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峰說疫》~ 卷之一·述古 (6)
卷之一·述古 (6)
1. 卷之一·述古
疫者，民皆病也。癘鬼為災，斯名疫耳。
松峰曰：疫如徭役之役，沿門闔戶皆病之謂。齊俗謂小兒生痘為當差，亦即徭役之義。
天地以生物為心，寒熱溫涼，四氣遞運，萬古不易，人生其間，觸之而病者，皆因起居無時，飲食不節，氣虛體弱，自行犯之，非寒暑之過。若以寒暑為殺厲之氣，觸之即病，則人無噍類久矣，豈天地生物之心哉。至於非其時而有其氣，謂之不正之氣則可，謂之疫氣則非也。
何者？不正之氣，人感之者，有病有不病，未可一概論也。若夫疫氣，則不論貴賤貧富，老幼男女，強弱虛實，沿門闔境，傳染相同，人無得免者。此唯兵荒饑饉之年有之。
瘟病之治，宜從涼散固也。然必表裡俱有熱症方可用，若表邪未解，雖外熱如火而內無熱症可據者，不得概用涼藥。
松峰曰：誤投熱藥猶或可解，若誤投涼藥，殺人等於操刃。語曰：薑桂投之不瘥，芩連用之必當。其不曰芩連投之不瘥，薑桂用之必當者，明乎傷寒妄投涼藥則不可救矣。瘟疫雖屬邪熱，其有不宜用涼藥之時，投劑仍當審慎。
冬有非時之暖，或君相客熱之令而病熱者，名曰冬溫，與冬月正傷寒大異。法宜涼解，此舍時從症也。若夏有寒者，其宜溫亦然。
松峰曰：冬溫之說，吳又可曾非之，然謂冬時絕無溫熱則又不然，故宜舍時從症。
寒疫乃天時之暴寒，較冬時之嚴寒，又有輕重之異。時氣自是天行疫癘之氣，又非寒比也。瘟病多山澤蒸氣。
松峰曰：冬時亦有熱疫，餘子秉錦，於深冬時，忽患四肢走注疼痛，余以治周痹之法治之不應，遂自用銀花、草節、羌、防、荊芥、薄荷、桑枝，
黃芩、梔子、生地，涼散敗毒之品加減出入，服三四十帖始愈。後聞其時患此症者甚多，始知此亦疫症也。
時氣者，乃天行暴癘之氣，不因寒而得，治法當闢散疫氣，扶正氣為主，若多日不解，邪熱傳變雜症，宜從傷寒變症條內採擇用之。
經曰：冬不藏精者，春必病瘟。十月屬亥，十一月屬子，火氣潛伏，當養其真，而為來春發生之本，此時若恣意戕賊，至春陽氣輕浮，必有瘟疫，此兩個月為一年之虛。若上弦前、下弦後，月廓月空為一月之虛。風霾霆電，大寒熱，日月蝕，愁怒驚悲，醉飽勞倦，為一日之虛，當此時，可不養天和遠房室哉！
溫熱病因外感內傷，觸動鬱火，自內而發之於外，初則表裡俱熱，宜用涼散之劑，兩除表裡之熱，久則表熱微而裡熱甚，又宜承氣苦寒之劑以瀉之，則熱退身涼而病自已。（倘認作即病傷寒之症，用麻黃辛溫之劑以發表，則內熱愈甚而斑黃、狂亂之症起矣。或未用辛涼之劑以解表，便用承氣苦寒之劑以攻裡，則表熱未去而結胸虛痞之症見矣。）
白話文：
疫病，是百姓普遍生病的現象。瘟神作祟導致的災難，就稱為疫病。
松峰說：疫病就像徭役一樣，家家戶戶都生病。齊地風俗認為小孩子出痘是服徭役，也是徭役的意思。
天地以生物為本，寒暑溫涼，四季交替運行，亙古不變。人生於天地之間，受到影響而生病的，都是因為生活起居無規律，飲食不節制，導致氣虛體弱，是自己犯的錯誤，不是寒暑的錯。如果把寒暑當作致病的邪氣，只要接觸就生病，那麼人早就絕跡了，豈是天地生物的本意？至於非時令出現的氣候，可以稱之為不正之氣，但不能稱為疫氣。
為什麼呢？不正之氣，人們感染後，有的生病有的不生病，不能一概而論。而疫氣，則不論貴賤貧富，老幼男女，強弱虛實，家家戶戶，都會傳染，沒有人能倖免。只有在兵荒馬亂、饑饉的年份才會出現。
瘟疫的治療，應該從清熱解毒、固護正氣入手。但是必須表裡都有熱症才能使用，如果表邪未解，即使外熱如火，內部卻沒有熱症的跡象，就不能一概使用涼藥。
松峰說：誤用溫熱藥或許還能解救，但誤用涼藥，殺人如同揮刀。俗話說：生薑桂皮用後不見效，黃芩黃連使用就一定有效。它不是說黃芩黃連用後不見效，生薑桂皮使用就一定有效，而是說明傷寒誤用涼藥就不可救藥了。瘟疫雖然屬於邪熱，但也有不宜使用涼藥的時候，用藥仍然要謹慎。
冬天出現異常的溫暖，或者君相客熱的氣候導致發熱，稱為冬溫，和冬天的正常傷寒大不相同。治療方法應該清熱解表，這是根據時令而調整治療方法。如果夏天出現寒冷，則應該溫補，道理也是一樣的。
松峰說：冬溫的說法，吳又可曾經否定過，但是說冬天絕對沒有溫熱病也是不對的，所以應該根據實際情況調整治療方法。
寒疫是由於天時驟然變冷引起的，比冬天的嚴寒還要嚴重，輕重程度不同。當時的氣候就是天行疫病的邪氣，並不是普通的寒冷。瘟疫多發生在山澤蒸氣瀰漫的地方。
松峰說：冬天也有熱疫。我曾經有個病人，在深冬時節，突然患上四肢遊走疼痛的病症，我用治療周痹的方法治療無效，於是自己使用銀花、草節、羌活、防風、荊芥、薄荷、桑枝、黃芩、梔子、生地等清熱解毒的藥物加減使用，服用三四十劑才痊癒。後來聽說當時患這種病的人很多，才知道這也是疫病。
時氣，就是流行的瘟疫之氣，不是因為寒冷而引起的，治療方法應該以驅散疫氣，扶持正氣為主。如果很多天都不見好轉，邪熱轉變為其他雜症，就應該從傷寒變證的治療方法中選擇使用。
經書說：冬天不儲藏精氣，春天就會得瘟疫。十月屬亥，十一月屬子，火氣潛伏，應該保養元氣，作為來年春天生機發育的基礎。如果此時恣意損傷身體，等到春天陽氣輕浮的時候，就一定會有瘟疫發生，這兩個月是一年中最虛弱的時期。就像上弦月之前、下弦月之後，月亮虧缺的時候是一月之中最虛弱的時期一樣。風、霾、雷、電，大寒大熱，日月蝕，憂愁、憤怒、驚恐、悲傷，醉酒、飽食、勞累，都是一天之中最虛弱的時刻。在這些時候，不應該保養元氣，遠離房事嗎！
溫熱病的病因是外感內傷，觸動鬱火，從內部發作到外部。初期表裡俱熱，應該使用清熱解表的藥物，去除表裡之熱。時間久了，表熱減輕而裡熱加重，又應該使用承氣湯等苦寒瀉熱的藥物來瀉熱，這樣熱退身涼，病自然就好了。（如果誤認為是傷寒，使用麻黃等辛溫發散的藥物，則內熱會加重，出現斑疹、狂亂等症狀。或者沒有用辛涼藥物解表，就用承氣湯等苦寒藥物攻裡，則表熱未去而出現胸悶、痞滿等症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