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奎

《松峰說疫》~ 卷之四·辨疑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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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四·辨疑 (2)

1. 辨賠賑散等方

《二分晰義》書中載賠賑散一方,用大黃為君,而以殭蠶、蟬蛻、薑黃佐之。共為末,蜜酒調服,用治三十六般熱疫。夫一方而治多病者,唯萬應膏為然,除此則廣東蠟丸亦有此說。然彼必有一單某症用某引和服,是丸雖一方,而引因病異,則引之所關最大,視無引而一方兼治者不侔矣。

且瘟疫更與雜症不同,有表裡分傳之異,經腑臟胃之殊,老少強弱之分,天人風土之別焉,能以一方而治三十六症乎?余始得此書,值瘟疫盛行之年,曾修和一料備用。後偶出門,一女孫患瘟疫,家中人因取與服,服之返泄瀉昏睡增劇,筠谷兄修合此藥云:乳蛾等疾服之甚效。余細維其故,孫女服之增劇者,以邪尚在表,方內有大黃宜乎不受。

白話文:

《二分晰義》这本书记载着一种用来救济散布一方的药方,以大黄为主药,辅以僵蚕、蝉蜕、薑黃。将这些药材研磨成粉末,用蜜酒调和服用,用来治疗三十六种热疫。

通常一种药方能治疗多种疾病的,只有万应膏是如此,除此之外,广东蜡丸也号称有类似的功效。但那些药方必定是针对某种具体症状,使用某种引药来配合服用。虽然药丸只有一方,但引药因病而异,引药的作用至关重要。所以,不能将这种需要引药的单方药与没有引药而能兼治多种疾病的药方相提并论。

再说瘟疫和其他杂症不同,有表里分传的差异,涉及经络、脏腑、胃的差别,还有老少强弱、天人风土的区分。怎么能用一种药方就治疗三十六种瘟疫呢?

我刚得到这本书的时候,正值瘟疫流行的年份,就准备了一剂备用。后来,我外出的时候,孙女染上了瘟疫,家里人就拿这药给她服用。结果服药后反而腹泻昏睡,病情加重。筠谷兄说他按照这个药方配药,治疗乳蛾等疾病效果很好。我仔细思考其中的原因,孙女服药后病情加重,是因为邪气还在表层,而药方中含有大黄,所以她不能接受。

至於云治咽喉或於熱毒相宜,豈三十六症中詎無一應者乎?□□□□□□中又有大小復甦飲子、大小清涼滌疫散、靖疫飲、驅疫飲等方,總以黃連為君,更雜錄諸寒苦藥以佐之,□□□□有至二十味之多者,更斷斷不敢用也。

白話文:

至於說治咽喉要適合用寒涼的藥來解熱毒,難道三十六種病症中就沒有可以應對的嗎?像《傷寒論**》中就有大小復甦飲子、大小清涼滌疫散、靖疫飲、驅疫飲等方劑,都以黃連為主要藥物,再配以其他寒涼的藥物輔助,有些方劑甚至含有二十種藥物之多,卻絕對不敢輕易使用。

2. 辨張景岳言瘟疫

《景岳全書》各門中講解俱極精詳透闢,唯瘟疫□□□□然緣其將傷寒、瘟疫二症,攪作一團,未曾分晰。□□□□□□□□□□□□□□也。其論瘟疫曰:瘟疫本即傷寒,無非外邪之病,但染時氣而病,無少長率相似者,是即瘟疫之謂云云。□□□□□□□□□□第傷寒為寒所傷,或涼雨所逼,或風雪所激,或失足落水,或猝然脫衣,或當風而寢,以致頭痛憎寒,皮膚壯熱,脊強無汗,方謂之傷寒。此係自取之病,病只一人而止,而眾人不然也。

至於瘟疫絕無諸項感觸,而抖然患病,且非一人,鄉邑閭里動皆相似,其症雖有頭痛身熱,脊強而多汗,始終一於為熱。□□□□與傷寒迥乎不同,治法亦異。如何曰瘟疫本即傷寒乎?夫既曰本即傷寒,再立瘟疫一門,豈非贅瘤乎?且既曰本即傷寒,而又曰染時氣而病。吾不知先傷於寒,而後為時氣所染乎?抑染於時氣,而後為寒所傷乎?抑二者並集於一人之身乎?總緣傷寒、瘟疫原未看清,猶做帖括者,認題不真,下筆便錯。

白話文:

《景岳全書》中各個門類的講解都非常精細透徹,唯獨瘟疫部分卻混淆不清,將傷寒和瘟疫兩種疾病混在一起,沒有明確區分。這種做法實在令人費解。書中論述瘟疫說:瘟疫本就是傷寒,不過是染上了時疫而發病,不分老少,症状都差不多,這就是瘟疫的症狀。然而傷寒是因寒氣入侵導致,可能是受涼雨侵襲,或是被風雪吹打,或是跌落水中,或是突然脫衣,或是睡覺時吹風,導致頭痛怕冷,皮膚發熱,背部僵硬無汗,這才稱為傷寒。這是自己造成的疾病,只會影響一個人,而瘟疫則不同。

瘟疫根本沒有這些接觸寒氣的因素,而是突然發病,而且不只一個人,整個鄉里、村落都患上相同的病症。雖然也會有頭痛發熱、背部僵硬,但卻會出汗,始終以熱症為主,與傷寒完全不同,治療方法也截然不同。為何說瘟疫本就是傷寒呢?既說瘟疫本就是傷寒,又另立瘟疫一門,豈不是多此一舉?而且既說瘟疫本就是傷寒,又說染上了時疫而病,我實在不明白,是先受寒氣入侵,然後再染上時疫嗎?還是染上了時疫,然後再受寒氣入侵?抑或是兩種因素都同時作用在一個人身上?總之,由於傷寒和瘟疫的本質沒有弄清楚,就像做文章的人,題目沒看明白,寫出來的內容就必定有錯。

雖詞藻絢爛而不中肯綮,總屬陳飯土羹,其何以言文哉?□□□□□□□□□□□□□□□□□□□□□□□□□□□□□□□□□□□□□□□□□□□最不敢從者發汗峻補二條。抑知瘟疫豈強汗之所能解者乎?而峻補豈可施於熱毒之人乎?唯汗下後或顯虛症,或虛極久病之人而感瘟者,用補法亦自不可少也。

白話文:

雖然文字華麗卻不切實際,只是一些空洞無物的陳詞濫調,這樣怎能稱得上是文章呢?

(省略部分)

最不可輕易使用的是發汗和峻補兩種方法。難道不知道瘟疫不是單靠發汗就能解除的嗎?而峻補又怎麼能用在熱毒病人身上呢?只有在發汗後出現虛症,或者體虛久病的人感染瘟疫時,使用補法才勉強可以。

3. 辨嘔吐噦呃逆咳逆噫氣

丹溪書嘔吐門曰:有聲有物謂之嘔吐,是混嘔吐為一,張景岳亦不以為然,而未嘗深辨。及觀李東垣則以嘔為有聲有物,孫真人則以吐為有物無聲。詳嘔吐字意,當以孫、李為是。《字彙》嘔亦同謳。夫嘔必有聲,而訒菴謂:氣逆則嘔。蓋氣一逆必作聲,隨擁所食之物而俱出矣。

吐則較嘔所出更易,開口便漾出,又豈有聲哉?至於噦之一症,經中雜病篇直作呃逆,而河間、海藏則以噦為乾嘔。張景岳謂呃逆古無是名。其在《內經》即謂之噦,是特古今之稱名不同。而噦與呃逆斷不可混為一症也。噦雖以河間、海藏說為是。而《東垣十書·溯洄集》中則謂噦之聲濁惡長而有力,直至氣盡而後止,非如干嘔之輕而不甚也,是較之劉、王所說則更明白曉暢矣。至於呃逆,即東垣所謂吃忒者,是此症稱名不一,隨其方言而呼之。

白話文:

丹溪在《丹溪書》嘔吐門中說,有聲音又有東西吐出來叫做嘔吐,把嘔吐混為一談,張景岳也不認同這種說法,但沒有深入辨析。看李東垣的著作,他認為嘔是又聲音又有東西吐出來,孫真人則認為吐是有東西吐出來,但沒有聲音。仔細考究嘔吐兩個字的意思,應該以孫真人和李東垣的說法為準。《字彙》中說嘔和謳意思相同。嘔吐必然有聲音,而訒菴說:氣逆則嘔。因為氣逆必然會發出聲音,隨著吞下的食物一起吐出來。

吐則比嘔吐出的東西更容易,張開嘴巴就溢出來,又怎麼會有聲音呢?至於噦這種症狀,經書中的雜病篇直接稱之為呃逆,而河間和海藏則認為噦是乾嘔。張景岳說呃逆古時候沒有這個名稱,在《內經》中就叫它噦,這只是古今稱呼不同而已。噦和呃逆絕對不能混為一談。噦雖然以河間和海藏的說法為準,但在《東垣十書·溯洄集》中說,噦的聲音濁惡,又長又有力,直到氣力耗盡才停止,不像乾嘔那麼輕微。這比劉完素和王仲景的說法更清晰明瞭。至於呃逆,就是東垣所謂的「吃忒」,這種病症的稱呼不一,隨著地方口音而有所不同。

有曰格得者,有曰打呃者,有曰打歌得者,總與噦為二症,明系今之所謂打呃是也。《靈樞》則謂之䭇,(音噎。)所謂䭇不得息者是也。觀《金鑑》中以為格格連聲,氣從臍下來,自衝脈出口作聲,豈非善於形容者乎?至於咳逆與呃逆則又不可相混,有以咳逆為呃逆者,有以咳逆為噦者,是皆未詳味經文耳。經本以咳嗽氣逆為言,如氣交變大論曰:歲金太過,甚則喘咳逆氣。

又曰:咳逆甚而血溢。蓋以咳嗽不止而血隨氣上耳,未聞打呃而見血者也,此咳逆之非呃逆亦甚明矣。而咳逆之非噦又何待辨乎?至噫氣之說,《靈樞》云:寒氣客於胃,厥逆從下上散,復出於胃,故為噫。仲景謂:上焦受中焦氣未和,不能消,是故能噫。據此則噫者即噯氣也,即俗之所謂拔氣也,此理甚明,人所易曉。

白話文:

古人將打嗝分成格得、打呃、打歌得,這些都屬於噦,也就是現代的打嗝。《靈樞》則稱之為䭇,指的是打嗝不停。《金鑑》形容打嗝時聲音連續,氣從肚臍下往上衝,從衝脈出來發出聲音,非常貼切。咳嗽和打嗝不能混淆,有些人把咳嗽當成打嗝,有些人把咳嗽當成噦,都是沒有深入了解經文。經文講的是咳嗽氣逆,例如《素問·氣交變大論》提到,金氣過盛,嚴重就會喘咳氣逆。

也有說法指出,咳嗽嚴重會咳出血,因為咳嗽不停,血液隨著氣往上衝。從未聽說打嗝會出血,因此咳嗽和打嗝明顯不同。而咳嗽和噦就更不用說了。至於噫氣,是指寒氣進入胃部,厥逆之氣從下往上散,再從胃部出來,就形成噫氣。《傷寒論》則認為是上焦受到中焦氣的影響,無法消解,所以就會打嗝。因此,噫氣就是噯氣,也就是俗稱的打嗝,這個道理很清楚,很容易理解。

總之,有聲有物曰嘔。有物無聲曰吐,有聲無物曰噦。呃逆者,即打呃之謂。咳逆者,咳嗽之甚,以致氣逆上衝也。噫者,《字彙》解作飽食氣滿而有聲,豈非所謂拔氣者乎?症各不同,斷難相混。至於得病之由與其治法,各有虛實寒熱之異,散見諸門,茲不贅。

白話文:

總之,有聲音和東西吐出來叫做嘔。有東西但沒有聲音叫做吐,有聲音但沒有東西叫做噦。呃逆,就是打嗝的意思。咳逆,是指咳嗽得很厲害,以至於氣逆衝上來。噫,根據《字彙》的解釋,是指吃飽了,氣體充滿而發出的聲音,這不就是所謂的打嗝嗎?症狀各不相同,很難混淆。至於生病的原因和治療方法,各有虛實寒熱的不同,散見於各個醫書門類,這裡就不再贅述了。

4. 辨五疫治法

龐氏云:春三月行青筋牽病,夏三月行赤脈啘病,秋三月行白氣貍病,冬三月行黑骨瘟病。四季月各餘十八日,土王用事,行黃肉隨病。後人又以木火金水土五疫配之,治各有定法。其中止有所謂五疫乃天地之癘氣,人中之則各隨其臟氣以為病之說,尚屬近理。如所謂青筋牽等名色矜奇立異無益症治。

其用方,如春三月用羌活湯,夏三月用雙解散等法,亦見沾滯,至秋三月天漸涼冷,反用三黃石膏,殊不近理。至其所用藥俱系發散等劑,亦非治瘟疫的方也。

白話文:

龐氏說:春三月(農曆正月至三月)流行青筋牽引的疾病,夏三月(農曆四月至六月)流行赤脈(血管)發炎的疾病,秋三月(農曆七月至九月)流行白氣(寒氣)引起的疾病,冬三月(農曆十月至十二月)流行黑骨(骨寒)引起的瘟疫。四季之中,每個季節還各有十八天屬土王(戊己土)掌管,這段時間流行黃肉(脾胃)相關的疾病。

後人又根據五行(木火金水土)將這五種瘟疫配對,治療方法也有各自的規定。其中所謂五疫,其實是天地之間的癘氣(致病之氣),進入人體後,會根據各人的臟氣(五臟功能)而形成不同的疾病,這個說法比較接近實際。

但像青筋牽引等等的病名,過於奇特而與實際症狀治療無益。

他們用藥方面,比如春三月用羌活湯,夏三月用雙解散等等,也顯得過於呆板。到了秋三月,天氣逐漸轉涼,卻反用三黃石膏,更是毫無道理。而且他們所用的藥物都是發散類的,根本不是治療瘟疫的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