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暑疫全書》~ 卷四·疫病方論 (13)
卷四·疫病方論 (13)
1. 附喻嘉言瘟疫論
喻昌曰。聖王御世。春無愆陽。夏無伏陰。秋無悽風。冬無苦雨。乃至民無夭札。物無疵癘。太和之氣。彌滿乾坤。安有所謂瘟疫哉。然而周禮儺以逐疫。方相氏掌之。則瘟疫之由來。古有之矣。鄉人儺。孔子朝服而致其誠敬。蓋以裝演巨像為儺神。不過彷彿其形。聖人以正氣充塞其間。
俾疫氣潛消。乃位育之實功耳。古人元旦。汲清泉以飲芳香之藥。上已採蘭草以襲芳香之氣。重滌穢也。後漢張仲景著傷寒論。欲明冬寒春溫夏秋暑熱之正。自不能併入疫病以混常法。然至理已畢具於脈法中。叔和不為細繹。乃謂重感於寒。變為瘟疫。又謂春時應暖而復大寒。
夏時應大熱而反大涼。秋時應涼而反大熱。冬時應寒而反大溫。此非其時而有其氣。是以一歲之中。長幼之病。多相似者。此則時行之氣也。又謂冬溫之毒。與傷寒大異。冬溫復有先後。更相重沓。亦有輕重。為治不同。又謂從春分節後。至秋分節前。天有暴寒者。皆為時行寒疫也。
蓋以春夏秋為寒疫。冬月為瘟疫。所以又云三月四月。或有暴寒。其時陽氣尚弱。為寒所折。病熱猶輕。五月六月。陽氣已盛。為寒所折。病熱則重。七月八月。陽氣已衰。為寒所折。病熱亦微。後人奉此而廣其義。謂春感清邪在肝。夏感寒邪在心。秋感熱邪在肺。冬感溫邪在腎。
塤篪遞奏。舉世若狂矣。嗟嗟。疫邪之來。果寒折陽氣。乘其所勝。而直入精神魂魄之臟。人無噍類久矣。更有謂疫邪無形象聲臭。定時定方可言。是以一歲之中。長幼莫不病此。至病傷寒者。百無一二。治法非疏里則表不透。非戰汗則病不解。愈摹愈遠。究竟所指之疫。仍為傷寒傷溫傷暑熱之正病。
疏里則下早可知。戰汗則失表可知。只足自呈敗闕耳。夫四時不正之氣。感之者因而致病。初不名疫也。因病致死。病氣屍氣。混合不正之氣。斯為疫矣。以故雞瘟死雞。豬瘟死豬。牛馬瘟死牛馬。推之於人。何獨不然。所以饑饉兵凶之際。疫病盛行。大率春夏之交為甚。蓋溫暑熱濕之氣。
交結互蒸。人在其中。無隙可避。病者當之。魄汗淋漓。一人病氣。足充一室。況於連床並榻。沿門闔境。共釀之氣。益以出戶屍蟲。載道腐墐。燔柴掩席。委壑投崖。種種惡穢。上混蒼天清淨之氣。下敗水土物產之氣。人受之者。親上親下。病從其類。有必然之勢。如世俗所稱大頭瘟者。
頭面腮頤。腫如瓜瓠者是也。所稱蝦蟆瘟者。喉痹失音。頸筋脹大者是也。所稱瓜瓤瘟者。胸高脅起。嘔汁如血者是也。所稱疙瘩瘟者。遍身紅腫。發塊如瘤者是也。所稱絞腸瘟者。腹鳴乾嘔。水瀉不通者是也。所稱軟腳瘟者。便清泄白。足重難移者是也。小兒痘瘡尤多。以上疫證。
白話文:
喻昌說:聖明的君王治理天下,春天沒有過度的陽氣,夏天沒有過度的陰氣,秋天沒有淒厲的風,冬天沒有寒冷的雨水,這樣百姓就不會夭折,萬物也不會患病。天地間充滿著平和之氣,哪裡會有瘟疫呢?然而,《周禮》記載有驅除瘟疫的儀式「儺」,方相氏負責主持,可見瘟疫從古代就存在了。鄉人舉行「儺」的儀式,孔子都穿著朝服,恭敬地參與,大概是把巨大的面具扮成儺神,雖然只是模仿其形狀,但聖人以正氣充滿其中,使疫氣潛消,這是真正有益於百姓的功勞。古人元旦的時候,汲取清泉飲用芳香的藥物;上巳節採摘蘭草,以沾染其芳香之氣,都是為了去除污穢。後漢的張仲景寫了《傷寒雜病論》,想闡明冬寒、春溫、夏暑、秋熱的常理,卻沒有把疫病包含進去,與常法混為一談。但至理已經完備地體現在脈法之中了,只是仲景沒有細緻地闡述。仲景認為,感受寒邪過重,就會變成瘟疫。又說,春天應該溫暖卻反常的寒冷,夏天應該炎熱卻反常的涼爽,秋天應該涼爽卻反常的炎熱,冬天應該寒冷卻反常的溫暖,這些都是時節不對卻出現了相應的氣候,所以一年之中,老少疾病很多都相似,這就是時行之氣。他又說,冬溫的毒性與傷寒大不一樣,冬溫還有先後之分,一再加重,也有輕重之別,治療方法也不同。又說,從春分節氣之後到秋分節氣之前,如果出現暴寒,都是時行寒疫。大概是說春夏秋三季是寒疫,冬月是瘟疫。因此又說,三月四月如果出現暴寒,此時陽氣還很弱,被寒邪所傷,病熱還較輕;五月六月,陽氣已經旺盛,被寒邪所傷,病熱就重;七月八月,陽氣已經衰弱,被寒邪所傷,病熱又較輕。後人沿用並擴展了這個觀點,認為春天感受風寒邪氣侵犯肝臟,夏天感受寒邪侵犯心臟,秋天感受熱邪侵犯肺臟,冬天感受溫邪侵犯腎臟,這種說法互相影響,以至於眾說紛紜。唉,疫邪的發生,確實是寒邪傷了陽氣,乘虛而入,直達精神魂魄等臟腑。人長期沒有生病,忽然感染疫病,更有人說疫邪沒有形象、聲音和氣味,很難預測發生時間和地點,因此一年之中,老少都會染病,真正患傷寒的只佔很少數。治療方法如果不是疏通裡氣,表邪就透不出去;如果不是發汗,病就好了不了。人們越研究越偏離正道,最終所指的疫病,仍然是傷寒、溫病、暑熱等正病。疏通裡氣如果下利過早就可以知道,發汗如果汗出太多導致表虛也可以知道,只能暴露治療的缺失而已。一年四季氣候不正,感受這種不正之氣的人就會生病,最初並不叫做瘟疫,因病而死,病氣、屍氣與不正之氣混合,就成了瘟疫。所以雞瘟會使雞死亡,豬瘟會使豬死亡,牛馬瘟會使牛馬死亡,推及到人,又怎麼會不一樣呢?因此,在饑荒、戰爭和災禍頻繁的時候,疫病就盛行,大多數發生在春夏之交,因為溫熱、暑熱、濕熱之氣交織在一起,互相蒸騰,人身處其中,無處躲避,生病的人就成了疫病的犧牲者,渾身冒汗,一個人身上的病氣就足以充滿一間屋子,何況是睡在同一張床、住在一起、住在同一個村莊,這些病氣更加互相傳染,再加上戶外死人的屍體、路上的腐爛物品,焚燒柴草的煙霧,掩蓋屍體的席子,拋屍溝壑、懸崖峭壁,種種骯髒污穢之物,向上混雜了天空清淨之氣,向下敗壞了水土和萬物的生機,人受到這種氣息的感染,就會生病,而且疾病的種類和感染的環境相關,這是必然的趨勢。例如,民間所說的「大頭瘟」,就是頭面、腮幫子腫得像個葫蘆;所說的「蝦蟆瘟」,就是喉嚨阻塞失聲,頸部肌肉腫大;所說的「瓜瓤瘟」,就是胸部高聳,脅肋突出,嘔吐物像血一樣;所說的「疙瘩瘟」,就是全身紅腫,長出像瘤一樣的疙瘩;所說的「絞腸瘟」,就是肚子脹痛,乾嘔,腹瀉不止;所說的「軟腳瘟」,就是大便清稀,腿腳沉重,難以行走;兒童患痘瘡的尤其多。以上這些都是瘟疫的症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