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病正宗》~ 下篇·正宗輯要 (15)
下篇·正宗輯要 (15)
1. 十二、《溫熱暑疫全書》
(一)喻嘉言《尚論篇》,闡發仲景《傷寒論》,殊暢也。《醫門法律》闡發《金匱要略》,殊貫也。雖皆有所粉本,然學廣才張,心靈筆古,以各成其妙者也。至《尚論》溫病云:會《內經》之旨,以發仲景不宣之秘。且謂仲景略於治溫,而法度錯出於治傷寒中,因《內經》云:冬傷於寒,春必溫病,此一大例也。冬不藏精,春必病溫,此一大例也。
既冬傷於寒,又冬不藏精,至春月同時病發,此一大例也。奉此三例以論溫證而詳其治,然後與仲景三陽三陰之例,先後合符。蓋冬傷於寒,邪藏肌膚,即邪中三陽之謂也;冬不藏精,邪入陰藏,即邪中三陰之謂也。嘉言之論如此,予謂溫病無陰陽之分也。何也?冬有溫氣先開發人之腠理,而寒得以襲之,所謂邪之所湊,其氣必虛,惟不藏精之人,而後虛也。虛則寒傷其經,經必少陰者,以少陰藏本虛也。
然所傷原微,且冬月大水當令,其權方盛,微邪不敢抗衡,但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惟有阻彼生意,暗爍精髓。至於春,時強木長,而水不足以供其資,始則當春而溫,木旺水虧,所郁升發,火氣燔灼,病溫而已矣。其所傷者寒也;所病者溫也;所伏者少陰也;所發者少陽也。
故病必有陽而無陰,藥必用寒而遠熱,黃芩湯(黃芩、芍藥、甘草、大棗)其主治也。則嘉言之論溫,有陰有陽,如傷寒三陰經可用辛熱者,予曰否否不然也。(《春溫病論》)
(二)冬傷於寒,春必病溫,是言所感者本寒也。王叔和云:從立春節後,其中無暴大寒,又不冰雪,有人壯熱為病者,此屬春時陽氣發外,冬時伏寒變為溫病,此亦明言寒也。變字大妙,嘉言以為非,予獨以為確,寒氣內伏,郁久而發,自成熱矣。傷寒寒也,暫襲營間,不久而為大熱,況遲之又久耶,為熱乃自然之理,但不言變,不足以教天下也。然何以不言熱而言溫,以春行溫令故也。
如李明之所云:冬傷於寒者,冬行春令也。當冬而溫,火勝而水虧矣。水既虧,則所勝妄行,土有餘也。所生受病,金不足也;所不勝者侮之,火太過也。火土合德,濕熱相助,故為溫病。然由明之所言,是冬溫而感之即病者也,非伏寒也,非變也。不然必無冬溫一證也而後可,既有冬溫,則有是氣,已有是證矣。
由其言以悉冬溫,便可垂論不磨,若論春溫不免貽昧千古矣。《經》曰:逆冬氣,則少陰不藏。不藏,則寒邪得而入之,傷於肌膚,伏於骨髓。始知冬為藏精之時,惟逆冬氣,遂使少陰之經氣不閉,復遭非時之暖,致令開泄,忽然嚴寒驟返,不免受傷,故受傷者,仍是寒邪也。因先被溫令開泄,似乎喜寒,且所傷不甚,故不即病,而潛伏於少陰也。
白話文:
(一)喻嘉言的《尚論篇》闡述了張仲景《傷寒論》的精髓,非常透徹。《醫門法律》則闡述了《金匱要略》的要義,非常貫通。雖然兩者都有所依據的範本,但因作者學識廣博,才能突出,心境靈巧,文筆古樸,各自形成了獨特的風格。《尚論篇》中論述溫病時說,領會了《內經》的旨意,發掘了張仲景沒有明說的奧秘。並且認為張仲景對溫病的論述較為簡略,治療方法主要出自於治療傷寒的經驗。《內經》說:「冬天受寒,春天一定會得溫病」,這是一個大的規律。如果冬天沒有好好地藏精,春天也一定會得溫病,這又是一個大的規律。
如果冬天既受了寒,又沒有好好地藏精,到了春天同時發病,這又是一個大的規律。根據這三個規律來論述溫病,並詳細說明其治療方法,這樣就與張仲景所說的三陽、三陰病症的順序相符合了。因為冬天受寒,邪氣藏於肌膚,這就是邪氣侵犯三陽經脈;冬天沒有好好藏精,邪氣就侵入陰經,這就是邪氣侵犯三陰經脈。喻嘉言的觀點是這樣,但我認為溫病沒有陰陽之分。為什麼呢?因為冬天有溫熱之氣先打開了人體的腠理,寒邪才能趁機侵入,這就是所謂的「邪之所湊,其氣必虛」,只有那些沒有好好藏精的人,身體才會虛弱。虛弱之後,寒邪就會侵犯經脈,而經脈必定會侵犯少陰經,因為少陰經本來就虛弱。
然而,最初受到的寒邪其實很微弱,而且冬天水氣旺盛,力量強大,微弱的邪氣不敢與之抗衡,但是,就像臥榻之側不允許他人酣睡一樣,寒邪會阻礙人體生機,暗中耗損精髓。到了春天,氣候轉強,木氣生長,而水氣不足以供給木的生長,開始的時候,應當是春天溫和的氣候,但是因為木氣太旺,水氣虧虛,導致體內鬱積之氣升發,火氣旺盛,最終形成了溫病。其所受的病因是寒邪,所發的病症是溫熱,潛伏的部位是少陰經,發作的部位是少陽經。
所以,這種病一定是陽證而沒有陰證,用藥必須用寒涼之藥而遠離溫熱之藥,黃芩湯(黃芩、芍藥、甘草、大棗)是主要的治療方劑。而喻嘉言認為溫病有陰有陽,就像傷寒的三陰經可以用辛溫的藥物來治療一樣,我認為這種說法是不對的。(出自《春溫病論》)
(二)「冬天受寒,春天一定會得溫病」,這句話是說所感受的病因本質是寒邪。王叔和說:「從立春節氣之後,如果沒有出現極冷的寒潮,也沒有冰雪,有人出現高熱的病症,這屬於春天陽氣外發,而冬天潛伏的寒邪轉化為溫病」,這也是明確地說明病因是寒邪。「轉化」這個字用得非常精妙,喻嘉言認為不對,但我認為非常準確。寒邪潛伏在體內,鬱積久了就會發熱。傷寒是寒邪,暫時侵犯營分,不久就會轉化為高熱,更何況時間拖得更久呢?轉化為熱是自然而然的道理,只是不說轉化,不足以教導天下人。那麼,為什麼不說「熱」而說「溫」呢?因為春天正流行溫和的氣候。
就像李明之所說:「冬天受寒,是因為冬天行使了春天的氣候。」當冬天氣候溫和的時候,火氣旺盛而水氣虧虛。水氣既然虧虛,那麼所克制的火氣就會妄行,土氣就過於旺盛了。所生的金氣就會受病,變得不足;所不能克制的火氣就會反侮,變得太過。火氣和土氣相互配合,濕熱相互助長,所以就形成了溫病。然而,根據李明之的說法,是冬天氣候溫和的時候感受病邪而立即發病的,而不是寒邪潛伏,也不是轉化的。否則就一定沒有冬天患溫病的這種說法,這才說得通,既然有冬天患溫病的這種說法,就說明有這種氣候,也有這種病症了。
從他所說的可以了解冬溫的情況,便可以確立不容置疑的論點,如果單純論述春溫,難免會給後人留下千古疑惑。《內經》說:「違逆冬天的閉藏之氣,那麼少陰之氣就不能藏匿。」不能藏匿,那麼寒邪就會得以侵入,傷於肌膚,伏於骨髓。這才明白冬天是收藏精氣的時候,只有違逆冬天的閉藏之氣,才會使少陰經氣不閉藏,又遭遇到不合時宜的溫暖氣候,導致經氣開泄,忽然又遇到寒潮來襲,就難免會受傷,所以受傷的仍然是寒邪。因為先被溫和的氣候打開了腠理,似乎喜歡寒冷,而且所受的傷害並不嚴重,所以不會立即發病,而是潛伏在少陰經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