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論條辨》~ 傷寒論條辨或問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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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寒論條辨或問 (5)

1. 傷寒論條辨或問

問風土之異?東南偏暖,西北偏寒。故說者謂東南之人,不病風寒,偏病暑濕;西北之人,不病暑濕,偏病風寒。其說然否?

曰:難以此拘也。《靈樞》謂:夫天之生風者,非以私百姓也;其行公平正直,犯者得之,避者得無,殆非求人而人自犯之。然則四氣之所以為人病,在人之自犯不自犯何如耳,不在四氣之偏不偏乃爾也。以犯而言,則東南之人,何嘗不病其東南之風寒?西北之人,豈可不病其西北之暑濕?

何也?事有偶然,機有不測,理不可以一途取也。今也必欲以偏言,則《淮南子》曰:「匈奴出穢裘,干越生葛絺;各生所急以備燥濕,各因所處以禦寒暑;並得其宜,物便其所。」故兵家有言:「朔陲積陰之野,食肉飲酪,其人理密,故耐寒;百粵多陽之地,其人理疏,故耐暑。」是其天性然也。

如此則是地雖限人以偏,天則全人以性。天地以生物為心,而謂以其氣之所不能齊者適所以病人,豈天地之自然哉?亦過論矣。且夫得氣之先,莫如禽鳥。以燕雁同有無之鄉言之,彼此雖偏,相差不甚相遠可知也。乃若積冰不雪、不青不毛之地,此固判然天地之殊方異域,偏之甚。

無過於此矣。然而大禹聖人,定千八百國,解衣入裸,無所不之;賢如諸葛,五月渡瀘,深入不毛;牧羝大窖中,餐氈齧雪,十九年而生還。諸如此者,雖履偏之甚,猶且不病,非有主不犯之明驗乎?是故,君子立言,必以天下之常,人所同有者,明道以垂大中至正之教,不作聰明,騁奇僻,誕浮泛,以鑿無馮之濫說。經曰:「知犯何逆,隨證治之;知犯何逆,以法治之。」蓋謂:知是風,則以風治之;知犯寒,則以治寒之法治之。明知是三陽主犯,則治以三陽;知已在三陰,則治以三陰。何嘗專東專西,執南執北,駕偏言以惑亂天下後世哉?故世稱聖,言其正也。

問:太陽與少陽並病。以眩也,故刺肝俞;以冒也,故刺肺俞。夫膽與肝合,故刺肝俞,所以瀉少陽也。而肺非膀胱之合,膀胱之合腎也。不刺腎俞而刺肺俞,何也?

曰:東方肝木,其臟則實,其俞可刺,而況在少陽之眩乎?腎居北方,其臟屬水,其官作強,有虛無實,有補無瀉,不可刺也。然腎生氣,肺主氣,膀胱必氣化而出,且肺為相傅之官,放不可刺之腎,而曲暢旁通其治於肺焉。至德要道也,精微之妙,學者不可不知。

問:胃實?

曰:胃廩水穀而幾死生;膀胱主分清而關通塞。實由熱燥而後結;結由清分而後成;分清在闌門。論道曰胃實,醫家多婉辭。蓋道有經有權也。可與語經而不可與語權;惡足與語道哉!故曰:「權者聖人之大用。」

問:背惡寒?說者引經,謂背為陽。夫水冰地凍,皸膚墮指而面獨不畏寒者,以諸陽皆聚於面故也。今背惡寒而謂為陽,何病而至陰陽之乖戾有如此乎?

白話文:

有人問到,各地的風土氣候不同,東南地區比較溫暖,西北地區比較寒冷,所以有人說東南地區的人不會得風寒病,比較容易得暑濕病;西北地區的人不會得暑濕病,比較容易得風寒病。這種說法對嗎?

我說,不能這樣受限於地域的差異。靈樞經說,上天產生風這種自然現象,並不是針對某個人,而是公平地降臨到每個人身上。冒犯它的人就會生病,避開它的人就沒事。這並不是上天故意找人來生病,而是人自己去冒犯它。所以說,會不會因為氣候而生病,在於人自己是不是冒犯了這些氣候,而不是氣候本身是否偏向於哪一方。就冒犯而言,東南地區的人難道不會得東南地區的風寒病嗎?西北地區的人難道不會得西北地區的暑濕病嗎?

為什麼呢?事情的發生有偶然性,疾病的變化也難以預料,不能用一種固定的道理來解釋所有的事情。如果一定要用偏頗的角度來說,淮南子說過,匈奴人穿用毛皮做的衣服,越地的人穿用葛布做的衣服,這是因為他們各自需要應付乾燥或潮濕的環境。他們根據自己所處的環境來抵禦寒冷或炎熱,這樣都能得到適合自己的方式。萬物都能適應自己所處的環境。所以兵家有說,北方寒冷地區的人,吃肉喝奶,他們身體的紋理很密,所以能耐寒;南方炎熱地區的人,他們身體的紋理很疏鬆,所以能耐熱。這是因為他們的天生體質就是這樣。

照這樣說,雖然地理環境會限制人們的體質偏向,但是上天賦予人們的本性是全面的。天地孕育萬物是出於好意,如果說氣候的不一致就會導致人生病,那豈不是違反了天地自然的規律嗎?這種說法實在太過分了。而且,要說對於氣候的敏感,沒有比禽鳥更早的了。以燕子和大雁的遷徙來說,雖然牠們遷徙的地方氣候不同,但是牠們的差異並不大。至於有些地方,冰雪常年不化,寸草不生,這確實是與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偏遠地區,偏頗的程度已經到了極點。

然而,聖人如大禹,他走遍了天下,無論到哪裡都解衣入浴,沒有去不了的地方;賢人如諸葛亮,在五月渡過瀘水,深入不毛之地,放牧山羊,吃毛毯啃雪,十九年後仍然活著回來。這些人雖然身處非常偏頗的環境,卻仍然不生病,這不是說明他們有主動不犯病的能力嗎?所以,君子說話,一定要以天下普遍的道理,人們共同擁有的情況為基礎,用來闡明大道,傳達中正平和的教誨。不要自作聰明,追求奇特的見解,發表不切實際的言論,用來胡亂解釋沒有根據的說法。醫經說,知道是犯了什麼病,就依照病症來治療;知道是犯了什麼病,就用相應的方法來治療。大概是說,知道是得了風病,就用治療風病的方法;知道是得了寒病,就用治療寒病的方法。明確知道是三陽經受邪,就用治療三陽經的方法;知道已經到了三陰經受邪的階段,就用治療三陰經的方法。哪裡會專注於東方或西方,執著於南方或北方呢?用偏頗的言論來迷惑天下後世呢?所以世人稱聖,說的是他們的行為符合正道。

有人問到,太陽經和少陽經同時發病,因為眩暈,所以要針刺肝俞穴;因為昏冒,所以要針刺肺俞穴。膽與肝相合,所以針刺肝俞穴是為了瀉少陽經的邪氣。但是肺不是和膀胱相合的經脈,膀胱是和腎相合的,為什麼不針刺腎俞穴而針刺肺俞穴呢?

我說,東方屬木,肝臟是實的,它的俞穴可以針刺,更何況是在少陽經的眩暈症呢?腎居北方,屬水,它的功能是強盛的,多虛少實,宜補不宜瀉,所以不可以針刺。然而腎生氣,肺主氣,膀胱的氣化是由氣推動的,而且肺是輔佐的官,所以不針刺不能瀉的腎,而是通過針刺肺來疏通氣機。這是至高無上的道理,精微奧妙,學習的人不可不知。

有人問到胃實的問題。

我說,胃是儲藏水穀的器官,關乎人的生死;膀胱主導清濁分離,關乎人體通暢。實證是由於熱邪引起乾燥,乾燥之後才會導致堵塞。堵塞是由於清濁分離受阻而形成的。清濁分離是在闌門進行的。論道的人說胃實,醫家大多會委婉地說。因為道理有經有權,可以跟他說經,但不能跟他說權,不適合跟他談論醫理。所以說,權變是聖人最重要的應用。

有人問到,背部怕冷。有人引用經文說背部是陽。但是水結冰,地面冰凍,皮膚凍裂手指,唯獨臉不怕冷,是因為陽氣都聚集在臉部的緣故。現在背部怕冷卻說是陽,這是怎麼回事,陰陽的乖戾到了這種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