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峰說疫》~ 卷之二·論治 (17)
卷之二·論治 (17)
1. 蓄血
血症應分為三等,衄、唾、吐、嘔為上部,血結胸為中部,蓄血下焦為下部。夫血何以能蓄也?吳氏曰:病在太陽,當汗不汗,則瘀血在裡,必血結也。《活人》云:失汗而熱蓄在裡,熱化為血,其人善忘而如狂,血上逆則善忘,血下蓄則內急。吳又可曰:瘟疫失下,邪熱久羈不泄,血為熱搏,留於經絡,敗為紫血,溢於腸胃,腐為黑血,便色如漆,大便反易,合此三說,而蓄血之義始盡。蓋病在太陽失汗,熱蘊於中,血為熱所摶,始流經絡,繼溢腸胃,則當下矣。
斯時又失於下,邪熱久羈不泄,瘀於下焦,故少腹鞕滿急脹,皮見青紫筋,則蓄血之症成矣。其見症則有喜忘,如狂發狂,小便自利,□□大便色黑,譫妄燥渴,脈沉實結,皆蓄血之候。醫者診視,便當揣其少腹鞕滿而痛,即問其小便。若小便不利,是津液留結,可利小便;(此層倍。
)若小便自利者,即是蓄血矣。若太陽病,有熱結膀胱(太陽本經。)而如狂者,症之輕者也,宜桃仁承氣湯。(此層又倍。)若陽明病,有蓄血而喜忘者,病之甚者也。抵當湯難用,可代以承氣之類,加桃仁、紅花、歸尾等破血之物,或兼虛者,以玉燭散之類下之,則蓄血去而病痊矣。
上所言者,道其常也。余有一孫,名河,方十四五歲。感瘟疫二十餘日不解,診其脈,空虛而弱,不任尋按,亦並無喜忘如狂等症,但終日昏睡不清醒,按其腹,雖覺微痛,亦無鞕滿急脹等候,醫有議補者,餘力持其不可,伊時余方料理兒病,未暇及孫,亦未服藥,靜候數日,突欲大便,隨下紫血數斗,頓然清醒,此時方知其為蓄血。若當時一用補劑,則立斃矣。
足見治瘟疫者,只知其常,而不知其變,猶作文看書之死於句下也。可不慎哉!筆之以俟高明者。
白話文:
這段文字談的是「蓄血」的狀況,可以分為三個級別,鼻血、咳嗽帶血、嘔血和吐血是上部,血液在胸部凝結是中部,血液在下焦(下腹部)積聚是下部。為什麼會發生血液積聚呢?吳氏解釋說,在太陽經生病,應該出汗卻不出汗,就會導致體內血液瘀滯,形成血結。《活人》提到,如果應該出汗時卻沒有出汗,熱量會在體內累積,轉化為血液,病人可能會記憶力減退,行為像瘋子一樣。血液往上流會導致記憶力減退,血液往下積聚會引起內部緊張。吳又可進一步說明,瘟疫治療失誤,邪熱長時間滯留無法排出,血液受熱影響,留在經絡中,最終成為紫色的血液,滲入腸胃,腐爛後成為黑色血液,排便顏色像油漆一樣,大便反而容易解出。綜合這三種說法,蓄血的定義纔算是完整。
如果太陽經生病,沒有及時出汗,熱量在體內聚集,血液受熱影響開始流動於經絡中,接著滲入腸胃,就該使用下瀉的方法了。這個時候,如果錯過了下瀉的機會,邪熱長時間滯留無法排出,血液在下腹部瘀積,所以下腹部會變得堅硬、腫脹,皮膚出現青紫色的血管,蓄血的情況就形成了。病徵可能包括記憶力減退、行為像瘋子、小便順暢、大便顏色變黑、胡言亂語、口乾舌燥、脈搏深沉有力且結實,這些都是蓄血的徵兆。醫生診斷時,應該檢查下腹部是否堅硬且疼痛,同時詢問小便情況。如果小便不順,表示水分在體內聚集,可以利尿;如果小便順暢,那就是蓄血的問題了。如果太陽經生病,熱量在膀胱凝結,行為像瘋子,這是比較輕微的情況,可以使用桃仁承氣湯。如果是陽明經生病,蓄血導致記憶力減退,病情就比較嚴重。抵當湯可能不太適用,可以使用承氣湯一類的藥物,加入桃仁、紅花、歸尾等破血的成分,或者如果病人同時有虛弱的情況,可以使用玉燭散一類的藥物來下瀉,這樣蓄血就能排出,病情也能好轉。
以上所說的,是通常情況下的處理方式。我有一個孫子,名叫河,年紀大概十五四歲。他感染瘟疫二十多天,我為他診脈,發現他的脈象虛弱,無法承受按壓,也沒有記憶力減退、行為像瘋子等症狀,只是整天昏昏欲睡,不清醒。按壓他的腹部,雖然感覺到些許疼痛,但並無堅硬、腫脹等徵兆。有醫生建議補血,但我堅持不能這樣做。當時我正在照顧兒子的病情,沒有時間照顧孫子,也沒有給他吃藥,靜待幾天後,他突然想要大便,隨後排出數升的紫色血液,頓時清醒過來。這時我才明白他是蓄血。如果當時使用補血的藥物,他很可能會立刻死亡。
這顯示治療瘟疫,只知道常規的處理方式,卻不懂得應對特殊情況,就像寫作或閱讀時只看到表面的意思。我們必須要小心啊!我把這些寫下來,等待更有智慧的人來評論。
2. 斑疹
斑疹二字,非以色言,以形言也。故發斑有紅紫黑色之殊,而皆以斑名。點與皮平,絕不高起。其曰蚊跡者,狀紅斑之成點者也。曰錦紋者,狀紅斑之成片者也。疹則其形高出皮膚之上,大者若北方之高糧米,小者若小米,亦有紅紫二色,而黑者殊少,較之發斑稍輕。又有白疹發於衛分,形如莧種,色白,破之,中有清水。
凡發此者,最吉,是邪從疹散也。斑疹形色已盡於斯。先以斑論,總因邪毒不解,留於血分所致。如當汗不汗,則表邪不解;當下不下,則里邪不解;下之早,則邪陷不解;當清不清,則火盛不解;當補不補,則無力不解。(瘟疫少見。)或陽症而誤溫補,則陽亢不解;陰症而誤寒涼,則陰凝不解。
(瘟疫無此。)不解則直入陰分,鬱而成熱,以致液涸血枯而發,乃營衛俱劇之症。凡汗下溫清俱不解,及足冷、耳聾、煩悶、咳嘔者,便是發斑之候。鮮紅者,吉;紫者,五死一生;黑則十死一生。並忌稠密成片。凡斑既出,脈洪數有力,身溫足暖者,易治。脈沉小,足冷,元氣弱者,難治。
凡已出未出時,切忌妄投寒劑,並忌飲冷,恐傷胃氣作嘔吐。又忌香臭薰觸,又不可妄發汗、妄攻下,虛其表裡之氣,其害尤甚。若脈弱者,或先有房事,要在審問之。凡治瘟斑,必細審人之虛實,症之表裡,脈之有神無神為要。吳又可發斑條,只有下之一法,奚足以盡其變哉!成氏言發斑者戒發汗,而張景岳則以邪自外入者,仍自內出。
凡脈數無汗,表症俱在者,必須仍從汗解,以犀角地黃湯為治斑要藥,而以成氏不可汗之說為非。愚意成氏之所謂不可汗者,指麻桂紫蘇而言,非指犀角地黃湯也。
白話文:
【斑疹】這兩個字,並不是以顏色來區別,而是根據它們的形狀。因此,出現的斑疹可能呈現紅色、紫色、黑色等不同顏色,但都統稱為斑。斑疹與皮膚表面平齊,不會凸起。所謂的「蚊跡」,是指紅色斑點;而「錦紋」,則是描述紅斑成片的情況。疹子則形狀會高於皮膚,大的像北方的高粱米,小的像小米,同樣有紅色和紫色兩種,黑色比較少見,相較於斑疹,疹子的情況較輕微。另有一種白疹在防禦系統中出現,形狀像野薺菜的種子,顏色是白色的,破開後,裡面有清澈的水。
一旦出現這些情況,是最吉祥的徵兆,表示病邪正通過疹子散去。斑疹的形狀和顏色大致如此。先來談斑,總的來說,都是因為邪毒未能排除,滯留在血液中所致。如果該出汗不出汗,表層的邪氣就無法排出;該排便不排便,體內的邪氣就無法消除;過早排便,邪氣陷入無法排出;該清熱不清熱,火氣旺盛無法消除;該補養不補養,身體無力無法消除。陽性病症卻誤用溫補,導致陽氣過盛;陰性病症卻誤用寒涼,導致陰氣凝固。
邪氣未除,直接進入陰分,鬱積成熱,導致體液乾涸、血液枯竭,這是營養和防禦系統都嚴重受損的病症。汗、排便、溫熱、清涼等方法都無效,以及腳冷、耳鳴、煩躁、咳嗽嘔吐的人,就是即將發斑的徵兆。斑色鮮紅,是好的徵兆;紫色,五個人中只有一個能活;黑色,十個人中只有一個能活。同時,斑疹密集成片也是不好的徵兆。斑疹一旦出現,脈搏強壯有力,身體溫暖,容易治療。脈搏微弱,腳冷,元氣虛弱,難以治療。
在斑疹出現或尚未出現時,切忌隨意使用寒涼藥物,並且避免喝冷飲,以免傷害胃氣造成嘔吐。也要避免接觸香氣和臭氣,不可以隨意發汗或排便,以免消耗表裡的氣力,其危害更大。如果脈搏微弱,或者之前有性行為,需要詳細詢問。治療瘟疫斑疹,必須仔細判斷人的體質虛實、病症表裡、脈搏是否有神,這是非常重要的。吳又可對於發斑的處理方式,只有排便這一方法,不足以應對所有變化!成氏認為發斑時禁止發汗,然而,張景嶽則認為邪氣從外進入的,仍然可以從內部排出。
如果脈搏快且沒有汗,表層的病症都在,必須透過發汗來解決,犀角地黃湯是治療斑疹的重要藥物,而成氏認為不能發汗的觀點是錯誤的。我的看法是,成氏所說的不能發汗,指的是麻黃、桂枝、紫蘇等藥物,而不是犀角地黃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