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論條辨》~ 傷寒論條辨或問 (2)

1. 傷寒論條辨或問

各就事理以言其規則耳。非謂必如此以為始終之定體也。後人不肯以身體察，只管在紙筆上拗氣。譬如水底摸月，形影不知，空自紛紛鑿鑿。千五百年來，舉世若說夢，豈不大為可笑！大為可笑。

問：太陽有綱有紀有目，余皆不然，何也？

曰：經為綱，變為目，六經皆然也。太陽一經，緊關有始病榮衛之道二；所以風寒單合而為病三；三病之變證一百五十八。故分三病為三紀，以為各皆領其各該所有之眾目，以統屬於太陽。邪過太陽而交余經，則榮衛皆不在論矣。以榮衛自後皆不在論，故皆即病於經。但仍皆舉綱張目，而省紀不須。

問：經之為經，一也，太陽何獨分三治？

曰：太陽一經，猶邊疆也。風也，寒也，風寒俱有也。三病猶三寇。方其犯邊之初，南北東西，隨其所犯，御之當各明辨其方法。譬如陸之車馬，水之舟船，有所宜，有所不宜。是故，桂枝、麻黃，用之在各當其可。夫是之謂道也。余經猶服里。四夷入服，為寇則同，隨在執之是已，不在屑屑必以種類為別也。

問：太陽篇中之言傳，陽明、少陽篇中又皆言轉。夫傳則傳矣，而又曰轉，轉非迴轉之謂乎？

曰：非也。二字皆當音去聲而讀囀。傳是驛傳之傳，轉是輪轉之轉。傳轉無文，六書之轉註字。仲景之所以更互而迭用者，蓋以明其合為一音義，欲人思而得之之意也。蓋風寒遍歷人身之六經，正猶人行轉路而過處所耳。後人不思，只單讀傳為平聲如字，而置轉於不理會。此義不明，妄鑿傷寒傳六經之謬說，遂使雜亂紛然，蜂起而聚訟，卒致此書於閣置。孽由此作也。《論語》曰：「學而不思則罔。」注曰：「不求諸心，則昏而無得。」嗚呼！一人之昏，禍延天下，流毒至今。為學而至此，可不令人長嘆哉！

問：傳轉皆讀囀，此書之音義如此。然則七傳、間臟傳之傳，與此音義異同何如？

曰：不同。七傳、間臟傳是五臟自病，病自內出。蓋五臟有相生相剋之性能，故以夫婦之相剋而有七傳，母子之相生而有間臟傳。正得父子相代而相傳之天然，故曰傳，流傳之謂也。風寒本天之二氣，於人病為外邪。故其漸次經歷人身之六經，有如轉路行過方所之委曲。傳轉之謂如此。其義自別，何可以同言？

問：素靈之起太陰而經以十二言，固是言平人之常。傷寒論之起太陽而經以六言，則是言病時之變也。惟其常，故無議；以其變，故多口歟？

曰：《傷寒論》之書，本《素問‧熱論》之旨也。《熱論》略，《傷寒論》詳。以略而言，譬如八卦起艮之《連山》，起坤之《歸藏》也。以詳而言，譬如六十四卦起乾之《易》也。《孟子》曰：「前聖後聖，其揆一也。」有能繼之者，則《皇極經世》可得擬而有也。世無堯夫，故口多耳。以多口言之，譬如猩猩與鸚鵡，囂囂喋喋，安知其心不以為能出乎其類，而自諒哉？噫！可慨也已！

白話文：

這些規則只是就事論事來說明的，並不是說一定要這樣，把它當成固定不變的模式。後人如果不肯親身去觀察，只在書本文字上鑽牛角尖，就像在水底撈月亮一樣，連影子都看不到，只會在那邊空泛的爭論。一千五百年來，世人都像在說夢話一樣，豈不是太可笑了嗎？太可笑了！

問：太陽經有綱、有紀、有目，其他經卻沒有，為什麼？

答：經絡是綱，病證變化是目，六經都是如此。太陽經就像是邊疆，關係重大，開始生病時有榮衛兩種途徑。所以風寒單獨或合併起來會造成三種病症。這三種病症又會產生一百五十八種變化，所以將三種病症分成三部分來管理，各自統領各自的變化，這些變化都屬於太陽經的範圍。當邪氣過了太陽經而進入其他經絡時，就不再討論榮衛的問題了。因為榮衛之後就不再是討論的重點，所以就直接針對病變的經絡來治療。但是其他經絡也都要以綱領來掌握，以病證變化為重點，不需要再像太陽經一樣細分。

問：經絡都是一樣的，為什麼太陽經要分成三種方法來治療？

答：太陽經就像邊疆一樣，有風邪，有寒邪，也有風寒同時侵犯的情況。這三種病就像三個入侵的敵人，當他們剛侵犯邊疆時，無論從東南西北哪個方向來，都要根據入侵的方位來採取對應的方法來防禦。就像陸地上的車馬，水上的船隻，各有各的適合之處，也各有不適合的地方。所以，桂枝和麻黃這兩種藥，要根據情況來使用，這才是正道。其他的經絡就像內地，四方的敵人如果進入內地，都一樣是入侵的敵人，只要抓住他們就可以了，不需要詳細區分他們的種類。

問：太陽篇裡說的是「傳」，陽明、少陽篇裡說的是「轉」，「傳」是傳染的意思，那「轉」難道是指迴轉的意思嗎？

答：不是。「傳」和「轉」這兩個字在這裡都應該讀作「囀」的去聲。「傳」是驛站傳遞的傳，「轉」是輪子轉動的轉。原文使用「傳」和「轉」這兩個字，其實是借用古字互換的用法，意思是想要表達這兩個字在這裡同一個音和意思，要人思考之後才能明白。風寒會走遍人身的六條經絡，就像人行走在路上，經過不同的地方一樣。後人不思考，只把「傳」字讀成平常的平聲，而忽略了「轉」字，這樣就無法理解真正的含義。

正是因為這樣錯誤的理解，才產生了傷寒會按照六經傳變的錯誤說法，導致各種混亂和爭論，最終讓這本書被擱置。禍害就由此產生了。《論語》說：「學習而不思考就會迷惑。」注釋說：「不從內心去探求，就會昏暗而一無所獲。」唉！一個人的昏庸，禍害了天下，遺毒至今。學習竟然到了這種地步，實在令人長嘆啊！

問：「傳」和「轉」都讀作「囀」，這本書的音義是這樣，那麼七傳、間臟傳的「傳」字，和這裡的音義相同嗎？

答：不同。七傳、間臟傳說的是五臟自己生病，病從內部產生。五臟有相生相剋的性能，所以有像夫妻相剋的七傳，也有像母子相生的間臟傳，就像父子之間相互傳承一樣的自然規律，所以說傳，是流傳的意思。風寒本來是自然界兩種氣，在人體生病的時候是外來的邪氣，所以它們會漸漸地經過人體的六條經絡，就像走路轉彎經過不同地方一樣，所以說轉。它們的意義是不同的，怎麼可以混為一談呢？

問：《素問》從太陰開始講起，並以十二經來描述人體的正常情況，而《傷寒論》從太陽開始講起，並以六經來描述生病時的變化。因為是正常情況，所以沒有什麼好議論的。因為是變化的情況，所以大家有很多話說嗎？

答：《傷寒論》這本書，本來就是根據《素問》熱論的宗旨寫成的。《熱論》說的比較簡略，《傷寒論》說的比較詳細。用簡略的比喻，就像八卦從艮卦開始的《連山易》，和從坤卦開始的《歸藏易》一樣。用詳細的比喻，就像六十四卦從乾卦開始的《周易》一樣。孟子說：「以前的聖人和後來的聖人，他們的法則都是一致的。」如果有人能夠繼承他們的思想，那麼《皇極經世》這部偉大的著作就可以得到效仿了。因為世上沒有像邵雍這樣的人，所以人們才會有這麼多話說。如果用多嘴來說，就像猩猩和鸚鵡一樣，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他們哪裡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比別人厲害，還自以為是地認為自己很了不起呢？唉！真令人感嘆啊！