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脈理求真》~ 卷一 (1)
卷一 (1)
1. 新著脈法心要
繡按：脈為血脈，一身筋骨，皆於是宗；一身疾痛，皆於是徵。考諸先哲遺論，固多精義獨標，旨歸若揭，以為後世章程。然有牽引時令，巧借生死刻應，敷衍滿幅；與夫就脈就症，分斷考求，毫無變換，似非臨症要語。是篇綴精聚華，僭為鄙句，既以去乎膚廓，復更化裁盡變，推行盡通，洵醫中之活潑，脈法之吃緊至要處也。用是另為篇帙，聊贅數言，以弁其首。
又按：篇中所論脈要，前半止就脈象部位，閒閒敘入，各就要處指明。至後始將診脈大要，層層剝進，不令診法稍有遺義，如中庸所論極致之功，反求其本，以至聲色俱泯而後已。讀者慎毋取其脈象部位，而置後幅變活要義於不審也。晦菴朱子曰：古人察脈非一道，今世惟守寸關尺之法，所謂關者多不明。
白話文：
脈象是血脈的表現，全身筋骨都依賴它，全身的病痛也都反映在它上面。古人留下的醫學論述，有很多精妙獨到的見解，指明了脈象診斷的要旨，作為後世醫家遵循的章程。但有些論述牽強附會時令，巧妙地借用生死的刻應，敷衍了事；還有一些論述只拘泥於脈象和病症，分門別類地考究，毫無變化，似乎不是臨症的關鍵話語。這篇論述力求精華，去掉冗長，化繁為簡，推行通暢，是醫學中活潑的精髓，脈法診斷中至關重要的部分。因此另撰此篇，略述幾點，作為開篇。
此外，這篇論述中前半部分只是簡單地介紹脈象的部位，指明了各個部位的要點。後半部分才開始深入探討脈象診斷的大要，層層剝開，不讓診斷方法有任何遺漏，正如《中庸》所說的“極致之功，反求其本，以至聲色俱泯而後已”。讀者要注意，不要只關注脈象的部位，而忽略了後半部分變活的要義。晦菴朱子說：“古人觀察脈象的方法不止一種，現在只守著寸關尺的診法，所謂關者多不明。”
獨俗傳脈訣，詞最鄙淺，非叔和本書，乃能直指高骨為關。然世之高醫，以其書贗，遂委去而羞言之。云間錢溥曰：晉太醫令王叔和著脈經，其言可守而不可變。及托叔和脈訣行，而醫經之理遂微。蓋叔和為世所信重，故假其名而得行耳。然醫道之日淺，未必不由此而誤之也。
張璐診宗三昧云：王氏脈經，全氏太素，多拾經語，溷廁雜毒於中。偶一展卷，不無金屑入眼之憾。至於紫虛四診、丹溪指掌、嬰寧樞要、瀕湖脈學、士材正眼等書，靡不稱譽於時，要皆刻舟求劍，按圖索驥之說，而非診要切語矣。
白話文：
《獨俗傳脈訣》這本書的文字雖然淺顯易懂，但只有像王叔和的《脈經》一樣，才能真正點明脈象與臟腑關聯的精髓。然而世上的名醫，認為這本書是假的，就放棄了它，也不願提起。雲間的錢溥說：晉朝的太醫令王叔和所著的《脈經》，其言論值得遵循，不可改變。如今卻用假冒叔和的《脈訣》來傳授，導致醫學的原理越來越模糊。因為叔和在醫界享有很高的聲望，所以才有人冒用他的名義來推廣。然而醫術的淺薄，也許正是因為這樣的誤導而來的。
張璐在《診宗三昧》中說：王氏的《脈經》和全氏的《太素》，大多是抄襲經文，混雜了錯誤的觀點。偶然翻閱這些書，就如同眼裡不小心混入金屑一樣讓人不舒服。至於像《紫虛四診》、《丹溪指掌》、《嬰寧樞要》、《瀕湖脈學》、《士材正眼》等書，雖然一時被人稱讚，但其實都是死搬硬套，按圖索驥的理論，並非真正診斷的要訣。
2. 部位
持脈之道，貴乎活潑。（脈，按內經謂之經隧，後人謂之經脈，林之翰指為肌肉空松之處，包藏營氣，而為晝夜運行不息之道路，所以載脈者也。）若拘泥不通，病難以測。姑以部位論之：如左寸心部也，其候在心與膻中；右寸肺部也，其候在肺與胸中；左關肝部也，其候在肝膽，右關脾部也，其候在脾胃；左尺腎部也，其候在腎部膀胱小腸；右尺三焦部也，其候在腎與三焦命門大腸；寸上為魚際，尺下為尺澤；故察兩寸而知頭面咽喉口齒頭痛肩背之疾，察關而知脅肋腹背之疾，察尺而知腰腹陰道腳膝之疾，此皆就上以候上，中以候中，下以候下之謂也。（內經曰：尺內兩旁，則季脅也。
白話文：
診脈的訣竅在於靈活運用，不能死板僵硬，否則難以準確判斷病情。就部位而言，左寸脈反映心臟和膻中，右寸脈反映肺部和胸部，左關脈反映肝臟和膽囊，右關脈反映脾臟和胃部，左尺脈反映腎臟、膀胱和小腸，右尺脈反映腎臟、三焦、命門、大腸。寸脈之上稱為魚際，尺脈之下稱為尺澤。因此，觀察寸脈可以了解頭面、咽喉、口齒、頭痛、肩背的疾病，觀察關脈可以了解脅肋、腹背的疾病，觀察尺脈可以了解腰腹、陰道、腳膝的疾病。這就是所謂的「上以候上，中以候中，下以候下」。
尺外以候腎，尺裡以候腹中。附上，左外以候肝，內以候膈；右外以候胃，內以候脾。上附上，右外以候胸，內以候胸中；左外以候心，內以候膻中。前以候前，後以候後。上竟上者，胸喉中事也；下竟下者，少腹腰股膝脛中事也。張景岳曰：小腸大腸，皆下部之腑，自當應於兩尺。
而二腸又連於胃，氣本一貫，故內經亦不言其定處，而但曰大腸小腸，皆屬於胃，是又於胃氣中察二腸之氣。自叔和以心與小腸，合於左寸；肺與大腸，合於右寸。其謬甚矣。繡按：論脈經絡貫接，則大小腸自當診於兩寸；論脈上下位置，則大小腸又當診於兩尺。
而烏程林之翰專推王氏脈經，本以經絡貫注當診於寸之說，著為管窺附余，其理雖屬不易；但將諸家大小腸診尺之說，借為詆譭，以表獨得，不惟理與內經相違，且更生其上下倒置之弊矣。）然五臟六腑，其脈靡不悉統於肺。肺雖五臟之一，而實為氣之大會，故於右關之前一分號為氣口，候之以占終身焉。
白話文：
觀察手腕尺骨外側脈象可推測腎臟狀況，觀察尺骨內側脈象可推測腹部狀況。左手外側脈象可推測肝臟狀況，內側可推測膈肌狀況；右手外側脈象可推測胃部狀況，內側可推測脾臟狀況。右手外側脈象可推測胸部狀況，內側可推測胸腔狀況；左手外側脈象可推測心臟狀況，內側可推測膻中穴狀況。手腕前方脈象可推測身體前方狀況，後方脈象可推測身體後方狀況。脈象一直延伸到手腕上方的，代表胸喉狀況；脈象一直延伸到手腕下方的，代表小腹、腰部、大腿、膝蓋、小腿狀況。張景岳說：小腸和大腸都是下部的腑臟，理應對應於手腕尺骨部位。
而二腸又與胃相連，氣息本就相通，所以《內經》沒有明確指出它們的具體位置，只說大腸和小腸都屬於胃，也就是說，從胃氣中可以觀察二腸的氣息。自叔和以來，將心臟和小腸歸於左手寸口脈，將肺和大腸歸於右手寸口脈，這就大錯特錯了。我認為：從經絡貫通的角度來看，大小腸應當診察手腕寸口脈；從脈象上下位置來看，大小腸又應當診察手腕尺骨部位。
烏程林之翰專門推崇王氏脈經，以經絡貫通的角度認為應當診察寸口脈，並著有《管窺附余》一書，其理論雖然不易理解，但是借此來詆毀其他醫家關於大小腸應當診察尺骨部位的說法，想要凸顯自己獨特的見解，不僅與《內經》的理論相違背，而且還造成上下顛倒的錯誤。然而，五臟六腑的脈象最終都歸屬於肺。肺雖然是五臟之一，卻是氣息匯聚的地方，因此在右手寸口脈前一寸的地方稱為氣口，觀察這個部位的脈象可以推測人的終身狀況。
（吳草廬曰：脈行始於肺，終於肝，而復會於肺。肺為氣所出之門戶，故名曰氣口，而為脈之大會，以占終身。）且諸氣不能自致於肺，又必借胃水穀以為輸將，以為灌溉；故胃又為先天之氣化，後天之本源，而為諸氣之統司焉。每見陰虛血耗之人，日服六味四物而不得陰長之力，其故實基此耳。
豈盡於六部是求，而不歸於氣口胃氣是診乎。（提出胃氣為診脈之要。胃氣者，穀氣也。穀氣減少，即為胃氣將絕，血何從生。今人好用四物，而不顧瞻穀食多寡，以阻生血之源者，比比皆是。經脈別論云：食氣入胃，經氣歸於肺，肺朝百脈，氣歸於權衡，權衡以平，氣口成寸，以決死生。營衛生會云：人食氣於谷，谷入於胃，以傳於肺，五臟六腑，皆以受氣。
白話文：
吳草廬說，脈絡從肺開始，到肝結束，又回到肺。肺是氣體出入的大門，所以叫氣口，也是脈絡匯集的地方，可以由此判斷人的一生。然而，氣體無法自行到達肺部，必須借助胃消化食物，作為運輸和滋養；因此，胃是先天之氣的轉化之地，後天之氣的根本，也是所有氣體的統帥。經常見到陰虛血虛的人，每天服用六味地黃丸和四物湯，卻無法改善陰虛的狀況，原因就在於此。
難道只看六經脈絡，而不注重氣口和胃氣的診斷嗎？胃氣就是食物的精華，食物精華減少，就表示胃氣將要衰竭，血氣從哪裡來呢？現在很多人只用四物湯，卻不注意飲食的多少，阻礙了生血的源頭，這種情況很常見。經脈別論中說：食物的精華進入胃，經過氣脈到達肺，肺統領全身的脈絡，氣息歸於平衡，平衡了，氣口就穩定，由此可以判斷生死。營衛生會中說：人從食物中獲取氣息，食物進入胃，再傳輸到肺，五臟六腑都依靠肺來獲取氣息。
其清者為營，濁者為衛，營行脈中，衛行脈外。）命門相火，雖寄在右，腎水雖寄在左；然腎同居七節，一陰一陽，精氣皆主，閉蟄封藏，令各得司，豈腎獨歸於左，而不於右可診乎。至於三部並取而為九候，則在表在裡在中，又各見於六部之浮中沉。是蓋外以候外，里以候里，中以候中。
豈盡寸陽尺陰，所能統其表裡者乎。頭痛在上，本應寸見。而少陽陽明頭痛，則又在於兩關；（邪傳足少陽膽經，頭痛在左關；邪傳足陽明胃經，頭痛在右關。）太陽（膀胱）頭痛，則又在於左尺。是痛在於上者，又不可以上拘矣。淋遺在下，本應尺求。而氣虛不攝。則病偏在右寸；神衰不固。
白話文：
精華清澈的稱為營氣，混濁的稱為衛氣，營氣運行於血管內，衛氣則運行於血管外。命門之火，雖然位於右側，而腎水則位於左側；但腎臟位於七節之中，陰陽相濟，精氣皆由它主宰，閉藏封藏，使各司其職，怎麼能說腎臟只屬於左側，而與右側無關呢？至於三部並取，形成九候，則分別表現在表、里、中三個層面，並且在六部中呈現浮、中、沉的不同狀態。這是因為外以候外，里以候里，中以候中。
難道僅憑寸陽尺陰，就能完全掌握表裡嗎？頭痛位於上，本應在寸脈處尋求。但少陽、陽明頭痛，則會出現在兩關脈；太陽頭痛，則會出現在左尺脈。這說明上半身的疼痛，也不一定只在寸脈處。淋遺位於下，本應在尺脈處尋求。但氣虛不攝，則病症偏在右寸脈；神衰不固，則病症...
則病偏在左寸。是淋遺在下者，又不可以下拘矣。中氣虛而吐瀉作，則吐似在於寸，瀉亦應在於尺；如何偏於關求以固脾胃。二氣混而中道塞，則治應在兩關；如何偏宜升清以從陽，苦降以求陰。則病在於上中下者，又不可盡以所見之部拘之矣。部位難拘如此。（繡按：六部之浮，皆可以候心肺；六部之沉，皆可以候兩腎；六部之中，皆可以候肝脾。
且兩腎之脈，有時偏以浮見寸見；心肺之脈，有時偏以沉見尺見；肝脾之脈，有時偏以浮沉見尺寸見。王宗正曰：診脈當從心肺俱浮，肝腎俱沉，脾在中州之說。若王叔和獨守寸關尺部位以測病，甚非。）
白話文：
如果病症偏向左手寸口，表示病在下方，但也不能完全拘泥於下焦。如果中氣虛弱導致嘔吐腹瀉，嘔吐應在寸口，腹瀉應在尺澤，但如果病症偏向關脈，就要著重固脾胃。如果氣機混亂，中道阻塞，就要治療兩關脈，並且要升清以順陽，苦降以求陰。總之，病症出現在上、中、下三焦，也不能完全依據表面所見部位而定，部位難以拘泥於固定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