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豐

《時病論》~ 卷之一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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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一 (9)

1. 臨證治案

久瘧陰虛及陽

鑑湖黃某之內,患瘧三年,尫羸之至,無醫不迓,靡藥不嘗。邀豐治之,脈象纖微無力,灑寒烘熱,每發於申酉之時,舌淡無榮,眠食俱廢,大便溏薄,月水不行。豐曰:此虛瘧也。出方閱之,計有數百餘紙,聊審近日之方,非參、耆、朮、草,即地、芍、歸、膠,未嘗有一劑桴鼓。細思是證,乃瘧邪深踞於陰,陰虛及陽之候。

即用制首烏五錢,補其陰也;淡附片三錢,補其陽也;鱉甲二錢,青蒿五分,搜其陰分久踞之邪;鹿霜三錢,羌活五分,隨即領邪而還於表;東洋參三錢,炙甘草八分,補其正而御其邪;生薑二片,紅棗五枚,安其內而攘其外。諸藥雖經服過,然制方實屬不同。古云用藥如用兵,孰為主將,孰為先鋒,指揮得法,自可望其破壘耳。

黃某深信,即使人揀來煎服,二劑寒熱覺輕;又二劑,精神稍振;再又二劑,諸疴盡卻。調補三月,月信始行,起居猶昔矣。

體虛勞瘧

安徽汪某,體本虛怯,飲食並減,神氣極疲,精遺於夢,汗漏於寐,閒居靜養,諸恙如無,偶有煩勞,遂作寒熱等證。延豐診之,脈來小澀,此屬勞瘧之證,分明若繪矣。擬用何人散加鱉甲、牡蠣、茯神、龍骨,令服十餘劑,調養數月而康。

瘧母破劑無效溫補鹼軟得安

南鄉傅某,自同治紀元,患瘧之後,左脅下結成一塊,即瘧母也,迄今十五載矣,身體安然,不知不覺,每一違和,漸次居中,初服常山飲子,後用鱉甲煎丸,皆無效驗,因停藥勿治。邇苦眩暈遺精,耳鳴盜汗,曾用六黃兼六味,服之雖妥,但其痞塊漸大漸中,將有變蠱之勢。脈形緩滯,兩尺皆弱,先天虧損,斷斷無疑,消破之劑,決難浪施。

余用桂附八味加龍骨、牡蠣、龜版、鱉甲,蜜丸。服一料諸恙少減,二料得全瘥矣。

瘧母攻破致死

歙北一醫,在吾衢名冠一時。時有里人範某,久患瘧母,寢食若舊,動作如常,聞此醫欲歸梓里,恐郡內諸醫,不能杜其病根,即商其治。所用硝、黃、枳、樸、巴豆、蓬、稜,一派攻伐之劑,未數日腹如復釜,神氣頓疲,飲食減少,病勢日加一日,至於危急,始來商治於豐。診其脈沉小而澀,此因攻破太猛,正氣受傷之候,證弗易治,囑商名手。

其兄再四哀求,不得已,勉以香砂六君損益,服之未效,復請固辭,再商他醫,終不能起。

程曦曰:古人謂不服藥為中醫,誠哉是言!歷見因病致死者少,因藥致死者多,若此病是藥速其亡也。不思李念莪云:養正則邪自除,譬如滿座皆君子,一、二小人,自無容身之地。曦之鄙見,當補正為君,稍兼攻積,庶乎穩妥,偏於攻破,非法也。

三瘧擾傷氣血補益得效

南鄉李某,患三日瘧,纏綿兩三載,方藥靡效。近用多是甜茶,服之嘔吐,吐傷胃氣,穀食減少,神氣愈疲,而瘧疾仍來,來舍求治於豐。診其脈緩澀沉弦,形色清癯之至,此氣血陰陽受虧之象也,非補益不能望痊。即用制首烏五錢,潞黨四錢,鱉甲、鹿霜各二錢,乾薑、附片各八分,囑服十劑,臨發之日勿服,至第八劑,寒熱遂未發矣。

白話文:

臨證治案

久瘧陰虛及陽:

鑑湖黃某,患瘧疾三年,身體極度消瘦虛弱,遍尋名醫,各種藥物都試過了,卻無效。他請豐先生治療,脈象細弱無力,時冷時熱,瘧疾發作時間總在申酉時分(下午五點到七點),舌頭淡白無光澤,飲食睡眠都廢棄,大便稀溏,月經停止。豐先生診斷這是虛弱導致的瘧疾,翻閱他過去看過的方劑,有數百張處方,最近的方子不是參、耆、朮、草,就是地、芍、歸、膠,從未見過一劑有效的方子。豐先生仔細思考病情,認為是瘧邪長期侵蝕陰氣,導致陰虛及陽的症狀。

於是,處方用制首烏補益陰氣;淡附片補益陽氣;鱉甲、青蒿清熱解毒,清除長期滯留在陰分的瘧邪;鹿霜、羌活疏散風邪,引導瘧邪由表排出;東洋參、炙甘草補益正氣,抵禦邪氣;生薑、紅棗調和脾胃。這些藥物雖然他都服用過,但這次的組方卻完全不同。古人說用藥如用兵,要明確主將和先鋒,指揮得當,才能攻克病邪。

黃某深信豐先生,按方煎服,服藥兩劑後寒熱症狀減輕;再服兩劑,精神稍有恢復;又服兩劑,各種疾病都痊癒了。調補三月後,月經恢復正常,身體也恢復如初。

體虛勞瘧:

安徽汪某,體質虛弱,飲食減少,精神疲憊,夢遺,睡中盜汗,平時靜養則無恙,一旦勞累就發作寒熱等症狀。豐先生診斷為勞累導致的瘧疾,脈象略澀,診斷明確。於是處方用何人散加鱉甲、牡蠣、茯神、龍骨,服用十餘劑,調養數月後痊癒。

瘧母破劑無效溫補鹼軟得安:

南鄉傅某,從同治年間患瘧疾後,左脅下形成一個腫塊(瘧母),至今十五年,身體看似安然無恙,但每當身體不適,腫塊就會逐漸增大。他先服用常山飲子,後服用鱉甲煎丸,均無效,於是停止治療。近來他出現眩暈、遺精、耳鳴、盜汗等症狀,曾服用六黃散加六味地黃丸,雖症狀有所緩解,但腫塊卻越來越大,似有惡化趨勢。脈象緩滯,兩尺脈弱,先天不足,毫無疑問。攻破腫塊的藥物決不能輕易使用。

豐先生用桂枝附子八味丸加龍骨、牡蠣、龜板、鱉甲,製成蜜丸。服藥一劑,諸症狀減輕;服藥二劑,痊癒。

瘧母攻破致死:

歙縣北部一位名醫,在衢州名氣很大。當地一位叫範某的人,長期患有瘧母,飲食睡眠和活動都正常。這位名醫準備回家鄉,擔心當地醫生無法根治範某的疾病,於是給他治療。他用硝石、黃連、枳實、樸硝、巴豆、蓬莪術、萊菔子等一派攻伐之藥。數日後,範某腹部脹滿如鼓,精神疲憊,飲食減少,病情日益加重,危在旦夕,才來找豐先生治療。豐先生診其脈沉細而澀,這是由於攻伐過猛,正氣受損造成的,病情難以治療,建議他找其他名醫。

範某的兄長再三懇求,豐先生無奈之下,勉强用香砂六君丸加減,但無效。再次懇求豐先生,豐先生再次拒絕,建議他另尋他醫,最終範某不治身亡。

程曦說:古人說不服藥是最好的中醫,真是至理名言!我見過因病而死的人少,因藥而死的人多,這個病人就是被藥物害死的。他不應該忘記李念莪的說法:養護正氣,邪氣自然消除,就像滿座都是君子,一兩個小人自然沒有立足之地。我認為應該以補益正氣為主,稍微兼顧攻邪,這樣才能穩妥,偏向攻伐,是不對的。

三瘧擾傷氣血補益得效:

南鄉李某,患三日瘧,纏綿兩三年,各種藥物都無效。最近服用很多甜茶,結果嘔吐,損傷了胃氣,飲食減少,精神更加疲憊,瘧疾依然反覆發作,於是來找豐先生治療。豐先生診其脈緩澀沉弦,形體消瘦,這是氣血陰陽虧虛的表現,必須補益才能痊癒。於是處方用制首烏、潞黨參、鱉甲、鹿霜、乾薑、附片,囑咐服用十劑,發病當天不要服用。到第八劑,寒熱症狀就停止發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