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東亭

《性命要旨》~ 無極而太極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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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極而太極 (1)

1. 無極而太極

太極在開闢之前。夫開闢之前作何形狀。蓋未可知。以人身之太極。推之是必為太極也。明矣若太極之前更有無極愈。不可知孔子曰。易有太極是生兩儀。未嘗言無極也。然則無極究何如者人之有太極也。由於陰陽交感其未經交感而散於陰陽者無極也。天地渾沌之時。陰陽未分。

豈有散於陰陽而待交感之無極乎。不知有後天之陰陽。即有先天之陰陽。開闢以後。後天之陰陽交。而成物之太極。開闢之前。先天之陰陽交而成天之太極。則當先天陰陽之未交其散。而無紀者。即先天之無極也無極二字。(陸)

子疑之朱子信而注之特未詳言其理耳。

太極動而生陽。動極而靜。靜而生陰。靜極復動。一動一靜互為其根。

太極者何也。即渾沌也。例以人身之太極。父生母育之時。有一點靈光明而且赤。與精俱下。以為一身之本在天曰。命在人曰性。所謂不離乎氣。不離乎氣者是也。有主靜之功者。於獨坐時。自能見之。東坡詩云。中宵一點落黃庭蓋有見乎此也。人本天地以生天地之。太極當不異此其論動靜與漢張子遠異。

子遠云。一動而生陰陽此云動而生陽靜而生陰。蓋有對待之陰陽。有流行之陰陽對待之陰陽由動而生。譬如人生男育女非動不能也。流行之陰陽或生於靜或生於動。動靜遞嬗而陰陽不窮。譬如四時之運冬而又春也陰陽之流行即至誠之無息周子明言之欲人從事於至誠也。動而生陽。

其理易知靜而生陰。其理難知。今特詳生陰之說靜也者窈冥之謂也。一元之窈冥在戌亥兩會一年之窈冥在戌亥兩月。一月之窈冥在末後五日。一日之窈冥在末後兩時。此乃天地自然之道。人能順之動。而無動。而陽孕陰之機靜而無靜而陰發陽之用。即謂之動生陰。靜生陽亦無不可。

蓋動靜互為其根正周子之說也。

分陰分陽兩儀立焉。

陰陽分乃陰陽自分非分太極為兩儀也。故陰陽雖分太極自在若太極變而為陰陽則太極壞。天地又安得長存乎。以天地言之乾上坤下相隔不相通也。以人身言之。離為心象。取中女陰也。心所藏者性也。坎為腎象取中男陽也。腎所藏者命也。昔人云。凡人未生以前。性命合一本為不朽之身一出胞衣而性不見命。

命不見性。於是凡而不聖則陰陽之分譬。如夫妻反目不復。同居其家不敗者。未之有也。觀此而下文自然之功用不可少矣。

陽變陰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五行順布。四時行焉。予觀太極圖。陰陽而心初疑之。其陽動一邊。兩陽夾一陰厥象為離於易離為中女陰也。而今反為陽。其陰靜。一邊兩陰夾一陽厥象為坎於易坎為中男陽也。而今反為陰即朱子注亦謂火陽水陰。夫太極圖說。所以明易理也。孔子云陽卦多陰。

陰卦多陽。乃敢翻孔子繫辭之案果何說乎。不知陽變陰合具有功夫。非如男女媾精可不學而能也。火陰水陽乃常理耳。若有主靜之功者。火非尋常之火。其火由坎水生。足以開通脈絡。是為真陽水。非尋常之水。其水由離火生足以降伏熏蒸是為真陰推之木能生火平火以養木。

木植火中而質不焦。金能生水煉水以成金。金沉水底而形不化。火能生土。燥土以培火火居土下而焰不消。此所以顛倒陰陽聖功之水火者也。不然陰本靜也。何以靜而無靜陽本動也。何以動而無動乎。至言五行而曰。順布蓋舉時序言之在天為自然之元貞在人為自然之終始非有功夫而有功夫又在下文矣

五行一陰陽也陰陽一太極也太極本無極也

此二句復說。上文而顛倒。出之初看甚無大意。不知是由博返約功夫孔子所謂一貫者也。天下萬事萬物莫非五行悉數之。不能終也。斂事物而歸五行。初由格致之精。繼由變通之妙。然使五行各居其所。而畛域終分相生無以資不足相剋無以制有餘天地之間生機必息。故必融五行為陰陽。

而分者漸歸於合。然易云一陰一陽之謂道乃指人道而言。若盡人合天則太極是道陰陽尤未盡其妙也。故必使陰陽還為太極於是乎儘性即於是乎立命賢而近於聖宜若可以止矣。噫。詩不云乎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太極無質而猶有形終非其究竟也。明太極本無極又加一層功夫天地不能限鬼神不能知散之。

則無痕聚之。亦無體萬古以來。微孔子其誰與歸。

五行之生也各一其性

太極生天地。天地各有一太極。天地生五行。五行亦各有一太極。五行之太極不惟彼此皆同。並與先天之太極亦無不同太極即天命之性。書曰。惟皇降衷若有恆性。曰恆者明天下蕃衍不齊之數其性無所不同也。此云五行各具一性何歟曰五行亦有氣質之性。試問五味入藥或溫或涼即各一其性之驗也。非天命之性也。無極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

上文言五行各性不專指人身言也。就人身言之五臟亦五行而各有性。亦各有無極但後天之無極非先天之無極耳。先天之無極。即圖中五行水火所綴之。無極也。何者為真。即前所云一點靈光。明而赤者也。何謂二五二者六二居內卦之中女之少者也。五者九五居外卦之中。男之少者也。

卦以二五為偶。是其定例。此以喻夫婦合而妙。妙而凝於時。無極與精俱泄而生。生化化遂無窮。期地天之泰如是而已。

乾道成男坤道成女

乾坤指父母。男女指小孩。夫無極之真乾先至而坤應之。則成男坤。先至而乾。應之則成女。乾坤各有無極即各有其真而先入者為主後來者不能爭也天地之產陰陽亦猶是耳。

二氣交感化生萬物。萬物生生而變化無窮焉。

變化無窮至誠無息也

惟人也得其秀而最靈形既生矣。神發知矣。五性感動而善惡分萬事出矣。

上文所言。均是天道而注多就人言。蓋天道難通。就人身以指點。較為親切。庶令閱者洞知也。此則專言人事也秀而最靈者何也。蓋羽蟲秉南方火德。介蟲秉北方水德。鱗蟲秉東方木德。毛蟲秉西方金德獨人為倮蟲之長秉中央土德左氏所謂受天地之中以生也。惟其受中故兼日月五星之氣而無美不臻雖聖凡有別而其為靈則一也形者氣質也神者天命也。

五性兼天命氣質兩端故感動時有善惡也。苟其行所無事。如大舜由仁義行非行仁義匪。惟無惡即善。亦不留其跡。安得有事而世人之善惡。皆是有心。即是多事。惡故有罪。善亦無功萬事之出。就使每事留神而百孔千瘡終難彌補則逐末忘本揚湯止沸真不如釜底抽薪矣。

聖人定之以中正仁義而主靜立人極焉

中正者太極也。仁義者。陰陽也。以太極為體。以陰陽為用。明體達用之學內聖由之。外王亦由之似可以無憾矣。乃聖人不背自滿而必盡。主靜之功也。夫主靜二字。朱子易為主敬後之尊。朱子者遂爭言靜不如敬。不知敬由勉強靜本自然靜也者。浩浩其天無心成化。並此主一無適之心渾而忘之。

聖不可知之。謂神而向之中正仁義亦返虛入渾而不留。其跡人之無極耶。天之無極耶。胡為乎而測。

故聖人與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四時合其序。鬼神合其吉凶。

凡此者皆無心者也。天地不自知。其德日月不自知。其明四時不自知。其序鬼神不自知。其吉凶順乎性之自然而毫無成見。惟聖人拾其全理渾然泛然應之。未嘗有心求合。而兩閭之大不能出其範圍。蓋其體既立其用自神初無顧。茲失彼之憂也。

君子修之吉。小人悖之凶。

不修不悖者聖人也。修之悖之者君子小人也。夫聖人初無(吉凶之見由博返約洞燭本原不必勉其修。而自無不修不必禁其)悖而自無所悖所謂安行也。若君子明知有吉而為理所範皇然修之其功雖有淺深。均能造福小人明知有凶而為欲所歆。毅然悖之。其過雖分輕重。均能招殃。精神所至。天地應之。通塞壽夭胥判如此矣。

故曰。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

此易繫辭之說也。陰陽剛柔仁義。誰不知之。所難者。立其道焉耳。立者立乎其先。而怡然。渙然不著於欲。並不著於理而陰陽剛柔仁義。莫非此怡然渙然者生。生不窮而左宜右。有謂其陰而又陽謂其剛。而又柔謂其仁。而又義溥博淵泉。而時出之。而所云天地人三道亦旁觀者分之。

而在己並無容心也。斂之藏一心放之彌六合握中和之準定位育之功非具盛德其孰能與於斯。

又曰原始反終故知死生之說。

有始即有終。有生即有死。但死生可知。而未生以前既死以後。則不可知其說。若何日觀乎復。而一陽動即知生觀乎姤。而一陰萌即知死。不但此也。生者死之本觀。生時之作為。而死可知。死者生之機。觀死時之情狀。而生可知。大抵人之初生。各有天命。氣即與命。俱理即與氣俱以理攝氣而精完。

以氣壯理而神固生。固生也。死亦生也。其在常人日沉酣於人欲之中而理久澌滅。其氣雖不遽散。而無以為之主。斷不久長。死固死也。生亦死也。間有能文之靈鬼。享福之庸鬼。銜冤之苦鬼。耿耿一靈不肯消化。亦但如電光石火。疑有疑無。且難至數百年。況與天地同壽乎。

因思三教皆名為道。而老氏符錄釋氏經咒。儒氏詩文。其非本旨灼然。即數千年以前。老氏深根固蒂守中。抱一以命而全性也。釋氏和合凝集。決定成就。以性而全命也。孔子儘性以至命。孟子養性以立命。皆為性命雙修。有利無害。豈非死生之說了然於胸中哉。大哉易也。

斯其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