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脈經》~ 卷五 (2)
卷五 (2)
1. 扁鵲診諸反逆死脈要訣第五
扁鵲曰：夫相死脈之氣，如群鳥之聚，一馬之馭系，水交馳之狀，如懸石之落。出筋之上，藏筋之下，堅關之裡，不在榮衛，伺候交射，不可知也。脈病人不病，脈來如屋漏、雀啄者，死（屋漏者，其來既絕而止，時時復起，而不相連屬也。雀啄者，脈來甚數而疾，絕止復頓來也）。
又經言：得病七八日，脈如屋漏、雀啄者，死（脈彈人手如黍米也）脈來如彈石，去如解索者，死。（彈石者，辟辟急也。解索者，動數而隨散亂，無復次緒也）脈困，病人脈如蝦之遊，如魚之翔者，死。（蝦游者，苒苒而起，尋復退沒，不知所在，久乃復起，起輒遲而沒去速者是也。
白話文：
扁鵲說：觀察即將死亡的脈象，就像一羣鳥兒聚集在一起，一匹馬被韁繩牽引著，水流交錯奔湧的狀態，又像懸崖上的石頭掉落下來。脈象出現在筋的外側，藏在筋的內側，在堅硬的關節附近，不在榮衛經脈中，等待著交替出現，難以捉摸。
脈象雖然顯示病人沒有病，但如果脈搏像屋漏一樣滴答、像雀鳥啄食一樣斷斷續續，就會死亡。（屋漏一樣的脈象，是脈搏時斷時續，沒有連貫性。雀鳥啄食一樣的脈象，是脈搏非常快，斷斷續續，時而出現，時而消失。）
另外經書上也說：如果病人得病七、八天了，脈象像屋漏一樣滴答、像雀鳥啄食一樣斷斷續續，就會死亡。（脈象像小米一樣彈動人手。）脈搏像彈石一樣跳動，又像解開繩子一樣散亂，就會死亡。（彈石一樣的脈象，是脈搏急促跳動。解開繩子一樣的脈象，是脈搏頻繁而散亂，沒有規律。）脈象虛弱無力，病人脈象像蝦子遊動、像魚兒飛翔一樣，就會死亡。（蝦子遊動一樣的脈象，是脈搏緩慢地升起，很快又消失，不知所蹤，過了一會兒纔再次出現，出現時慢，消失時快。魚兒飛翔一樣的脈象，是指脈搏快速而無力，起伏不定。）
魚翔者，似魚不行，而但掉尾動，頭身搖而久住者是也）脈如懸薄卷索者，死。脈如轉豆者，死。脈如偃刀者，死。脈湧湧不去者，死。脈忽去忽來，暫止復來者，死。脈中侈者，死。脈分絕者，死。（上下分散也）脈有表無里者，死。經名曰結，去即死。何謂結？脈在指下如麻子動搖，屬腎，名曰結，去死近也。
脈五來一止，不復增減者，死。經名曰代。何謂代？脈五來一止也。脈七來是人一息，半時不復增減，亦名曰代，正死不疑。
經言：病或有死，或有不治自愈，或有連年月而不已。其死生存亡，可切脈而知之耶？然：可具知也。設病者若閉目不欲見人者，脈當得肝脈，弦急而長，反得肺脈浮短而澀者，死也。病若開目而渴，心下牢者，脈當得緊實而數，反得沉滑而微者，死。病若吐血，復鼽衄者，脈當得沉細，而反浮大牢者，死。
白話文：
魚翔脈，指的是脈象像魚在水中游動一樣，尾巴擺動，頭部和身體搖晃，停留很久。這種脈象代表著病人將要死亡。
如果脈象像懸掛的薄而捲曲的繩索，病人將要死亡。如果脈象像滾動的豆子，病人將要死亡。如果脈象像倒下的刀子，病人將要死亡。如果脈象湧動不斷，病人將要死亡。如果脈象忽而消失忽而出現，暫停之後又回來，病人將要死亡。如果脈象在中間空虛，病人將要死亡。如果脈象分開斷裂，病人將要死亡。這種情況是指脈象在上下部位分散開來。如果脈象有表無裏，病人將要死亡。這種脈象在經書中稱為“結”，一旦出現就會很快死亡。什麼叫做“結”？就是脈象在手指下感覺像麻子一樣，能夠動搖，並且屬於腎經，這種脈象叫做“結”，死亡的可能性很高。
如果脈象五次出現一次消失，並且不再增加或減少，病人將要死亡。這種脈象在經書中稱為“代”。什麼叫做“代”？就是脈象五次出現一次消失。如果脈象七次出現，相當於一個人呼吸一次，並且在半個時辰內不再增加或減少，也叫做“代”，這種脈象就代表著病人肯定要死了。
經書中說：疾病有時候會導致死亡，有時候會不治而愈，有時候會持續很多年都不會好。那麼，根據脈象就能知道病人是死是活嗎？答案是肯定的，可以完全知道。如果病人閉著眼睛，不想見人，應該摸到肝脈弦急而長，如果反而摸到肺脈浮短而澀，那麼病人就會死亡。如果病人睜開眼睛，口渴，心口疼痛，應該摸到脈象緊實而數，如果反而摸到沉滑而微，那麼病人就會死亡。如果病人吐血，還伴有鼻出血，應該摸到脈象沉細，如果反而摸到浮大牢，那麼病人就會死亡。
病若譫言妄語，身當有熱，脈當洪大，而反手足四逆，脈反沉細微者，死。病若大腹而泄，脈當微細而澀，反得緊大而滑者，死。此之謂也。
經言：形脈與病相反者，死。奈何？然：病若頭痛目痛，脈反短澀者，死。病若腹痛，脈反浮大而長者，死。
病若腹滿而喘，脈反滑利而沉者，死。
病若四肢厥逆，脈反浮大而短者，死。
病若耳聾，脈反浮大而澀者，死（《千金翼》云：脈大者生，沉遲細者難治）
病若目䀮䀮，脈反大而緩者，死。左有病而右痛，右有病而左痛，下有病而上痛，上有病而下痛，此為逆，逆者死，不可治。
脈來沉之絕濡，浮之不止，推手者，半月死。（一作半日）
白話文：
如果病人神志不清，胡言亂語，身體應該發熱，脈象應該洪大有力，但反而是手腳冰冷，脈象沉細微弱，就會死亡。
如果病人腹部脹大且腹瀉，脈象應該微細而澀，但反而是脈象緊大而滑利，也會死亡。這就是所謂的「形脈與病相反」的道理。
經書上說：「形脈與病相反者，死。」這是為什麼呢？因為：如果病人頭痛眼痛，但脈象反而是短澀的，就會死亡。如果病人腹痛，但脈象反而是浮大而長的，也會死亡。
如果病人腹部脹滿且呼吸困難，但脈象反而是滑利而沉的，就會死亡。
如果病人四肢冰冷，脈象反而是浮大而短的，也會死亡。
如果病人耳聾，但脈象反而是浮大而澀的，就會死亡。《千金翼》中說：脈象大的可以活，脈象沉遲細弱的難以治癒。
如果病人眼睛模糊不清，但脈象反而是大而緩的，也會死亡。如果左邊有病卻右邊疼痛，右邊有病卻左邊疼痛，下面有病卻上面疼痛，上面有病卻下面疼痛，這就是所謂的「逆」，逆者就會死亡，無法治療。
如果脈象沉而無力，浮而止不住，推動一下就會消失，這類病人半個月就會死亡。
脈來微細而絕者，人病當死。
人病脈不病者，生；脈病人不病者，死。
人病屍厥，呼之不應，脈絕者，死。脈當大反小者，死。
肥人脈細小，如絲欲絕者，死。
羸人得躁脈者，死。
人身澀而脈來往滑者，死。
人身滑而脈來往澀者，死。
人身小而脈來往大者，死。
人身短而脈來往長者，死。
人身長而脈來往短者，死。
人身大而脈來往小者，死。
尺脈不應寸，時如馳，半日死。（《千金》云：尺脈上應寸口，太遲者，半日死）
肝脾俱至，則穀不化。肝多即死。
肺肝俱至，則癰疽，四肢重。肺多即死。
心肺俱至，則痹，消渴，懈怠。心多即死。
白話文：
脈搏微弱幾乎消失，病人將要死亡。病人沒有病症，但脈搏異常，則會活下來；脈搏有病症，而病人沒有病症，則會死亡。病人昏迷不醒，呼叫無應，脈搏消失，則會死亡。脈搏應該強勁卻反倒微弱，則會死亡。肥胖的人脈搏細小如同絲線即將斷裂，則會死亡。瘦弱的人出現躁脈，則會死亡。身體乾燥而脈搏滑利，則會死亡。身體滑潤而脈搏粗澀，則會死亡。身體矮小而脈搏強勁，則會死亡。身體短小而脈搏有力，則會死亡。身體高大而脈搏微弱，則會死亡。身體肥胖而脈搏細小，則會死亡。尺脈不應寸脈，脈搏急速如同奔馳，半日內就會死亡。肝脾同時虛弱，則食物無法消化，肝氣過盛則會死亡。肺肝同時虛弱，則會生瘡，四肢沉重，肺氣過盛則會死亡。心肺同時虛弱，則會出現痺症，口渴，身體乏力，心氣過盛則會死亡。
腎心俱至，則難以言，九竅不通，四肢不舉。腎多即死。
脾腎俱至，則五臟敗壞。脾多即死。
肝心俱至，則熱甚痸瘲，汗不出，妄見邪。
肝腎俱至，則疝瘕，少腹痛，婦人月使不來。
肝滿、腎滿、肺滿皆實，則為腫。肺之雍，喘而兩胠滿。肝雍，兩胠滿，臥則驚，不得小便。腎雍，腳下至少腹滿，𦯓有大小，髀胻大跛，易偏枯。
心脈滿大，癇痸筋攣。
肝脈小急，癇痸筋攣。
肝脈騖暴，有所驚駭，脈不至，若喑，不治自已。
腎脈小急，肝脈小急，心脈小急，不鼓皆為瘕。
腎肝並沉，為石水；並浮，為風水；並虛，為死；並小弦，欲驚。
白話文：
腎和心都虛弱，就會難以說話，九竅不通，四肢無法動彈。腎氣過盛也會導致死亡。
脾和腎都虛弱，就會導致五臟衰敗。脾氣過盛也會導致死亡。
肝和心都虛弱，就會出現發燒、寒冷交替、出汗困難、幻覺等症狀。
肝和腎都虛弱，就會出現疝氣、腹痛、女性月經不調等症狀。
肝、腎、肺都積滿了實邪，就會導致腫脹。肺氣鬱結，會出現呼吸困難、兩側肋骨飽滿。肝氣鬱結，會出現兩側肋骨飽滿、躺下就驚恐、小便困難。腎氣鬱結，會出現從腳底到腹部脹滿、身體大小不一、大腿粗大、容易偏癱。
心脈充盈過度，就會出現抽搐、痙攣、筋脈攣縮。
肝脈細小緊急，就會出現抽搐、痙攣、筋脈攣縮。
肝脈急速暴躁，遇到驚嚇，脈象消失，像啞巴一樣，不治療會自行死亡。
腎脈、肝脈、心脈都細小緊急，脈象不強，就會導致積聚成腫塊。
腎脈和肝脈都沉下去，就會形成石水；都浮起來，就會形成風水；都虛弱，就會導致死亡；都細小緊急，就會容易驚恐。
腎脈大急沉，肝脈大急沉，皆為疝。
心脈搏滑急為心疝，肺脈沉搏為肺疝。
脾脈外鼓，沉為腸澼，久自已。
肝脈小緩為腸澼，易治。
腎脈小搏沉，為腸澼下血，溫身熱者死。心肝澼，亦下血。二臟同病者可治，其脈小沉澀者為腸澼，其身熱者死，熱見七日死。
胃脈沉鼓澀，胃外鼓大，心脈小緊急，皆膈偏枯，男子發左，女子發右，不喑舌轉，可治，三十日起。其順者喑，三歲起。年不滿二十者，三歲死。
脈至而搏，血衄身有熱者死。脈來如懸鉤，浮，為熱。
脈至如喘，名曰氣厥。氣厥者，不知與人言。（《素問》《甲乙》作暴厥）
白話文：
如果胃經脈象沉而鼓脹，並且澀，胃部外鼓脹很大，心經脈象微弱而急促，都是膈肌偏枯，男性發病在左側，女性發病在右側，不會說話，舌頭不能轉動，可以治療，三十天後就會好轉。如果舌頭是順的，就會啞巴，三歲就會發病。年紀不到二十歲的人，三歲就會死亡。
如果脈象到達時搏動，並且伴隨鼻出血，身體發熱，就會死亡。如果脈象來時像懸掛的鉤子，浮，是熱症。
如果脈象到達時像喘氣，稱為氣厥。氣厥的患者，不會和人說話。（《素問》、《甲乙》中稱為暴厥。）
脈至如數，使人暴驚，三四日自已。
脈至浮合，浮合如數，一息十至、十至以上，是為經氣予不足也，微見，九十日死。
脈至如火新然，是心精之予奪也，草乾而死。
脈至如散葉，是肝氣予虛也，木葉落而死。（木葉落作棗華）
脈至如省客，省客者，脈塞而鼓，是腎氣予不足也，懸去棗華而死。
脈至如泥丸，是胃精予不足也，榆莢落而死。（《素問》莢作葉）
脈至如橫格，是膽氣予不足也，禾熟而死。
脈至如弦縷，是胞精予不足也，病善言，下霜而死；不言，可治。
脈至如交漆，交漆者，左右旁至也，微見四十日死。（《甲乙》作交棘）。
白話文：
脈搏跳動規律，讓人突然驚恐，三四天後自行消失。
脈搏浮而合，浮合有規律，一息十下或十下以上，表示經氣不足，輕微出現，九十天內會死亡。
脈搏跳動像火剛燃起，表示心精被奪，就像乾草一樣枯竭而死。
脈搏跳動像散落的樹葉，表示肝氣虛弱，就像樹葉飄落而死。（樹葉落下像棗花一樣）
脈搏跳動像客人告別，客人告別是指脈搏阻塞而鼓動，表示腎氣不足，像棗花凋零一樣死亡。
脈搏跳動像泥丸，表示胃精不足，像榆莢落下一樣死亡。（《素問》中莢寫成葉）
脈搏跳動像橫格，表示膽氣不足，像禾苗成熟一樣死亡。
脈搏跳動像細線，表示胞精不足，病人善於說話，下霜後就會死亡；不說話，可以治療。
脈搏跳動像交漆，交漆是指左右兩側脈搏跳動，輕微出現，四十天內會死亡。（《甲乙》中寫成交棘）。
脈至如湧泉，浮鼓肌中，是大腸氣予不足也，少氣，味韭英而死。脈至如委土（《素問》作頹土）之狀，按之不得，是肌氣予不足也，五色先見黑，白壘（一作藟）發死。脈至如懸雍，懸雍者，浮揣切之益大，是十二俞之予不足也，水凝而死。
脈至如偃刀，偃刀者，浮之小急也，按之堅大急，五臟菀熟，寒熱獨並於腎也，如此其人不得坐，立春而死。脈至如丸滑不直手，不直手者，按之不可得也，是大腸氣予不足也，棗葉生而死。脈至如舂者，令人善恐，不欲坐臥，行立常聽，是小腸氣予不足也，季秋而死。
問曰：嘗以春二月中，脈一病人，其脈反沉。師記言：到秋當死。其病反愈，到七月復病，因往脈之，其脈續沉。復記言：至冬死。
白話文：
脈搏像湧泉般涌出，浮於肌肉中，表示大腸氣虛不足，氣息微弱，喜歡吃韭菜，最終會因氣虛而死。脈搏像塌陷的土地般，按之不實，表示肌肉氣虛不足，面色先轉黑，頭髮白而脫落，最終會死去。脈搏像懸雍垂一樣，浮按時越發膨大，表示十二經絡之氣虛不足，水腫而死。
脈搏像偃刀一樣，浮按時急促而小，按之堅硬急促，表示五臟積熱，寒熱交加於腎，這種人不能久坐，立春時會死去。脈搏像丸狀滑動，按之不可得，表示大腸氣虛不足，長出棗葉般的斑點後會死去。脈搏像舂米一樣，讓人容易恐懼，不願坐臥，行走站立時總是感覺有東西在耳邊，表示小腸氣虛不足，季秋時會死去。
有人問道：曾經在春二月，診脈發現一位病人脈象反沉，老師記錄說秋天會死，但病人卻反而痊癒，到了七月又復發，再次診脈，脈象仍然沉滯，老師再次記錄說冬天會死。
問曰：二月中得沉脈，何以故處之至秋死也？師曰：二月之時，其脈自當濡弱而弦，得沉脈，到秋自沉，脈見浮即死，故知到秋當死也。七月之時，脈復得沉，何以處之至冬當死？
師曰：沉脈屬腎，真臟脈也，非時妄見。經言：王相囚死。冬脈本王脈，不再見，故知至冬當死也。然後至冬復病，王以冬至日死，故知為諦。華佗效此。
白話文：
有人問道：二月中旬摸到沉脈，為什麼會在秋天死去呢？師傅說：二月正是草木生長之時，脈象應該濕潤柔軟而稍微有力，如果摸到沉脈，到秋天就會越來越沉，如果脈象突然浮起來，就代表病人要死了，所以可以知道病人會在秋天死去。
七月的時候，脈象又出現沉脈，為什麼會在冬天死去呢？師傅說：沉脈屬於腎臟，是真正的臟腑之脈，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出現。經書上說：「王相囚死。」冬天應該是屬於「王脈」的時節，如果出現了「囚脈」，就代表命不久矣。所以，可以知道病人會在冬天死去。如果到了冬天病人又生病了，而且在冬至那天死去，就證明這是真的。華佗也用這個方法來判斷病人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