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訂通俗傷寒論》~ 第八章·傷寒兼證 (59)
第八章·傷寒兼證 (59)
1. 第十七節·赤膈傷寒
【廉勘】赤膈傷寒。如張石頑、俞根初兩前哲所述病狀,顯然內癰傷寒。外科診治居者多。若先由肺癰,而後胸脅赤腫發疱者,曾經治愈四人矣,均仿洄溪老人肺癰法例,幸而收功。徐氏曰:「肺癰病,膿已成者,《金匱》雖云始萌可救,膿成則死。然多方治之,竟有生者。」
蓋予平日因此證甚多,集唐人以來治肺癰之法,用甘涼之藥以清其火,滋潤之藥以養其血,滑降之藥以祛其痰,芳香之藥以通其氣,更以珠黃之藥解其毒,金石之藥填其空。兼數法而行之,屢試必效。此真肺癰正治之良法,而非自炫其能之謊語也。惟《徐氏醫案》,往往有法無藥。
此亦巧於藏拙,一則避後人吹毛求疵,一則欲後學勤求古訓,博採眾方之深意耳。今年秋,吾紹某部中一兵士,處州人,姓陳名士卿者,夏初患肺病,屢服西藥,痰嗽病終莫能愈。夏末初秋,患暑濕兼寒夾食。初次邀診,見病人面赤如朱,胸膈赤腫,昏厥不語,已五晝夜,口穢噴人。
唇焦齒黑,目瞪口噤,四肢厥冷。按其胸腹,灼熱異常。大便水瀉如注,臭穢難聞。溺短赤澀。臍間衝脈,動躍震手。診其脈:兩寸陷下似伏,兩關尺沉弦搏數,愈按愈盛。抉其口,望其舌,焦紫起刺,層層黑暈。遂以攝氏表檢驗溫度,已達一百零五度。遂斷為暑濕病中之壞熱症。
遂立俞氏解毒承氣湯,加紫雪(九分)、品三物白散(一分,方用桔梗五分、川貝四分、巴霜一分,囑藥肆現研勻細,以藥湯頻頻調下)。進一煎後,時隔四點多鐘,毫無變動。又進次煎。畢,即大吐臭痰一甌。乃開言,云腹中如錐刺,或如刀割,疼劇不可忍。同人為其撫摩一句鍾。
乃大瀉黑垢一灘。次日上午又邀診視,察其脈:兩寸起而數促,關尺如昨。舌苔只退黑暈一層。二便均閉。躁則狂言亂話,靜則獨語而笑。溫度計僅退一度,惟四肢不厥而轉溫。於原方略為加減,去紫雪及三物白散,加犀角汁一瓢(約計一錢)、鮮車前草汁一瓢,與金汁和勻同沖。
安宮牛黃丸(一顆)、生錦紋又加二錢。服兩煎後,連下黑垢兩次。熱度昏譫依然。咳吐臭痰如米粥狀,則加多矣。滿屋臭不可聞,同人皆為之掩鼻。從此連診七日,皆從前方加減。或減安宮牛黃丸,加王孟英新定牛黃清心丸;或仍用紫雪(四分)、品絳雪(一分);或減西瓜硝。
加風化硝。臭痰日吐兩甌,黑垢一日一次,多則兩次。惟小便逐次加多,色終紫赤渾濁。溫度退至一百零一度半,昏譫猶多。清晨時神識較清,略能應對一二語。脈搏數而不弦,臍中衝動漸底。舌苔白腐滿布,略現黑點。約計生川軍已服至三兩,金汁已有九兩,紫雪服至二錢餘分。
牛黃丸等服至六顆。外感之暑濕食滯,已去大半。乃一意療其肺癰,改與俞氏加味葦莖湯,磨沖太乙紫金丹(一顆),遵徐氏甘涼清火、芳香通氣之法。連診五日,皆從此方加減。去紫金丹,加紫金片;或加新絳、旋覆、橘絡,通其肺絡;或加竹瀝、梨汁、鮮石菖蒲汁,豁其臭痰。
白話文:
【診斷】關於赤膈傷寒,像張石頑、俞根初這兩位前輩所描述的病症,很明顯是內癰型的傷寒。外科醫師多半會處理這類疾病。如果病症是先從肺癰開始,然後胸脅部出現紅腫、起水泡,我曾經成功治癒過四個這樣的病例,都是仿效洄溪老人的肺癰治療方法,幸運地都見效。徐氏說過,肺癰如果膿已經形成,《金匱要略》雖然說剛發病時可以救治,但膿一旦形成就會死亡,但經過多方治療,竟然也有活下來的。
我平日遇到這種病症很多,收集唐代以來治療肺癰的方法,使用甘涼的藥物來清除火氣,滋潤的藥物來養血,滑利下降的藥物來祛痰,芳香的藥物來疏通氣機,更用珠黃類的藥物來解毒,金石類的藥物來填補虛損,同時採用多種方法,屢次試驗都有效。這真的是治療肺癰的正統好方法,而不是自我吹噓的謊言。只是《徐氏醫案》中常常只有方法而沒有具體用藥。
這也是一種巧妙的藏拙方式,一方面避免後人吹毛求疵,另一方面也希望後學能勤奮研究古籍,廣泛吸收各家藥方的深意。今年秋天,我治療了紹興某部隊中一位姓陳名士卿的士兵,他是處州人。他在夏天初時得了肺病,多次服用西藥,咳嗽痰多的病症始終無法痊癒。夏末初秋時,他得了暑濕夾雜寒邪和飲食積滯的病症。第一次來診時,看到病人臉色紅得像朱砂一樣,胸口、橫膈膜紅腫,昏厥不省人事已經五天五夜了,口中穢氣噴人,嘴唇焦裂、牙齒發黑,眼睛瞪大、牙關緊閉,四肢冰冷。按壓他的胸腹部,卻感覺異常灼熱。大便像水一樣瀉個不停,臭氣難聞。小便短少、顏色赤澀。肚臍部位的衝脈跳動劇烈,感覺脈搏按下去像要斷了。把他的嘴巴打開,看到他的舌頭焦紫,佈滿芒刺,還有一層層黑色的暈圈。用溫度計測量,體溫已經達到一百零五度(華氏)。於是診斷為暑濕病中的壞熱症。
於是開了俞氏解毒承氣湯,加上紫雪(九分)、三物白散(一分,藥方用桔梗五分、川貝四分、巴霜一分,囑咐藥店現磨成細粉,用藥湯頻頻調服)。服用第一劑後,過了四個多小時,沒有任何變化。再服用第二劑後,病人立即吐出一大碗臭痰,然後開始說話,說腹部像被錐子刺一樣,或是像刀割一樣,疼痛劇烈難忍。我請人幫他按摩了一會兒,然後他排出了一灘黑色的穢物。第二天早上再次來診視,發現他脈搏兩寸部位的跳動恢復,而且快而急促,關脈、尺脈的脈象和昨天一樣,舌苔只是褪去了一層黑色暈圈。大小便都不通暢。煩躁的時候會說胡話、亂講話,安靜的時候則會自言自語、傻笑。溫度計測量體溫只下降了一度。只有四肢不再冰冷,轉為溫熱。於是在原方基礎上稍作調整,去掉紫雪和三物白散,加上犀角汁一瓢(約一錢),新鮮車前草汁一瓢,與人中黃和勻沖服。
服用安宮牛黃丸(一顆),再加生錦紋二錢。服用兩劑後,連續排出兩次黑色穢物。發熱、神志不清的情況依然存在。咳嗽吐出的臭痰像米粥一樣,而且更多了,整個屋子都臭得難以忍受。其他人都捂著鼻子。從這天開始,連續看了七天,都是在之前的藥方上做加減,有時減少安宮牛黃丸,改用王孟英新定的牛黃清心丸;有時仍然使用紫雪(四分)、品絳雪(一分);有時減少芒硝,改用風化硝。每天吐出兩碗臭痰,每天排泄一次黑色穢物,多的時候排兩次。只有小便逐漸增多,但顏色仍然是紫紅色而且渾濁。體溫降到一百零一度半。神志不清的情況仍然嚴重,只有清晨的時候比較清醒,能簡單地回答一兩句話。脈搏跳動快而不弦,臍部衝脈的跳動逐漸減弱。舌苔佈滿白色的腐苔,並出現黑色的點狀物。大約已經服用了三兩生大黃,九兩人中黃,紫雪也服用了二錢多。
安宮牛黃丸等藥物服用了六顆。外感暑濕、飲食積滯的症狀已經去除大半。於是專心治療他的肺癰,改用俞氏加味葦莖湯,磨沖太乙紫金丹(一顆)。遵循徐氏甘涼清火、芳香通氣的方法,連續看了五天,都是在這個藥方上加減。有時去掉紫金丹,改用紫金片;有時加入新絳、旋覆花、橘絡,來疏通肺絡;有時加入竹瀝、梨汁、新鮮石菖蒲汁,來化解臭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