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揚俊

《溫熱暑疫全書》~ 卷三·暑病方論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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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暑病方論 (10)

1. 附醫案十三則

羅謙甫治蒙古百戶。因食酒肉。飲潼乳。得霍亂吐瀉證。從朝至午。精神昏憒已困。急來告。羅視之。脈皆浮數。按之無力。所傷之物已出矣。即以新汲水半碗。調桂苓白朮散。徐徐服之。稍得安靜。又於牆陰掘地約二尺許。貯以新水。在內攪動。待一時澄定。用清水一杯。

再調服之。漸漸氣調。吐瀉遂止。至夜安臥。翌日微煩渴。遂煎錢氏白朮散。時時服良愈。或曰。用地漿者何也。曰。坤屬地。地屬陰。土平曰靜。順感至陰之氣。又於牆陰貯新汲水。以收重陰之氣也。陰中之陰。能瀉陽中之陽。霍亂因暑熱內傷所得。故用地漿治之也。

又治提舉公年近八十。至元丙寅六月初四日中暑毒。霍亂吐利。昏冒終日。不省人事。時夜方半。請羅治之。診其脈洪大而有力。一息七八至。頭熱如火。足冷如冰。半身不遂。牙關緊急。因思內經五亂篇中雲。清氣在陰。濁氣在陽。營氣順脈。胃氣逆行。亂於胸中。是謂大悗。

亂於腸胃。則為霍亂。於是霍亂之名。自此而生。蓋因年高氣弱。不任暑氣。陽不維陰則瀉。陰不維陽則吐。陰陽不相維。則既吐且瀉矣。前賢見寒多以理中丸。熱多以五苓散為定法。今暑氣極盛。陽明得時。況因動而得之。中暍明矣。非甘辛大寒之劑。則不能瀉其暑熱。墜浮溜之火。

而安神明也。遂以甘露散。甘辛大寒。瀉熱補氣。加白茯苓以分陰陽。約重一兩。冰水調灌。漸漸省事。而諸證悉去。後慎言語。節飲食三日。以參朮調中湯之劑增減。服之理正氣。逾十日後。方平復。

又治一倉官。季夏時病。胸項多汗。足逆冷譫語。醫者不曉。雜治經旬。羅診之。關前濡。關後急。當作濕溫治。蓋先受暑。後受濕。暑濕相搏。是名濕溫。先以白虎加人參湯。次以白虎加蒼朮湯。病漸退。足漸溫。汗漸止。三日愈。此名賊邪。誤用藥。有死之理。心病中暑為正邪。

中濕得之。從所不勝者為賊邪。今心受暑而濕邪勝之。水剋火。從所不勝是也。五邪中之最逆也。經曰。濕溫之脈。陽濡而弱。陰小而急。濡弱見於陽部。濕氣搏暑也。小急見於陰部。暑氣蒸濕也。暑濕相搏。名曰濕溫。是謂賊邪也。予亦素有停飲之疾。每至暑月。兩足漐漐。

未常干。服此藥二三服即愈。

滑伯仁治一人。病自汗如雨。面赤身熱。口燥心煩。盛暑中且帷幕周密。自以至虛亡陽。服朮、附數劑。脈虛而洪數。舌上苔黃。伯仁曰。前藥誤矣。輕病重治。醫者死之。素問云。必先歲氣。毋伐天和。朮、附豈可輕用。以犯時令。又云。脈虛身熱。得之傷暑。暑家本多汗。

加之剛劑。脈洪數而汗甚。乃令撤幔開窗。少頃漸覺清爽。以黃連人參白虎。三進而汗止大半。諸證亦減。兼以既濟湯。渴用冰水調天水散。七日而愈。

白話文:

附醫案十三則

羅謙甫治療一位蒙古百戶,因食用酒肉、飲用潼乳(一種乳製品)而導致霍亂,出現嘔吐腹瀉症狀。從早上到中午,患者精神昏迷、極度虛弱,急忙求醫。羅謙甫診脈,脈象浮數無力,判斷致病之物已排出體外。於是用半碗新汲水調和桂苓白朮散,讓患者慢慢服用,稍稍平靜下來。之後,在陰涼的牆根挖約二尺深的坑,放入新汲水,攪動後靜置一會兒,待水澄清後,取一杯清水再調和藥物服用。患者逐漸恢復氣息,嘔吐腹瀉停止,晚上安穩睡著。第二天略感煩渴,於是煎服錢氏白朮散,多次服用後痊癒。有人問為何使用地漿水(挖坑取水),羅謙甫解釋道:坤土屬陰,土性平和則靜,此法順應至陰之氣,在牆根貯存新汲水,能收集更重的陰氣,陰中之陰可以瀉去陽中之陽。霍亂是因暑熱內傷引起,所以用地漿水治療。

羅謙甫治療一位提舉公,近八十歲,在至元丙寅年六月初四日中暑,發生霍亂,嘔吐腹瀉,整天昏迷不醒,半夜才求醫。診脈洪大有力,脈搏一分鐘七八次,頭熱如火,腳冷如冰,半身不遂,牙關緊閉。羅謙甫想起《內經·五亂篇》中所說:「清氣在陰,濁氣在陽,營氣順脈,胃氣逆行,亂於胸中,是謂大悗;亂於腸胃,則為霍亂。」霍亂之名由此而來。由於年老體弱,不耐暑氣,陽氣不足以溫煦陰氣則瀉,陰氣不足以制約陽氣則吐,陰陽失衡則既吐且瀉。前輩醫生治療寒證多用理中丸,治療熱證多用五苓散,但此案例暑氣正盛,陽明經旺盛,且因勞動而中暑,症狀明顯,非甘辛大寒的藥物,不足以瀉去暑熱,熄滅浮動的火氣,安定神志。因此,他用甘露散(甘辛大寒,瀉熱補氣),加白茯苓分陰陽,約一兩重,用冰水調服。患者症狀逐漸好轉,諸症均消失。之後囑咐患者謹慎言語,節制飲食三日,再用參朮調中湯加減服用,調理正氣,十多天後完全康復。

羅謙甫治療一位倉官,季夏時節生病,胸項多汗,腳冰冷,神志不清,其他醫生束手無策,用藥十多天不見效。羅謙甫診脈,寸關脈濡弱,關後脈急,判斷是濕溫病。患者先受暑,後受濕,暑濕夾雜,稱為濕溫病。先用白虎加人參湯,然後用白虎加蒼朮湯,病情逐漸減輕,腳漸漸溫暖,汗也漸漸止住,三日痊癒。這是因為邪氣侵犯,誤用藥物,幾乎危及生命。心病中暑是本邪,中濕是客邪,從所不勝者為賊邪,現在心受暑而濕邪佔優勢,水克火,從所不勝,這是五邪中最為凶險的。經書說:「濕溫之脈,陽濡而弱,陰小而急。」濡弱見於陽部,是濕邪搏擊暑邪;小急見於陰部,是暑邪蒸騰濕邪。暑濕相搏,稱為濕溫,這是賊邪。羅謙甫自己也素有停飲(水腫)之疾,每到夏天,兩腳浮腫,服用此藥二三劑即癒。

滑伯仁治療一人,自汗如雨,面赤身熱,口乾心煩。盛暑之中,患者仍然帷幕周密,自認為陽氣虛脫,服用附子、白朮等藥物數劑,脈象虛弱而洪數,舌苔黃厚。滑伯仁說:「之前的藥物用錯了,輕病重治,醫生要負責任的。《素問》說:‘必先歲氣,毋伐天和。’附子、白朮怎能輕易使用,以違背時令呢?」又說:「脈虛身熱,是因傷暑。傷暑的人本來就多汗,再加上溫燥的藥物,脈象洪數,汗出更甚。」於是讓患者撤去帷幕,打開窗戶,不久便感覺清爽。用黃連、人參、白虎湯三劑,汗止大半,諸症減輕。同時服用既濟湯,口渴則用冰水調服天水散,七日痊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