡可能已被全部影響,因此變化症狀相對較少。
3. 六、論吳氏《溫病條辨》之誤
吳鞠通本顧景文「溫邪上受、首先犯肺、逆傳心包」之十二字,而為《溫病條辨》。自條自辨,可發一笑者也。開卷捏造溫病以桂枝湯主之,為仲景原文,繼復承《臨證指南》暑病門楊姓案云仲景傷寒先分六經、河間溫熱須究三焦之訛,以喻西昌治瘟之法,謂是劉河間之所以治溫。夫河間治法,亦惟六經是言,而三焦二字,始終不見於《六書》。
此其兩失,已不待言。乃以溫病之本在中焦者,先移之於上焦,謂切不可用中焦藥。痛哉!中焦之芩、連。而其下即云熱邪久羈,劫鑠真陰,邪熱久羈,肌膚甲錯,皆鞠通所自言,皆鞠通自己所告人者。
先是自制銀翹散(連翹、薄荷、芥穗、銀花、竹葉、淡豆豉、桔梗、甘草、牛子)、桑菊飲(杏仁、連翹、薄荷、桑葉、菊花、桔梗、甘草、葦根)兩方,即顧景文之辛涼輕劑不名一藥,而鞠通為之引申者也;嗣是方名安宮,用犀角、牛黃(即安宮牛黃丸,用牛黃、鬱金、犀角、黃連、硃砂、梅片、麝香、珍珠、山梔、雄黃、金箔、黃芩;又清宮湯用玄參心、蓮子心、竹葉捲心、連翹心、犀角尖、連心麥冬),方名增液,用玄參、麥冬(即增液湯,用玄參、麥冬、鮮生地),以及一甲二甲三甲之復脈湯(加減復脈湯用炙草、乾地、白芍、麥冬、阿膠、麻仁;一甲復脈湯即於加減復脈湯內,去麻仁,加牡蠣;二甲復脈湯即於加減復脈湯內,加牡蠣、鱉甲;三甲復脈湯即於二甲復脈湯內,加龜板)、小定風珠(雞子黃、阿膠、龜板、童便、淡菜)、大定風珠(白芍、阿膠、龜板、乾地、麻仁、五味子、牡蠣、麥冬、炙草、雞子黃、鱉甲),無非滋膩傷陰,引邪內陷,病至此不可為矣。而因其中焦篇,亦或有偶用芩、連、膏、黃時。
凡溫病之一用芩、連、膏、黃,無不可去邪撤熱者,鞠通又若未嘗不知,然苟非布置上焦,則熱邪未必久羈,真陰即未定劫鑠;苟非訶斥芩、連,則邪熱未必久羈,肌膚又未定甲錯。顧景文延之數日,鞠通再加緩緩二字,何以必緩緩也,不可解,而實可解也。此所以後乎鞠通者,亦萬不肯不用其法也。
以滋膩留邪之藥,緩緩延之,熱邪方盛之時,陰無不傷,病無不死。陶節庵之《一提金》、《殺車錘》、《截江網》,書名之惡極者也;此之一甲、二甲、三甲、定風珠,方名之惡極者也。病何等事,醫何等人,顧可兒戲若斯乎?
白話文:
吳鞠通根據顧景文的「溫邪上受,首先犯肺,逆傳心包」這十二個字,撰寫了《溫病條辨》。他自創條目,自行辯論,讓人啼笑皆非。他開卷就假造溫病治療使用桂枝湯的例子,聲稱這是張仲景的原話。他接續《臨證指南》中暑病案例,提到楊姓病患,指出張仲景的傷寒先分六經,劉河間的溫熱需究三焦的觀點有誤,以此比喻西昌治療瘟疫的方法,認為這是劉河間治療溫病的方式。然而,劉河間的治療方法,也只是談論六經,三焦二字,在《六書》中從未出現。
這兩處錯誤,已無需多言。他把溫病的根本在中焦,卻移到上焦,並堅決反對使用中焦藥物。真是令人痛心!中焦的黃芩和黃連。然而,他接著說道,熱邪長時間滯留,會耗損真陰,邪熱久留,肌膚會呈現甲錯的現象,這些都是吳鞠通自己的觀點,也是他告訴別人的。
他先前自創了銀翹散和桑菊飲兩個方子,即顧景文的辛涼輕劑,但未提及具體藥物,而吳鞠通做了進一步的解釋。之後,他創立了安宮方,使用犀角、牛黃;增液方,使用玄參、麥冬,以及一甲、二甲、三甲的復脈湯,小定風珠,大定風珠,這些方子都無一例外地滋膩傷陰,引邪內陷,病情至此無法挽救。然而,在他的中焦篇中,偶爾也會使用黃芩、黃連、膏、黃。
溫病一旦使用黃芩、黃連、膏、黃,幾乎都能去除邪氣,退熱。吳鞠通似乎也知道這一點,但如果不在上焦佈局,熱邪未必會長時間停留,真陰未必會被耗損;如果不用斥責黃芩、黃連,邪熱未必會長時間停留,肌膚未必會呈現甲錯。顧景文延遲幾天,吳鞠通更添加緩緩二字,為什麼一定要緩緩呢,看似無法理解,但實際上是可以理解的。這就是為什麼後世的醫生,即使萬般不願意,也不得不採用他的方法。
使用滋膩留邪的藥物,緩緩地延長病情,當熱邪正旺盛的時候,陰氣無不受到傷害,病情無不致命。陶節庵的《一提金》、《殺車錘》、《截江網》,書名已經惡劣到了極點;這些一甲、二甲、三甲、定風珠的方名,同樣惡劣到了極點。疾病是何等嚴重的事情,醫生是何等重要的人,怎麼可以如此兒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