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家正眼》~ 卷二 (1)
卷二 (1)
1. 卷二
叔和《脈經》止論二十四種，若夫長短二脈，缺而不載；牢革二脈，混而不分；更有七至名極，即為疾脈，是指下恆見者，又何可廢乎？共得二十八脈，縷析而詳為之辨，稍挾疑溷者，悉簡其訛，從來晦蝕之義，今始得而昭明；然皆考據典章，衷極理要，終不敢以憑臆之說，罔亂千秋也。
白話文：
《脈經》只論述了二十四種脈象，然而，像長脈、短脈等，書中卻沒有記載；牢脈、革脈等，也混淆不清，沒有區分；此外，還有七種脈象，其名稱雖然極為特殊，卻是常見的疾脈，又怎能忽略呢？ 因此，總共有二十八種脈象，本文將一一詳盡分析辨別，對於一些含糊不清、有錯誤的地方，都一一加以簡化改正，使過去晦澀難懂的脈理，如今得以清晰明瞭；所有論述都根據典籍考證，探究其根本道理，始終不敢憑藉主觀臆斷，以致混淆後世。
2. 浮脈（陽）
體象，浮在皮毛，如水漂木；舉之有餘，按之不足。
主病，浮脈為陽，其病在表。寸浮傷風，頭疼鼻塞。左關浮者，風在中焦。右關浮者，風痰在膈。尺部得之，下焦風熱；小便不利，大便秘澀。
兼脈，無力表虛，有力表實。浮緊風寒，浮遲中風。浮數風熱，浮緩風濕。浮芤失血，浮短氣病。浮洪虛熱，浮虛暑憊。浮澀血傷，浮濡氣敗。
【按】浮之為義，如木之浮水面也。浮脈法天，輕清在上之象，在卦為乾，在時為秋，在人為肺。《素問》曰：「其氣來毛而中央堅，兩旁虛，此為太過，病在外。其氣來毛而微，此為不及，病在中。」又曰：「太過則氣逆而眥痛，不及則喘，少氣而咳，上氣見血。」又曰：「肺脈厭厭聶聶，如落榆莢，曰肺平。
肺脈不上不下，如循雞羽，曰肺病。肺脈來如物之浮，如風吹毛，曰肺死。」王叔和云：「舉之有餘，按之不足」，最合浮脈之義。黎氏以為如捻蔥葉，則溷於芤脈矣。崔氏云：「有表無里，有上無下」，則脫然無根，又溷於散脈矣。
偽訣云：「尋之如太過」，是中候盛滿，與浮之名義有何干涉乎？須知浮而盛大為洪，浮而軟大為虛，浮而柔細為濡，浮而無根為散，浮而弦芤為革，浮而中空為芤，毫釐疑似之間，相去便已千里，可不細心體認哉！寸關尺俱浮，直上直下，或癲或癇，腰背強痛，不可俯仰，此督脈為病也。
夫肺藏職秋金，天地之氣，至秋而降，且金性重而下沉，何以與浮脈相應耶！不知肺金雖沉，然所主者實陽氣也，況處於至高，為五臟六腑之華蓋，輕清之用，與乾天合德，故與浮脈相應耳。
白話文：
浮脈（陽）
脈象浮在皮膚表面，像木頭漂在水上一樣；輕輕觸摸時感覺有力，用力按壓時卻感覺不到。
主要疾病：浮脈屬陽，病症在體表。寸關尺脈位浮，表示傷風感冒，頭痛鼻塞。左關脈浮，風邪在中焦（胃腸）；右關脈浮，風痰在膈肌（橫膈膜）。尺脈浮，下焦（膀胱、大小腸）有風熱；小便不利，大便秘結。
伴隨的脈象：脈力弱表示表虛，脈力強表示表實。浮而緊的脈象，是風寒；浮而遲的脈象，是中風；浮而數的脈象，是風熱；浮而緩的脈象，是風濕；浮而虛弱的脈象，是失血；浮而短的脈象，是氣虛疾病；浮而洪大的脈象，是虛熱；浮而虛弱的脈象，是暑熱疲憊；浮而澀的脈象，是血瘀；浮而濡弱的脈象，是氣虛。
【說明】浮脈的意思，就像木頭浮在水面上一樣。浮脈代表天之氣，輕清在上，在八卦屬乾，在時令屬秋，在人體屬肺。《黃帝內經素問》說：「氣至皮膚表面而中間堅實，兩旁虛弱，這是氣盛的表現，病在體表；氣至皮膚表面而微弱，這是氣虛的表現，病在裡」。又說：「氣盛則氣逆而眼痛，氣虛則喘息，氣少而咳嗽，上氣還會咳血。」又說：「肺脈細小而輕微，像落下的榆樹葉子一樣，表示肺氣平和；肺脈不上不下，像沿著雞毛一樣，表示肺部有病；肺脈像漂浮的物體，像風吹動毛髮一樣，表示肺已衰竭。」王叔和說：「輕觸摸時感覺有力，用力按壓時卻感覺不到」，這最符合浮脈的定義。黎氏認為像捻蔥葉一樣，則會與芤脈混淆；崔氏認為「有表無里，有上無下」，則像沒有根一樣，又會與散脈混淆。
偽訣說：「摸起來像氣盛」，這是指中氣充盈，與浮脈的定義有何關係？要知道，浮脈盛大則為洪脈，浮脈軟大則為虛脈，浮脈柔細則為濡脈，浮脈無根則為散脈，浮脈弦細而虛弱則為革脈，浮脈中間空虛則為芤脈。這些脈象細微的區別，實際上差異很大，不可不仔細辨別！寸關尺三部都浮，脈象直上直下，可能是癲癇，腰背疼痛，不能彎腰，這是督脈有病。
肺主秋金，天地之氣，到秋天就下降，而且金屬的特性是沉重而下降，為什麼會與浮脈相應呢？因為肺雖然屬金，但它主管的卻是人體的陽氣，而且位於五臟六腑之首，具有輕清的作用，與乾卦的天氣相符，所以與浮脈相應。
3. 沉脈（陰）
體象，沉行筋骨，如水投石；按之有餘，舉之不足。
主病，沉脈為陰，其病在裡。寸沉短氣，胸痛引脅；或為痰飲，或水與血。關主中寒，因而痛結；或為滿悶，吞酸筋急。尺主背痛，亦主腰膝；陰下濕癢，淋濁痢泄。
兼脈，無力裡虛，有力裡實。沉遲痼冷，沉數內熱。沉滑痰飲，沉澀血結。沉弱虛衰，沉牢堅積。沉緊冷疼，沉緩寒濕。
【按】沉之為義，如石之沉於水底也。沉脈法地，重濁在下之象，在卦為坎，在時為冬，在人為腎。黃帝曰：「冬脈如營，何如而營？」岐伯曰：「冬脈，腎也，北方之水也，萬物所以含藏，其氣來沉以軟，故曰營。其氣如彈石者，此為太過，病在外，令人解㑊，脊脈痛而少氣，不欲言。
其虛如數者，此謂不及，病在中，令人心懸如飢，䏚中清，脊中痛，少腹痛，小便黃赤。」又曰：「脈來喘喘累累如鉤，按之而堅，曰腎平。冬以胃氣為本。脈如引葛，按之益堅，曰腎病。脈來發如奪索，辟辟如彈石，曰腎死。」楊氏曰：「如綿裹砂，內剛外柔」，審度名義，頗不相戾。
偽訣妄云：「緩度三關，狀如爛綿」，則是弱脈而非沉脈矣。若緩度三關，尤不可曉。沉而細軟為弱脈，沉而弦勁為牢脈，沉而著骨為伏脈，剛柔淺深之間，宜熟玩而深思也。
夫腎之為臟，配坎應冬，萬物蟄藏，陽氣下陷，烈為雪霜，故其脈主沉陰而居里。若誤與之汗，則如蟄蟲出而見霜；誤與之下，則如飛蛾入而見湯。此叔和入理之微言，後世之指南也。
白話文：
沉脈（陰）
脈象沉於肌膚筋骨之間，猶如石頭沉入水中；按之則有力，但提起按壓的手指則感覺力量不足。
主要病症：沉脈屬陰，病位在裡。寸脈沉而短，氣短，胸痛並牽連到脅肋；可能是痰飲，也可能是水腫或血瘀。關脈沉則表示體內有寒邪，導致疼痛和結塊；或者感覺腹部脹滿、悶氣、吞酸、肌肉緊繃。尺脈沉則表示背痛，也可能腰膝疼痛；陰部潮濕瘙癢，尿頻、尿濁、痢疾、腹瀉。
合併脈象：脈力不足則為裡虛，脈力有力則為裡實；沉而遲緩則體內寒邪久留，沉而數則為內有熱邪；沉而滑則為痰飲，沉而澀則為血瘀；沉而弱則為身體虛衰，沉而牢則為臟腑有堅積；沉而緊則為冷痛，沉而緩則為寒濕。
【按語】沉脈的含義，如同石頭沉入水底。沉脈的脈象如同重濁之物在下，在八卦中屬坎卦，在時間上屬冬季，在人體臟腑上屬腎臟。黃帝問道：「冬季的脈象像營衛之氣一樣嗎？這是怎麼回事呢？」岐伯回答：「冬季的脈象，是腎臟的脈象，如同北方的水一樣，萬物都藏匿其中，其氣息沉降而柔軟，所以稱為營衛。如果脈象像彈石一樣，這是過度之象，病在體表，會讓人感到肢體麻木，脊背疼痛而氣短，不想說話。
如果脈象虛弱而數，這是不足之象，病在體內，會讓人感到心慌意亂如同饑餓，口中感覺清爽，脊背疼痛，少腹疼痛，小便黃赤。」又說：「脈象來時喘息累累，如同彎鉤，按之堅實，這是腎氣平和的表現。冬季以胃氣為本。脈象如同牽引葛藤，按之更加堅實，這是腎臟有病的表現。脈象來時像搶奪繩索一樣，急速跳動像彈石一樣，這是腎臟死亡的表現。」楊氏說：「如同棉花包裹著砂石，內剛外柔。」仔細推敲這些說法，並無矛盾之處。
錯誤的醫訣妄稱：「緩慢而經過三關，脈象如同爛棉花」，這是弱脈而不是沉脈。至於緩慢經過三關，更是難以理解。沉而細軟是弱脈，沉而弦急有力是牢脈，沉而貼近骨頭是伏脈，脈象的剛柔、淺深之間，應該仔細研讀並深入思考。
腎臟作為人體臟腑，與坎卦相配，應於冬季，萬物潛藏，陽氣下沉，寒氣凝聚成雪霜，所以腎脈的特性是沉降於陰而居於裡。如果誤用發汗的方法，就像蟄伏的蟲子遇到霜雪；如果誤用瀉下之法，就像飛蛾掉進沸湯。這是叔和對沉脈精妙之處的闡述，也是後世醫家的指南。
4. 遲脈（陰）
體象，遲脈屬陰，象為不及；往來遲慢，三至一息。
主病，遲脈主藏，其病為寒。寸遲上寒，心痛停凝。關遲中寒，癥結攣筋。尺遲火衰，溲便不禁；或病腰足，疝痛牽陰。
兼脈，有力積冷，無力虛寒。浮遲表冷，沉遲裡寒。遲澀血少，遲緩濕寒。遲滑脹滿，遲微難安。
【按】遲之為義，遲滯而不能中和也。脈以一息四至為和平，若一息三至，則遲而不及矣。陰性多滯，故陰寒之症，脈必見遲也。譬如太陽隸於南陸，則火度而行數；隸於北陸，則水度而行遲，即此可以徵陰陽遲速之故矣。偽訣云：「重手乃得」，是沉脈而非遲矣。又云：「狀且難」，是澀脈而非遲矣。
一息三至，甚為分明，而誤云「隱隱」，是微脈而非遲矣。遲而不流利，則為澀脈。遲而有歇止，則為結脈。遲而浮大且軟，則為虛脈。至於緩脈，絕不相類。夫緩以脈形之寬緩得名，遲以至數之不及為義，故緩脈四至，寬緩和平，遲脈三至，遲滯不前，然則二脈各別，又安足溷哉！以李瀕湖之通達，亦云「小快於遲作緩持」，以至數論緩脈，是千慮之一失也。
王叔和曰：「一呼一至曰離經，二呼一至曰奪精，三呼一至曰死，四呼一至曰命絕，此損之脈也。一損損於皮毛，二損損於血脈，三損損於肌肉，四損損於筋，五損損於骨。」是知脈之至數愈遲，則症之陰寒益甚矣。
白話文：
遲脈（陰）
遲脈屬陰虛之象，脈搏來往遲緩，每呼吸三次脈搏跳動一次。
遲脈主要反映臟腑功能虛弱，其病機多為寒邪。寸關尺三部脈搏皆遲緩，分別代表不同部位的寒邪：寸脈遲，上焦寒邪，表現為心痛；關脈遲，中焦寒邪，表現為腹部癥塊、筋攣；尺脈遲，下焦陽氣虛衰，表現為尿便失禁、腰腿疼痛、疝氣。
遲脈的表現形式多樣，可以兼見其他脈象：脈有力則為積冷，脈無力則為虛寒；脈浮而遲為表寒，脈沉而遲為裡寒；脈遲而澀為血虛；脈遲而緩為濕寒；脈遲而滑為氣脹；脈遲而微弱為病情危重。
遲脈是指脈搏遲滯，不能達到正常節律和諧的狀態。正常脈搏每呼吸四次跳動一次，而遲脈每呼吸三次跳動一次，故為遲緩不及。陰性體質多見氣血運行遲滯，故陰寒證候的脈象常表現為遲脈。這如同太陽運行在南半球時，陽氣旺盛，運行快速；運行在北半球時，受陰寒影響，運行緩慢。因此，脈象的快慢可以反映陰陽的盛衰。一些古籍中將沉脈、澀脈、微脈誤認為遲脈，應加以區分。沉脈按之有力；澀脈脈行不暢；微脈脈象細弱隱約。遲脈不流利則為澀脈；遲脈有間歇則為結脈；遲脈浮大而軟則為虛脈；緩脈則與遲脈完全不同。緩脈是指脈搏寬緩，每呼吸四次跳動一次，而遲脈則是指脈搏遲滯，每呼吸三次跳動一次，兩者不可混淆。李瀕湖曾將較快的脈誤認為緩脈，這是他的失誤。
王叔和記載：脈搏一次跳動一次呼吸為離經之脈，一次跳動二次呼吸為奪精之脈，一次跳動三次呼吸為死之脈，一次跳動四次呼吸為命絕之脈，這都是損傷的脈象。依次損傷皮毛、血脈、肌肉、筋骨。由此可見，脈搏跳動越慢，陰寒證候就越嚴重。
5. 數脈（陽）
體象，數脈屬陽，象為太過；一息六至，往來越度。
主病，數脈主腑，其病為熱。寸數喘咳，口瘡肺癰。關數胃熱，邪火上攻。尺數相火，遺濁淋癃。
兼脈，有力實火，無力虛火。浮數表熱，沉數里熱。陽數君火，陰數相火。右數火亢，左數陰戕。
【按】數之為義，躁急而不能中和也。一呼脈再動，氣行三寸。一吸脈再動，氣行三寸。呼吸定息，氣行六寸。一晝一夜，凡一萬三千五百息，當五十周於身，脈行八百一十丈，此經脈周流恆常之揆度也。若一息六至，豈非越其常度耶！火性急速，故陽盛之症，脈來必數也。
偽訣云「七表八里」，而獨遺數脈，只歌於心臟，此其過非淺鮮也。數而弦急，則為緊脈。數而流利，則為滑脈。數而有止，則為促脈。數而過極，則為疾脈。數如豆粒，則為動脈。古人云：「脈書不厭千回讀，熟讀深思理自知。」只如相類之脈，非深思不能辨別，非熟讀不能諳識也。
王叔和云：「一呼再至曰平，三至曰離經，四至曰奪精，五至曰死，六至曰命盡，此至之脈也。」乃知脈形愈數，則受症愈熱矣。肺部見之，為金家賊脈；秋月逢之，為克令凶徵也。
白話文：
數脈（陽）
身體狀況呈現數脈屬陽性，代表身體機能過盛；一分鐘呼吸脈搏六次以上，超過正常範圍。
主要疾病方面，數脈反映腑臟問題，其病因多為熱證。寸關尺脈皆數，可能出現喘咳、口瘡、肺癰等症狀。關脈數則為胃熱，邪火上攻；尺脈數則為相火亢盛，導致遺精、尿頻、尿急等症狀。
伴隨脈象的變化，數脈可分為有力實火和無力虛火；浮數代表表層熱證，沉數代表裡層熱證；陽脈數代表君火亢盛，陰脈數代表相火亢盛；右脈數代表火氣過盛，左脈數代表陰氣受損。
【說明】數脈的含義是指脈搏跳動急躁，無法保持平衡和諧。一次呼吸脈搏跳動兩次，氣血運行三寸；一次吸氣脈搏跳動兩次，氣血運行三寸；正常呼吸一次，氣血運行六寸。一天一夜約呼吸一萬三千五百次，氣血運行約八百一十丈，這是經脈運行恆定的規律。如果一分鐘呼吸脈搏六次以上，就明顯超過正常範圍。火性急躁，因此陽盛的症狀，脈象必定數。
古籍記載“七表八里”，卻獨漏數脈的詳細說明，僅僅提及與心臟的關係，這是不夠完善的。數脈如果又弦急，則為緊脈；數脈如果又流利，則為滑脈；數脈如果跳動有停頓，則為促脈；數脈如果過於快速，則為疾脈；數脈如果像豆粒般跳動，則為動脈。古人說：「脈書要反覆研讀上千遍，才能深入思考、融會貫通。」只有類似的脈象，必須深入思考才能區分，必須反覆閱讀才能熟練掌握。
王叔和說：「一次呼吸脈搏跳動兩次為正常，三次為離經之脈，四次為奪精之脈，五次為死兆，六次為命盡，這是脈搏跳動次數的判斷。」由此可見，脈象越數，熱證就越重。肺部出現數脈，被稱為「金家賊脈」；秋季出現數脈，則被認為是不祥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