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病正宗》~ 下篇·正宗輯要 (4)
下篇·正宗輯要 (4)
1. 七、《醫經溯洄集》
有病因,有病名,有病形;辨其因,正其名,察其形。三者俱當,始可以言治矣。一或未明,而曰不誤於人,吾未之信也。且如傷寒,此以病因而為病名者也。溫病、熱病,此以天時與病形而為病名者也。由三者皆起於感寒,或者通以傷寒稱之。夫通稱傷寒者,原其因之同耳,至於用藥則不可一例而施也。
何也?夫傷寒蓋感於霜降後春分前,然不即發,鬱熱而發於春夏者也。傷寒即發於天令寒冷之時,而寒邪在表閉其腠理,故非辛甘溫之劑,不足以散之,此仲景桂枝、麻黃等湯,之所以必用也。溫病、熱病後發於天令暄熱之時,怫熱自內而達於外,郁其腠理,無寒在表,故非辛涼或苦寒或酸苦之劑,不足以解之,此仲景桂枝、麻黃等湯獨治外者,之所以不可用。
白話文:
疾病要有病因、病名和病形,必須先辨明病因,確立病名,觀察病形,三者都準確,才能談論治療。如果其中一項不明確,就說不會誤治,我可不相信。比如傷寒,是以病因而為病名;溫病、熱病,是以天時和病形而為病名。因為三種疾病都源於感寒,所以有時會通稱為傷寒。雖然通稱為傷寒,是因為病因相同,但用藥卻不能一概而論。
為什麼呢?因為傷寒是在霜降後春分前感寒,但並不立即發病,而是蘊藏熱氣,在春夏時節發病。傷寒發病時,正值天寒,寒邪表邪閉塞腠理,所以必須用辛甘溫的藥物來散寒,這就是仲景的桂枝湯、麻黃湯等方劑必須使用的道理。溫病、熱病則是在天熱時發病,內熱郁結而達於外,阻塞腠理,沒有寒邪在表,所以不能用辛甘溫的藥物,而必須用辛涼、苦寒或酸苦的藥物來解熱,這就是仲景的桂枝湯、麻黃湯等方劑不能用來治療溫病、熱病的道理。
而後人所處水解散(麻黃、大黃、黃芩、桂心、甘草、白芍)、大黃湯(大黃、芒硝、芥子、丹皮、桃仁)、千金湯(麻黃、桑白皮、蘇子、杏仁、白果、黃芩、半夏、甘草、款冬花)、防風通聖散(防風、川芎、當歸、芍藥、大黃、薄荷、麻黃、連翹、芒硝、石膏、黃芩、桔梗、滑石、甘草、芥穗、白朮、梔子)之類,兼治內外者,之所以可用也。夫即病之傷寒,有惡風,惡寒之證者,風寒在表,而表氣受傷故也。
白話文:
而後人所使用的水解散(麻黃、大黃、黃芩、桂心、甘草、白芍)、大黃湯(大黃、芒硝、芥子、丹皮、桃仁)、千金湯(麻黃、桑白皮、蘇子、杏仁、白果、黃芩、半夏、甘草、款冬花)、防風通聖散(防風、川芎、當歸、芍藥、大黃、薄荷、麻黃、連翹、芒硝、石膏、黃芩、桔梗、滑石、甘草、芥穗、白朮、梔子)等等方劑,都能兼治內外之症,這是因為它們都有其適用的道理。
例如,患有傷寒,伴隨畏風、畏寒的症狀,這是因為風寒侵襲了表層,導致表氣受損所致。
後發之溫病、熱病,有惡風,惡寒之證者,重有風寒新中,而表氣亦受傷故也。若無新中之風寒,則無惡風,惡寒之證,故仲景曰:太陽病,發熱而渴,不惡寒者,為溫病。溫病如此,則知熱病亦如此,是則不渴而惡寒者,非溫熱病矣。然或有不因新中風寒,亦見惡風惡寒之證者。
蓋病人表氣本虛,熱達於表,又重傷表氣,故不禁風寒,非傷風,惡風,傷寒,惡寒也,但衛虛則惡風,營虛則惡寒耳。且溫病、熱病,亦有先見表證,而後傳裡者。蓋怫熱自內達外,熱鬱腠理,不得外泄,遂復還里,而成可攻之證,非如傷寒,從表而始也。或者不悟此理,乃於春夏溫病熱病而求浮緊之脈,不亦疏乎!殊不知緊為寒脈,有寒邪則見之,無寒邪則不見也。其溫病、熱病或見脈緊者,乃重感不正之暴寒與內傷過度之冷食也,豈其本然哉。
白話文:
溫病或熱病在發病後期,如果出現怕風怕冷的症狀,可能是因為之前有新的風寒入侵,導致表氣受損。如果沒有新的風寒入侵,就不會有怕風怕冷的症狀。因此,仲景說:「太陽病,發熱且口渴,不畏寒者,為溫病。」溫病如此,熱病也應該如此,所以不渴而怕冷的,就不是溫熱病。然而,也可能有人沒有因為新的風寒入侵,卻也出現怕風怕冷的症狀。
這是因為病人表氣原本虛弱,熱邪到達體表,又加重了表氣的損傷,所以無法抵禦風寒,並不是因為傷風或傷寒引起的怕風怕冷。只是因為衛氣虛弱所以怕風,營氣虛弱所以怕冷而已。而且溫病和熱病,也可能先出現表證,之後再傳入裡證。因為熱邪從內部到達體表,熱氣鬱積在腠理,無法向外排泄,就又返回內部,形成可以攻治的證候。這和傷寒從表證開始不同。有些人不懂這個道理,就在春夏溫病熱病中尋找浮緊的脈象,實在是太過疏忽了!他們不知道緊脈是寒脈,有寒邪才會出現,沒有寒邪就不會出現。溫病或熱病中出現緊脈的,是因為再次感染不正的寒邪,或過度食用冰冷的食物造成的,並不是本來的脈象。
又或者不識脈形,但見弦便呼為緊,斷為寒而妄治。蓋脈之盛而有力者,每每兼弦,豈可錯認為緊而斷為寒。夫溫病、熱病之脈,多在肌肉之分而不甚浮,且右手反盛於左手者,誠由怫熱在內故也。其或左手盛,或浮者,必有重感之風寒,否則非溫病、熱病,自是暴感風寒之病耳。
凡溫病、熱病若無重感,表證雖間見,而里病為多,故少有不渴者。斯時也,法當治裡熱為主,而解表兼之,亦有治里而表自解者。余每見世人治溫熱病,雖誤攻其里亦無大害,誤發其表變不可言,此足以明其熱之自內達外矣。其間有誤攻裡而致大害者,乃春夏暴寒所中之疫證,邪純在表,未入於裡故也,不可與溫病、熱病同論。夫惟世以溫病、熱病混稱傷寒,故每執寒字,以求浮緊之脈,以用溫熱之藥。
白話文:
有些醫生不熟悉脈象,看到弦脈就判定為緊脈,認為是寒症而誤治。其實脈象有力且盛的,往往兼具弦脈,不能錯認為緊脈而斷定為寒症。溫病、熱病的脈象,大多在肌肉層分佈,不甚浮,而且右手往往比左手有力,這是因為熱邪內蘊的緣故。如果左手脈象有力或浮,就說明有外感風寒,否則就不是溫病、熱病,而是突然感受風寒的疾病。
溫病、熱病若沒有外感風寒,雖然偶爾會出現表證,但里證居多,所以很少人不渴。這種情況下,應該以治療裡熱為主,輔以解表,也有治裡而表證自然消失的情況。我經常看到有些人治療溫熱病,即使誤治裡證也不至於造成很大傷害,但誤治表證則後果不堪設想,這足以證明熱邪是由內而外發散的。有些誤治裡證而造成嚴重後果的,是春夏季突然感受寒邪引起的疫病,邪氣只停留在表層,尚未入裡,不能與溫病、熱病相提並論。由於世人混淆溫病、熱病與傷寒,所以總抓住「寒」字,尋找浮緊的脈象,使用溫熱的藥物。
若此者,因名亂實,而戕人之生,名其可不正乎。又方書多言四時傷寒,故以春夏之溫病、熱病與秋冬之傷寒,一類視之,而無所別。夫秋冬之傷寒,真傷寒也;春夏之傷寒,寒疫也。與溫病、熱病自是兩途,豈可同治。籲!此弊之來,非一日矣,歷考方書並無救弊之論,每每雷同,良可痛哉!雖然傷寒與溫病、熱病,其攻裡之法,若果是以寒除熱,固不必求異,其發表之法,斷不可不異也。
況傷寒之直傷陰經,與太陽雖傷,不及鬱熱,即傳陰經為寒證,而當溫者,又與溫病、熱病大不同,其可妄治乎!或者知一不知二,故謂仲景發表藥今不可用,而攻裡之藥乃可用。嗚呼!其可用不可用之理,果何在哉?若能辨其因,正其名,察其形,治法其有不當者乎!彼時行不正之氣所作,乃重感異氣而變者,則又當觀其何時、何氣,參酌傷寒、溫熱病之法,損益而治之,尤不可例以仲景即病傷寒藥通治也。(《傷寒溫病熱病說》)
白話文:
如果因為名詞混淆,而傷害了患者的生命,這樣的名詞還能說正確嗎?現在醫書里常常把春夏的溫病、熱病和秋冬的傷寒混為一談,沒有區分。其實秋冬的傷寒才是真正的傷寒,而春夏的傷寒是寒疫,和溫病、熱病是截然不同的病症,怎么能用相同的治療方法呢?唉,這種錯誤已經存在很久了,我翻遍了醫書也沒有找到糾正的方法,大家總是照本宣科,實在令人痛心!雖然傷寒、溫病、熱病在攻裡的方法上,如果以寒來治療熱症,確實可以不用區分,但在發表的方法上,絕對不能混淆。
況且傷寒直接損傷陰經,雖然太陽也有傷,但沒有郁熱,即使傳入陰經也會成為寒症,需要溫補治療,這與溫病、熱病完全不同,怎么能亂治呢?有些人只知道一點皮毛,就說仲景的發表藥現在不能用,而攻裡藥卻可以用。唉,到底該用還是不該用,其中的道理在哪裡呢?如果能辨清病因,改正名詞,觀察病症,治療方法怎麼會不妥呢?如果遇到流行的邪氣所引起的疾病,也就是受到外界的異氣感染而變化的疾病,那就要觀察發病時間、感受的邪氣,參考傷寒、溫熱病的治療方法,增減藥量來治療,絕對不能把仲景治療傷寒的藥方照搬使用。
2. 八、《丹溪心法附余》
《經》曰:冬傷於寒,春必病溫;此言感時氣不即發,藏於膚腠之間,過期遇觸動而發也。且以即病傷寒,傷風,與伏氣溫熱病三者而言之。傷寒,則身熱無汗惡寒;傷風,則身熱有汗惡風。二者皆邪自外入,故表病里和,鼻寒而口不渴。溫熱病,則邪自內出,故身熱或有汗,或無汗,鼻不寒而口渴也。
傷寒,傷風之邪,循經而入以漸而深,故治法要分三陽三陰清切,表裡寒熱虛實明白,方可施治,不可一毫而少差也。溫熱之邪,自內而出,不過發攻表中里三者之熱而已,何難之有哉。(《溫熱病附論》)
白話文:
《經》上說:冬天受寒,春天就容易得溫病。 這是因為人體感受時令之氣,並不立即發病,而是潛藏在肌膚腠理之間,等到時機成熟,遇到觸發因素就會發作。
接下來,我們從傷寒、傷風和伏氣溫熱病三種疾病的角度來分析。
**傷寒,**症狀是發熱無汗、怕冷;**傷風,**症狀是發熱有汗、怕風。這兩種病都是外邪入侵導致,屬於表病,內里調和,鼻子冰冷而口不渴。
**溫熱病,**則是內邪外發,所以發熱可能伴有汗,也可能沒有汗,鼻子不冰冷而口渴。
傷寒和傷風的邪氣,循經絡而入,逐漸深入,因此治療方法要根據三陽三陰的經絡分佈,清熱解毒,辨明表裡寒熱虛實,才能施以正確的藥物治療,不能有一點偏差。
溫熱病的邪氣,是由內而外發散,不過是發作在表、中、里三焦而已,熱證而已,有什麼難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